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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无事烦恼(4)

彼德罗:好,我们耐心地等着听令嫒报告消息吧,现在暂时搁在一边吧。我很欢喜培尼狄克;我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反省一下,看看他多么配不上这么一位好姑娘。

里奥那托:殿下,请吧。该吃晚饭了。克劳狄奥:(旁白)要是他听见了这样的话,仍旧对她没有感觉,我以后再不相信我自己的预测。

彼德罗:(旁白)咱们还要给她设下同样的圈套,那可要有劳令嫒跟她的侍女了。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让他们相互以为对方对自己一往情深,实际上这是完全不存在的;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一幕哑剧。我们叫她来请他进去吃饭吧。(彼德罗、克劳狄奥、里奥那托同下。)培尼狄克:(自凉亭内走出)这不会是阴谋;他们谈话的神气不像在说笑;希罗告诉他们这一件事情,肯定是千真万确。他们似乎很可怜这姑娘;她的热情似乎已经涨到最高度。对我一往情深!哎哟,我一定要报答她才是。我还从未考虑过娶妻。说不定人家会对我说风凉话,因为我总是奚落着结婚的无聊;不过难道一个人的口味永远始终如一吗?难道这种无关紧要的舌丸唇弹,就可以叫他放弃他的决心吗?不,人类是不能让它绝种的。起先我说我要一辈子不结婚,那是因为我没有想到我会活到结婚的一天。贝特丽丝来了。天日在上,她是个美貌的姑娘!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对我一往情深的意思来。

贝特丽丝上。

贝特丽丝:他们叫我来请您进去吃饭,不过我自己并不愿意。

培尼狄克:好贝特丽丝,您受累啦,真是多谢。贝特丽丝:我没受什么累,因此无须您的感激,就像您这一声多谢并没有让您受累。如果这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我也不会来啦。

培尼狄克:那么您很情愿来叫我吗?贝特丽丝:没错。您肚子不饿吧,先生?再见。(下)培尼狄克:哈!“他们叫我来请您进去吃饭,不过我自己并不愿意,”这可是一语双关。“我没受什么累,因此无须您的感激,就像您这一声多谢并没有让您受累。”也就是,我无论给您做些什么受累的事,都像说一声谢谢那样简单。要是我不同情她,我就是个混蛋;要是我不对她一往情深,我就是个犹太人。我要向她讨一幅小像去。(下)

第三幕

第一场里奥那托的花园

希罗、玛格莱特及欧苏拉上。

希罗:好玛格莱特,你快跑到客厅里去找我的姐姐贝特丽丝她正在那儿跟亲王和克劳狄奥讲话;你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告诉她,说我跟欧苏拉在花园里说话,我们所讲的话都和她有关;你说我们的谈话让你听到了,叫她背地里溜到凉亭里;你就叫她藏在那里,听我们说些什么话。这是你的事情,你认真地做去,让我们两个人在这儿。

玛格莱特:我一定叫她马上就来。(下)希罗:欧苏拉,我们就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等贝特丽丝来了,我们一定说什么话都和培尼狄克相关:我一说到他的名字,你就把他奉承得天花乱坠;我就对你说他怎样为了贝特丽丝茶不思饭不想。

贝特丽丝自后上。

希罗:现在开始吧,瞧贝特丽丝像一只田凫似的,鬼鬼祟祟地在那儿听我们谈话了。

欧苏拉:她眼下已经在金银花藤的浓荫下面藏起来了。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讲错了话。

希罗:那么我们走近她些,好让她的耳朵完完全全地把我们给她布置下的美味的美饵吞咽下去。(二人走近凉亭)不,说实话,欧苏拉,她很难让人接近;我清楚她的脾气就像山上的野鹰一样倔强豪放。

欧苏拉:不过您确实相信培尼狄克专注地爱着贝特丽丝吗?

希罗:亲王跟我的未婚夫都是这么说的。欧苏拉:他们有没有叫您讲给她听,小姐?

希罗:他们请我把这件事情对她说,不过我劝他们说,要是他们把培尼狄克当做他们的好朋友,就应该希望他从爱情底下挣扑出来,不管怎样不要对贝特丽丝言讲。

欧苏拉:您这样说有什么用意呢?难道这位绅士和贝特丽丝小姐不般配吗?

希罗:爱神在上,我也清楚像他这样的人品是值得享受普天之下所有至美至好的事物的;可是造物造下的女人的心,贝特丽丝有着最自大最无情的一颗;鄙夷和奚落在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把她所看见的一切批得一无是处,她因为自恃才情,所以一切都不在乎。她不会和谁坠入情网,也从来不想到有这件事;她是太自命不凡了。

欧苏拉:很对,跟我想得一样;所以还是要把他对她的一往情深瞒着她吧,免得反而受到她的奚落。

希罗:没错。无论怎样智慧、高贵、年轻、英俊的男子,她往往把他批评得一无是处:她这样挑剔着每一个人的缺点,至于他的纯朴的德性和才能,她却一点不称赞它们。

欧苏拉:确实,这种鸡蛋里挑骨头可不敢恭维。希罗:是呀,不过谁有胆量去告诉她呢?要是我对她说了,她会把我嘲弄得恨不得挖个地道钻进去,用她的俏皮话儿把我取笑死呢!所以还是让培尼狄克像一堆盖在灰里的火一样,在长呈短叹中熄灭了他的生命的残焰吧。

欧苏拉:不过对她说了,听听她说些什么也好。希罗:不,我想还是去劝劝培尼狄克,叫他设法了却这一段痴情。说实话,我想胡编一些关于我这位姐姐的谣言,一方面不会破坏她的名誉,一方面却可以让他死心;谁也不清楚一句诬陷的话,会多么中伤人们的感情!

欧苏拉:啊!不要做对不起您姐姐的事。人家都说她心窍玲珑,她决不会这样糊涂,不答应培尼狄克先生那样一位少见的绅士。

希罗:除了我的亲爱的克劳狄奥以外,全意大利就数他了。

欧苏拉:小姐,请您别恼火,在我的眼睛里,培尼狄克先生无论是外表,风度,智力和勇气,都可以在意大利独占鳌头。

希罗:没错,他有一个不错的人。欧苏拉:这也是因为他真的有过人的才德。小姐,您哪天结婚?

希罗:就在明天。来,进去吧;我要给你看几件衣服,你帮我拿个主意明天最好穿哪一件。

欧苏拉:(旁白)她已经上了钩了,小姐。希罗:(旁白)要是确实如此,那么坠入情网就是一个偶然的机遇;有的人被爱神用箭射中,有的人却自己跳进网罗。(希罗、欧苏拉同下。)贝特丽丝:(上前)我的耳朵里怎么火一般热?真的有这种事吗?难道我就让他们这样指责我的骄傲和鄙夷吗?去你的吧,那种目中无人!再会吧,处女的不可一世!人家不会私下说你好话的。培尼狄克,爱下去吧,我一定会报答你。你要是确实对我一往情深,我的转变过来的温柔的态度,必然会鼓舞你让我们走向那神圣的殿堂。人家说你值得我的爱,然而我比人家更清楚你的好处。(下)

第二场里奥那托家中一室

唐·彼德罗、克劳狄奥、培尼狄克、里奥那托同上。

彼德罗:我等你娶了妻子,就到阿拉贡去。克劳狄奥:殿下要是应允,我愿意伴陪同到那边。

彼德罗:不,你正在新婚燕尔的时候,这不是太让人扫兴了吗?只要培尼狄克愿意陪我就行了。他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心事;他曾经两三次斩断了情丝,现在这个小东西再也不敢射他啦。他那颗心就像一只好钟一样完整无缺,他的一条舌头就是钟舌;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培尼狄克:哥儿们,我已经改头换面啦。里奥那托:我也这样认为;我看您这段日子仿佛有些心事似的。

克劳狄奥:我希望他坠入情网了。彼德罗:哼,他的腔子里全是虚情假意,怎么会果然坠入情网?要是他有了心事,必然是由于钱花光了。

培尼狄克:我牙痛。彼德罗:啊!为了牙齿痛才这样哀声叹气吗?

里奥那托:不过由于出了点脓水,或者一个小虫儿在使坏吗?

培尼狄克:算了吧,痛在别人身上,冷言冷语没人不会讲。

克劳狄奥:不过我说,他是坠入情网了。彼德罗:他精神正常的很,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不伦不类:除了这一股毫无意义的傻劲儿以外,他一切都很正常,可以证明像你说的那样是坠入情网了。

克劳狄奥:要是他没有对什么女人一往情深,那么古来的看法也都不可信了。他每天早上刷他的帽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彼德罗:有人见过他上理发店没有?克劳狄奥:没有,不过有人看见理发匠跟他在一起。里奥那托:他剃了胡须,看起来真的岁数小了点儿。

彼德罗:他还用麝香擦身子哩;你们没闻到这一股香味吗?

克劳狄奥:这一个好小子坠入情网了。彼德罗:对了,我听人家说他还搽粉哩。总而言之,他是坠入情网了。

克劳狄奥:哦,不过我清楚谁对他一往情深。彼德罗:我也很想知道;我想必然是个对他有点生疏的人。

克劳狄奥:哪里,还非常清楚他的坏脾气呢;可是人家却愿意为他而死。

彼德罗:等她将来被人“活埋”的时光,一定是脸儿朝天的了。

培尼狄克:你们这样乱讲,不能叫我的牙齿不痛呀。老先生,跟我一起走走;我已经想好了八九句充满智慧的话儿,要跟您谈谈,不想让这些傻瓜们听见。(培尼狄克、里奥那托同下。)彼德罗:我可以打赌,他不过是向他提及贝特丽丝的事。

克劳狄奥:没错。希罗和玛格莱特也许也已经把贝特丽丝同样戏耍过啦;现在这两匹熊遇到了,应该能和睦相处了吧。

唐·约翰上。约翰上帝保佑您,王兄!

彼德罗:你好,贤弟。约翰:您要是不忙的话,我想跟您谈谈。

彼德罗:得背着别人说吗?

约翰:是,克劳狄奥伯爵除外,因为我所要说的话,是针对他的。

彼德罗:什么事?约翰:(向克劳狄奥)大人打算在明天结婚吗?

彼德罗:你早就清楚了。约翰:要是他清楚了我所知道的事,那就不好说了。

克劳狄奥: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请您清清楚楚地让我知道。

约翰:您大概以为我对您有点儿过不去,那咱们等着瞧吧;我希望您听了我现在将要告诉您的话以后,可以转变您对我的看法。至于我这位兄长,我相信他是十分赏识您的;他为您撮合了这一门婚事,完全是他的一片好心;很遗憾看错了追求的对象,这一番心思气力,真是白花了!

彼德罗:啊,发生什么事情了?约翰:有说了吧,这位姑娘是不清白的,人家早就奔那儿讲她的是是非非了。

克劳狄奥:谁?希罗吗?约翰:她岂止不清白而已!别诧异,等着看事实的证明吧,您只要今天晚上跟我去,就可以看见在她结婚的前一晚,还有人从窗里走进她的房间里去。您看见这种情形以后,要是依然对她一往情深,那么明天就娶她为妻吧;不过考虑到您的名誉,还是不坚持己见为妙。你们只要跟我去,我必然可以叫你们看一个清楚;等你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以后,再决定怎么办吧。

克劳狄奥:要是今天晚上真的有什么事情给我看到,那我明天肯定不能娶她为妻;我还要在举行婚礼的教堂里当众让她难堪呢。

彼德罗:我曾经代你向她求婚,我也要帮着你让她难堪。

约翰:现在大家不要透露出去,等到半夜时候再看究竟吧。

彼德罗:煞风景的日子!克劳狄奥:背运的事情!

约翰:很快你们就要说,多亏知道得不晚,真太幸运了!(同下。)

第三场街道

道格培里、弗吉斯及巡丁等上。

道格培里:你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好人吗?弗吉斯:当然了,否则他们的肉体灵魂分开上天堂,那多遗憾哩。

道格培里:不,他们当了王爷的巡丁,要是有一点忠心的话,这样的刑罚可不够重啊。

弗吉斯:好,道格培里伙计,把他们应该做的事交代他们吧。

道格培里:首先,你们认为谁是最不适合当巡丁的人?巡丁甲:回长官,修·奥凯克跟乔治·西可尔,因为他们俩都会写字念书。

道格培里:过来,西可尔伙计。你的好名字拜上帝所赐,一个人长得英俊是碰巧的运气,会写字念书才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巡丁乙:巡官老爷,这两种好处——道格培里:你都有,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好,朋友,提及你长得英俊,那么你谢谢上帝,自己少显摆;提及你会写字念书,那么等到把这种玩意儿抛到一边的时候,再显显你的能耐吧。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是这儿最呆傻、最配当一个班长的人,所以你拿着这盏灯笼吧。听好我的交代:你要是看见什么流氓无赖,就把他抓了;你可以打着王爷的旗号,叫谁站住就得站住。

巡丁甲如果他不肯听呢?

道格培里:那你让他去好了。弗吉斯:如果他不肯站住,他就不是王爷的子民。

道格培里:是啊,不是王爷的子民,就可以不用理他们。

你们在街上要保持安静。

巡丁乙:我们清楚一个巡丁的责任。道格培里:啊,你说得真像一个像模像样的安静的巡丁,睡觉一向是不稳妥的;只要注意你们的钩镰枪别给人偷去就行啦。好,你们还要到每一家酒店去查看,看见谁喝醉了,就叫他回去睡觉。

巡丁甲如果他不愿意呢?

道格培里:那么不用理他,要是他不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你可以说你看错了人啦。

巡丁甲:是,长官。道格培里:要是你们遇见一个贼,按着你们的职份,你们可以不相信他是个好人;对于这种家伙,你们越少理他们,越可以显出你们都是老实的好人。

巡丁乙:如果我们清楚他是个贼,要不要抓住他呢?道格培里:按着你们的职份,你们其实是可以抓住他的;为了省些麻烦,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他尽他自己最大的能耐,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事。

弗吉斯:伙计,你一向是个众人皆知的好心肠人。道格培里:没错。

弗吉斯:如果你们听见谁家的孩子晚上啼哭,你们一定去把那奶妈子叫醒,叫她不要让他再哭。

巡丁乙:如果那奶妈子沉沉地进入梦乡了,听不见我们叫喊呢?

道格培里:那么你们就不言不语地走开去,让那孩子把她吵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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