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手机能用就行了嘛!”石菲儿将烟和手机装入包包——一个普通的包,准备闪人。她和孟瑶琴不一样,孟瑶琴每个月都会买一个新包,不是香奈儿就是爱马仕,而她的包包都是在秀水街淘来的,没有一个超过两百元。婚礼前一天,孟瑶琴特意打电话说:“明天我结婚时,你能带个好点的包吗?我送你一个也行,我老公那边全是官场的朋友,你带个破包,我很跌价的嘛!”石菲儿堵回去一句:“破包才好啊,像灰姑娘,官二代们最喜欢灰姑娘了,这样我才有机会被搭讪嘛!”在石菲儿看来,花上几万元去买一个包,太傻了!
“怎么,你要走了?”男人见石菲儿这副架势便问道。
“是啊!有点困,昨晚没休息好啊,想去喝杯咖啡。你呢,啥时候走?”石菲儿轻轻地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推,“这个留给你了。”
“我一会儿也走。我也有点困了,早上十点才吃过,不想留在这儿吃中饭了。”男人看看手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四十分。
“那要不要一起走?”石菲儿只是随口一说。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男人一点儿也不客气,拿起石菲儿留给他的打火机,又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我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要不要一起走,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我不喜欢话痨的男人。”
“我们去哪儿?”男人不再磨叽,将刚抽了两口的黑魔摁进烟灰缸,将石菲儿的打火机则随意地揣进裤兜。
“去宾馆吧!”石菲儿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原本的意思是去宾馆的咖啡厅喝一杯。孟瑶琴的草坪婚礼在宾馆后院,只要走几分钟,就能回到宾馆大厅,大厅就有咖啡吧。
男人是个情场老手,轻轻地搂过石菲儿的肩膀,微微用力,引着石菲儿和自己的步行路线出发。石菲儿没有拒绝,她知道男人会错意了,但她不愿解释,她最讨厌的就是解释。她任凭男人搂着她的肩,在气场上,她并不排斥这个男人。
一个月前,金陵证券将行政总部迁至北京,然后大规模招聘。一个星期前,石菲儿刚刚从一家私募机构跳槽到金陵证券研究部。她本想研究金融行业,却被领导分到了农林牧渔行业。对于这个行业,石菲儿刚刚上手,相对陌生,仍在实习阶段。有这样一个机会,能搭上天上珍珠的副总经理,也不算坏事。石菲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性价比,永远是她做出决断的唯一考量。
男人先走了,留下石菲儿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仅仅是因为好久没那个了,还是只是这个男人对自己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脉拓展?这是一笔交易吗?
手机铃声响起,是孟瑶琴,时间是下午五点。她的草坪婚礼应该散场了。
“你在哪儿?”孟瑶琴的声音显得咄咄逼人。
石菲儿慵懒地搭着话:“在家啊!”
“做了吗?”
“做什么啊?”
“我是在问你,和他做了吗?老实交代!”孟瑶琴的语速快得如同一把机关枪射出一梭子子弹。
“谁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川啊!别装蒜了,我看见他把你带走了。”
石菲儿这才想起,自己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准确地说,是一直都没问过,当然,男人也没有问她的名字。男人走得很匆忙,连事后的温存都没有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石菲儿懒得去想,究竟是男人真的在接电话,还是设置了闹铃——电话遁。
不待石菲儿回答,孟瑶琴的话如机关枪的子弹又一梭子射出:“你在家是吧,我现在去找你!”
“开什么玩笑,今天是你的新婚夜,晚上不陪你老公,不和老人们多聊聊,跑我这儿来干吗?”这女人是疯了吗?尽管她经常发疯。电话已经挂了,石菲儿知道,孟瑶琴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她决定的事,从来不做更改。
半个小时前,肖川走了。石菲儿也不做挽留,那些什么“你再陪我一会儿嘛”之类的话,她说不出口。她拿起肖川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没有按拨打键,她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男人的手机号码,她有自信,男人一定会再打电话给她。
男人也这么承诺了。临走时,他为她盖好被子,没有bye kiss,只是说了一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肖川没有带石菲儿去宾馆,而是让石菲儿报上家门,让出租车司机开过去。一路上,肖川也不多话,只是握住石菲儿的手。石菲儿觉得有些闷,想找点话题:“你觉得孟瑶琴今天的婚纱好看吗?”话题还没展开,就被肖川一句话噎死:“你不是不喜欢话痨吗?”
石菲儿被将了一军,倔强地将头扭向窗外,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同时狠狠地掐了一下肖川握住自己的手。肖川呵呵一笑,抽出手来,摸了摸石菲儿的后脑勺,以示安慰,顺着姿势,揽住了石菲儿的肩头。之后,一路无语。
开门,反锁。肖川继续一句话不说,甚至连鞋子也不脱,就将石菲儿摁在门上,用膝盖将石菲儿的双腿顶开,重重地吻了上来,搜寻着石菲儿的唇。他的一只手悄悄地游进石菲儿的长裙,抄底。
石菲儿望着玄关试衣镜里的自己,突然觉得一阵羞耻,是的,她想做爱,半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一夜情,但这样一句话都没有,气氛也不酝酿,进门就直奔主题的感觉,却从没有过。石菲儿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玩物。她想挣扎,但身子却被男人死死地压在墙上。渐渐地,石菲儿闭上了眼睛,任凭摆布。
石菲儿不愿表现得功利性太强,尽管勾搭肖川只有两个目的:其一,她要拿到天上珍珠的内幕信息,写出几篇漂漂亮亮的个股研究报告,在金陵证券立足;其二,如果机会合适,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判断,可以在这只股票上倒倒差价。她有信心,只要勾搭上了肖川,实现这两个目的都不是难事,只是她不愿表现得太明显,她愿意等,或者说,愿意装。
石菲儿和孟瑶琴不一样,虽然是发小,上同一个小学、初中,甚至同一个高中。从初中起,两个人就是校园里的美人坯子,引得校外浪子无数。高三毕业那年,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开始发生偏离。石菲儿考取了北京的一所三流大学金融系,而孟瑶琴则名落孙山。孟瑶琴跟着石菲儿来到北京,石菲儿上大一,孟瑶琴复读,但石菲儿开学三个月后,孟瑶琴就放弃了复读,做了模特,尔后跻身演艺圈,接过几个戏的龙套角色。有时候,石菲儿觉得,孟瑶琴活着就是为了找男人,从高中开始,她身边的男朋友就一个接着一个,最多的时候,是五个。孟瑶琴曾经问石菲儿:“你们系有管理学这门课吗?我想去旁听,学点管理学知识,用在那些臭男人身上。”
石菲儿则不同,她离开家乡来到北京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女人要靠自己,她希望自己可以在资本市场扬名立万。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全在金融圈。大四毕业那年,石菲儿去了一家小型私募公司做研究员,几年后,金陵证券行政总部移师北京,大规模招聘研究员,她就去了。今天,是她在新岗位上的第一个周日。今年,石菲儿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