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这个‘钱利麻’究竟是谁?怎么总和老子唱反调?”近两个月来,自己80%的研究报告出台后不到12个小时,就有一个叫“钱利麻”的人在网上发布另一则研究报告,和自己研究的股票总是同一只,但每次自己唱高,“钱利麻”就唱低,每次自己唱低,“钱利麻”就唱高,总之,没有一次不是和自己对着干的。而且“钱利麻”每次说得都没错,凭良心说,“钱利麻”的研究报告不保守、不激进,对个股的点评十分到位。
徐金斌通过业内的人脉问一圈,没有人知道“钱利麻”是谁,只是不少圈内人士都表示“钱利麻”的研究报告有点功力,不像新手所写。徐金斌也花钱买了一个IP地址精确搜索的软件,但“钱利麻”的IP地址总是飘忽不定,有时是北京,有时是上海,有时是深圳,有时是H市,而这一次居然是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上一次是西班牙的马德里。
徐金斌十分恼火,难道“钱利麻”不是一个人?难道“钱利麻”是西班牙人?
百思不得其解后,徐金斌拨起了手机。
“美女,还没睡吧?”
“没呢,正在拜读徐老师的大作。”
“向你打听一个事啊,你有没有听说你们H市有个叫‘钱利麻’的人?”
“没有,不过这个人最近好像经常在网上发布研究报告,不少基金人士也向我打听过。”
“帮我留点心,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每次都和我们唱反调。”
“不是我们,和你唱反调就是和你唱反调,谁叫你每次都把目标价定得那么离谱。”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这个,总之你帮我留心点。我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IP定位软件,却发现这家伙的IP地址总是变幻莫测,其中不少次都在你们H市。不过,前天却在马德里,今天又在巴塞罗那了,没有哪个西班牙的QFII在H市办公吧?”
“西班牙?”
“嗯。”
“你的IP搜索靠谱吗?”
“绝对靠谱,公安系统也是用这个软件的。”
“在H市的哪几天?”
“我没有一一统计,但我在H市出差的时候,‘钱利麻’的IP也在H市。”
“哦,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有可能知道是谁了。”
“是谁?”
“现在还不好说,我得确认一下。”
“那好,你要是查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我非灭了他不可。”
“得了吧你,你啊,就是嘴厉害。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灭了肖川吗?我看10个你也不是肖川的对手。省省吧,做人低调点。你这样迟早会出事。”
“美女你就别危言耸听了。啊,对了,西湖雨伞我没说错吧,你们进了多少?”
“消息倒没错,不过我们没敢多进。”
“为什么?”
“万一重组不成呢?还不要连续跌停?”
“怎么可能呢?这次是我们小欧总亲自出马去谈的。这丫头可不简单,我看由她操办,黄不了的。”
“但愿吧,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哦。”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这个消息,打算给我多少?”
“我们利润的1%。”
“我靠,才这么点,至少2%吧。”
“就1%。”
“美女啊,你不能这么玩吧,你们买了多少,我又不知道,回头你告诉我,你们只买了100股,1%能有个毛啊?”
“嘟嘟嘟……”美女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徐金斌狠狠骂道:“《吴越晨报》,你们这班混球真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早死早好。”
“呵欠!呵欠!”徐金斌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妈的,谁他妈的在骂我啊!”
去酒吧的路上,欧阳婷一直在和肖川谈论猫的话题。欧阳婷说自己以前也养过猫,小的时候,和妈妈去逛街,缠着妈妈买了一只。可爸爸觉得宠物不干净,身上可能有这样那样的寄生虫,责令欧阳婷不许养,还骂了妈妈不该这么惯着孩子,孩子说要什么就买什么。欧阳婷和小猫的缘分只有三天,第三天从幼儿园回家时,小猫就不见了,爸爸的解释是,猫自己跑掉了。欧阳婷为此伤心地哭了整整一个星期。
后来去法国读大学时,在宿舍也养过一只猫,养了三年,后来猫生病死了。欧阳婷又伤心了很长时间。回国以后,就不再养猫了,养的时间越长,投入的感情就越深,一旦有一天,小生命不在了,就和失去亲人的感觉一样。
城市的夜生活,总因酒吧群而迷醉,北京有后海和三里屯、上海有新天地、南京有1912,H市有星光大道。欧阳婷说不太喜欢喧闹的酒吧,喜欢清吧,去听听爵士乐,喝点啤酒就好,再随便聊聊天。
肖川挑了一家叫做“蓝调”的酒吧。这家酒吧的生意不算酒吧群里最好的,但肖川认为这家酒吧的啤酒是最好喝的。以前跑时尚新闻的时候,肖川采访过这家酒吧,老板自己称,啤酒是自己酿造的德国黑啤,口感纯正。
肖川问欧阳婷,喝了酒怎么开车回去,欧阳婷说喝多了,车子就给肖川开,送自己回去。肖川说自己不会开车。欧阳婷无奈地笑笑,只点了两杯,一人一杯。
蓝调酒吧的座位很有特色,没有面对面的位子,每张桌子的座位只有一排。吧主在几年前接受肖川采访时说。人与人眼神之间的接触,会影响交流,并排坐,则可以避免眼神的直接接触,便于谈话。
欧阳婷小口小口地饮着啤酒,连连称奇,一个劲地感叹,南京的酒吧没这么好喝的啤酒,肖川真会挑地方。餐馆和酒吧选得都很有特色,自己很满意。
“你说你呀,怎么也是H市的一代名记,吃喝玩乐又样样精通,怎么到现在还不正儿八经地找个女朋友呢?”
“我要是有女朋友,今晚哪里还有时间陪你呢?”
欧阳婷招招手,示意肖川凑近。欧阳婷轻轻地在肖川耳边说:“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肖川望着欧阳婷,此刻的欧阳婷面颊微红,红到耳朵根,而杯中的啤酒喝了才不到1/3,显然,欧阳婷并没有什么酒量。
肖川确定自己没有喝多,欧阳婷的话,也没有听错。尽管是清吧,但喇叭里爵士乐的音量却不小。只是,凑在耳朵边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听错呢?
肖川一怔:“婷儿,你没喝多吧?”早在带欧阳婷回家看球球的路上,肖川就在欧阳婷的要求下,改口喊她“婷儿”了。欧阳婷则和圈内人一样,管肖川叫肖公子。
肖川见过大胆的女子,追过自己的女子也不下于一双手的手指数量。但仅仅只与自己第二次见面就竟然如此主动,肖川必须确认这是不是一个玩笑。
“哈哈,和你开玩笑的啦!”其实,在酒吧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灯光下,一个人的样子几乎无法分辨。肖川和欧阳婷这一桌,在酒吧二楼的拐角处,灯光最昏暗。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肖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欧阳婷是证券业人士后,就开始想念她,这种想念并不强烈,隐隐约约。肖川不只一次地自责是不是功利心太强,觉得欧阳婷只是个不错的采访资源。但肖川每次都自我否定,为什么第一次接触了别的业内人士之后,却没有这种感觉呢?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欧阳婷,肯定有些夸张,但肖川无法欺骗自己,的确想再见到欧阳婷。不然为什么明知道去西湖雨伞一行,出不了新闻稿,自己还要穿越大半个H市去跑一趟呢?又为什么在西湖雨伞没有见到欧阳婷,离开的时候有些失落呢?为什么欧阳婷要求一起吃饭、一起泡吧、一起回家看小猫时,自己毫不拒绝呢?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那是韩剧或者台剧,为了节约拍摄成本,压缩剧情的人造产物。但我相信二见钟情。”
“二见钟情?”
“第一次见面,印象良好;第二次见面,觉得印象更好。这就是二见钟情。”
欧阳婷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看眼神、看气质,肖川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肖川也一直宣称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有女人投怀送抱的时候,肖川总会装傻,抬出这句台词。但肖川每次将面对艳遇守身如玉的故事说给陈伟听时,陈伟总会骂一句:“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但你随便起来就一定不是人。”
肖川发誓,如果告诉陈伟自己和欧阳婷一直从黄昏5点半,待到夜里12点,还一起去了家里,陈伟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你他妈的在吹牛”,第二反应是“干过了没?”第三反应是“你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肖川点头。
“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究竟怎么看我?”
“说实话吗?”
“嗯!”
肖川凑上前去,学欧阳婷一般,在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很美。”
欧阳婷掩口而笑,在暧昧而昏暗的灯光下,点了点头。诚如徐金斌所说,围着欧阳婷转的公子王孙比比皆是,不是在欧阳婷面前吟诗颂词,就是吹嘘自己的家境。欧阳婷被追得紧了,或是碍于都是圈内人,也不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偶尔也会答应和其中两三个看得还算顺眼的人约会。每次问约会对象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怎么看自己。约会对象甲说:“我看见了女神雅典娜,我的小宇宙燃烧到了第七境界,我觉得我找到了生命中奋斗的方向。”约会对象乙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约会对象丙说:“我只敬畏三件事:一、天上的繁星;二、心中的道德律令;三、你的美丽。”约会对象甲是南京市某机要部门处长的儿子,约会对象乙是北京的一个爱好写诗的基金经理;约会对象丙是某大学哲学系一个年轻的副教授,研究方向是康德。
欧阳婷心满意足地看着肖川喝完杯中酒,平淡而不渲染的回答,让她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