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支烟都抽不完便走完了整条街的×县小得不能再小。去过市里公园玩的小孩回家说，公园比县城还要大；在京城读书回家度假的大学生说县城比大学校园还要小。
凡在县城生活了一年半载的人，早把街头小巷背得滚瓜烂熟，就连哪个地方住着什么入都一清二楚，谁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半小时便传遍全县城。没有谁走在街上不同七、八个人打招呼，经常是几个熟人迎面而来，令你频频点头，招架不住。
小吴和小季就在这座县城里土生土长了三十年。
小吴住在东边，单位在西头；小季家在西边，单位在东头。他们每天上下班都要在唯一的一条街上不期而遇。
开始他们相遇免不了互相寒暄几句，在这个小县城里谁不认识谁！？
何况他们儿时还做过几年邻居，只是长大成人后才各奔东西，他们上班相遇时问对方吃了没有（不吃饭怎么去上班！）？后来他们都觉得天天见面说这些乏味的客套话很别扭，于是上下班相见时便用点头的方式以示招呼，双方心里都舒坦了许多，再后来他们都觉得天天无事的点头很虚伪，便什么方式也不表示了。每天见面时，他们老远老远就故意把视线撇开，小吴的眼睛朝北，小季的眼睛朝南，都装着没有看见对方，擦肩而过。这样他俩都得到了一种解脱。
有天，小吴去市里办事，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他在茫茫的陌生人群中，寻到了唯一的一张熟悉的面孔——天天见面的小季。异地遇老乡，他俩亲热得不得了，先是握手，后是拍肩，再问来市里有何贵干，最后问什么时候回家，犹如几十年未见的老朋友。分手时他们像再也见不到面似的，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第二天，他们在县城上班的路上仍然不期而遇，他们像往常一样，视而不见，谁也没有同谁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