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出售蛊虫的小店虽然只有芝麻大小，但是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远比兰碧城在府上饲养的蛊虫种类，要更加丰富。因为要同五万大军一较高下，所以兰君薇挑选了不少蛊虫，相反在一旁的雪姬，只是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挑逗着貅斯，仿佛只是进来随便坐坐，也没有采买什么东西的打算。
兰君薇将东西挑选好了之后，又是看了雪姬一眼，“你倘若都不打算买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进到这里呢？”
雪姬抬了抬头，将杯中的茶水浅浅喝完，缓缓将身子站了起来，有些奇怪地扫视了兰君薇一眼，“你在胡说什么，我又不会蛊术，要蛊虫做什么。我不过是给你指条路。”
兰君薇迟疑地看了雪姬一眼，平原国人人都会使用蛊术，可作为平原国的圣女，雪姬竟然不会使用蛊术？这事情不但荒谬，而且可信度极低。不过倘若雪姬是会蛊术的，她也没有必要在自己的面前，一定要将这个能力隐藏起来。
她是真不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难言之隐。
“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知道兰君薇身上没有钱币，雪姬竟然顺理成章地准备结账了。那店主将雪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带着恭敬连连摇头，脸上堆满了笑容，
“雪姬大人能够亲自到小店来，已经让小店蓬荜生辉，哪还能要您的钱币呢？这些蛊虫本来就是为了大人饲养，您就是尽数拿去，也是应该。”
雪姬也没有推辞，索性将兰君薇采买的盒子都统统包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貅斯的背上，看了看还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兰君薇，“你不是赶时间吗？我们现在得过去了。”
兰君薇也翻身上了貅斯的背，一面将包袱里的盒子藏身在身上，一面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我看老板刚才的表情，你们之前应该认识吧。可你之前不是说从未走出过皇宫一步，他又是如何认得你的呢？”
这个问题，虽然算不上重要，但是的确困扰了兰君薇许久。只是这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倘若雪姬当初都还有欺瞒，那么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都意味着是欺骗呢？
她不了解雪姬，所以要处处防备。
雪姬却摇了摇头，看来要趁机将事情同兰君薇说明白，否则她一直猜忌着自己，也会妨碍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的确不会蛊术，因为曲月然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到任何一人，就算是他亲自扶持起来的圣女也是一样。所以为了防备我，我从来就没有学习蛊术的机会。至于皇宫，我的确从来没有离开过，不过你应该注意到，整个诺大的平原国，只有我一人，穿着白色的长裙。”
绝色的容颜和白色的长裙一整合，就是平原国的圣女，所有民众都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这个答案虽然在兰君薇的预料之外，不过她倒是挺满意的。
曲月然的确不可能对一个人完全放心，更何况还是如同雪姬那样聪明厉害的女人，甚至还有着知道未来的能力。倘若还让她学会了蛊术，只怕整个平原国迟早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归雪姬一人的手中。
这和野心无关。倘若一个人的能力和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严重不对等，那么他会发自本能地去争取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这是人的本能，是无法克制的。
“你在笑什么？”雪姬微微皱眉，有些戒备地看了兰君薇一眼，然后也打量起来兰君薇挑选的蛊虫，她虽然没有学习过蛊术，但是对蛊虫还是非常熟悉，兰君薇挑选的蛊虫，虽然都不好控制，但是杀伤力极强，用在之后和戚颖的鏖战当中，倒是非常合适。只是……
“我在笑曲月然的确是个聪明人，因为就算是我，对你都没有办法完全放心。”兰君薇耸了耸肩，却发现雪姬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始终停在手中握着的一个盒子上。
“怎么？”兰君薇从雪姬的手中，将盒子取了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声。这装着黑色蛊虫的盒子，自己也是第一次使用，她之前在翟让留下的卷轴中看过，这种蛊虫虽然非常容易失控，但是破坏力极强。想到现在的情况十万火急，他没有办法，索性就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你打算用这蛊虫做什么？”雪姬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缥缈，似乎还有淡淡的哀伤。兰君薇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反常，只能将实话说了出来，“布生死八门阵，只要进到里面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走出。而这个阵法会逐渐缩小，而一旦沾染到边缘的蛊虫，就会丢掉性命，最后范围越来越小，所有人都得被埋葬在里面。”
他将这番话说完之后，却见得雪姬面容怔愣，像是丢掉了魂魄一般。
“你是怕了？”知道雪姬尚且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丢掉魂魄，但心中多少有些担心。雪姬却一把握住兰君薇的手，眼眸中几近喷出火焰来，“说，生死八门的阵法，是谁同你说的。”
这阵法不但高深，而且就算是在平原国，也极少有人听说过，更别说知道其中的精华，能够将该阵法摆出。除掉那一人之外，应该不会有旁人了？
“是谁教你蛊术的？”雪姬竟然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情绪，死死地拽着兰君薇，一双眼睛满满都是希望。
“我之前说过，曲靖也告诉过你，只是一个故人。”兰君薇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翟让既然也会使用蛊虫，那么说不定和平原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雪姬刚才的失控她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明确她和翟让到底之间是什么关心之前，她是不会说出翟让的名字。
也不会告诉她，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那故人是谁？”雪姬的眼眸，前所未有的锐利。
“是翟让是不是？”雪姬见得兰君薇一直没有回答自己，又是连忙开口说到。她可没有想到，自己和他之前，还能再有关联。若然不是当初他当着自己的面，说八门生死阵应该只有他一人会摆，她也不会想到兰君薇竟然认识翟让。
“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一步，兰君薇也没有办法再说不是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她虽然很想知道翟让和雪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
她还得顾及到苏睿。
雪姬却突然反握住兰君薇的手臂，她记得兰君薇曾经同她说起过，她曾经有一张同自己像到了骨子里的容颜，倘若兰君薇见过翟让，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翟让见过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翟让见你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同你说起过我吗？”雪姬目光如炬地看着兰君薇，“对了，他在什么地方，是在大梁吧。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已经等了翟让很久了，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那个男人闯入到她的世界，距今已经二十余年。那时候他是平原国逃亡在外的逃犯，因为被追杀无奈地躲进了自己的阁楼小屋。她为了赦免翟让的罪行，将自己逼成了无欲无求的平原国圣女，终于她有能力保护翟让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甚至于她将整个平原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天下之大，当一个人想要躲着你的时候，永远都没有办法将他找到。
兰君薇虽然不清楚雪姬和翟让之间的过往，但是已经看出雪姬应该非常在乎到翟让，只能是微微叹了口气，“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了。而且他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些蛊术的卷轴，不过那些东西对你而言，应该不重要了吧。”
兰君薇一面说，一面微微感慨。
瞥见雪姬眼中的失落，但见得她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冷漠清冷的模样，兰君薇虽然没有猜出她和翟让之间的过往，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确认到。
那就是，他们过去的确有故事。
“你先带我去军营吧，把事情解决完了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大梁，我知道翟让葬在什么地方，到时候你自然有办法让他活过来。”兰君薇瞧得雪姬很快就恢复到了平静，想起平原国荒诞的术法，想来雪姬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并没有太多伤心。
雪姬回头看了兰君薇一眼，脸上却是多了一抹苦笑，“你在胡说什么？那种术法本就是有违天命，而且每一次启动，都要用上万人的性命作为祭祀，我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不能乱来的。”
她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反正那个人，至多也只是自己心中的牵挂。他说不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也从来没有把一个孩子放在心上。
“军营到了。”雪姬指了指前面，果然见得黑压压的一群士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