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用了好几年的努力,甚至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可给他们的,却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帮助,值么?
他的下半辈子,也都要陷在这个他曾经最讨厌的皇宫里了,值么?如果不是林蔚问,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值啊,怎么不值?
至少从今以后,他们就都是幸福的,自由的了,这就够了。
他冷寂的面孔稍稍柔和,这时却已经眼见着楚思棠小小的身影朝着已经贵为皇后的林蔚奔了过去,小小的身子很是有活力,却在中途摔倒,然,那个小小的身子却没有像一般孩子那般留在原地哭起来,而是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
楚尊的嘴角缓缓上扬,有了一个很是微弱的弧度。
一番交谈之后,楚思棠扬着小脸出来,楚尊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走到她的身边,将带在自己身上许久的东西拿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一些,送给了楚思棠。
“你爱过皇上吗?”她们的交谈一直都没能躲过他的耳朵,之前的那些,他都没有太去在意,可是这一句话一出,他的身子立即绷直,想去阻止,可却又忍不住的期待,害怕,最终,还是期待盖过了一切情绪。
静静地,扣着自己的手心,听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着。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一般,她说:“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但还真不敢说绝对没有,应该……是心动过,大概也只能是心动,若深到爱,那恐怕又没有。”
听了答案,楚尊轻轻的笑。
她总是这般诚实。
心动过?
满足了,他是真的满足了,他以为,他只是她难过时一个发泄的工具,只是她眼中的一个替代品,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是不可能有一席之地的。
可如今,她却那样真切的说着,她心动过。
心动过,那便够了。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还是有回报的。意外的回报,总是让人惊喜。
等到她出来,再这么看着,如此近的距离,他很想过去,再抱她一次,听她对着自己说,她曾对自己心动过。他想看看,他曾咬断的那一小撮头发,可长长了?他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他想问,如果没有楚棠,那份心动会不会变成爱?
可是最终,他都没有站出去,听着那孩子编慌,看着她眼中闪过的了然。而后,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
见她越走越远,忍不住的走出几步,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他知道,不可以,她不会,他也不可以离开。他是真的想离开,可从他决心争夺皇位的那一刻开始,这便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任何岔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要么,在途中被打败,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享受着孤寂的胜利。
只是他没想到,言微茫竟突然回头,远远的,四目相对,他竟已不明白她眼中的情绪。孩子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楚,只是看着她,远远的,看着。
或许,他们一直就该这么远远的看着。
“楚尊,回头!”
说完这四个字,她便再次动身,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快。楚尊连想都没想,便立即回了头,却不想,看到了身后的女子,她一贯淡然的面目上闪过微微的慌乱,见他看她,不自觉的后退。
楚尊心中一动,莫名的情绪慢慢的渗入了他的肌肤,缓缓开口,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冽:“多久了?”
她到底站在这个位置多久了?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可以淡到这个地步,总是淡笑,淡淡的笑着,打点好一切,看着他的孩子出世,说着淡淡的话。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林蔚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习惯性的侧头,看着他的背面:“不知道,好像,挺久了。”
久得,她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总是习惯性的去看着他的背影。
她的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平淡的紧。可若仔细去听,却发觉她的每一个字里似乎都是伴随着叹息的,那尾音虽没有拖长,但她的双唇却没有立即合上。
楚尊敛了眸子,再看一眼言微茫离去的身影,她没有半分留恋,只有对楚棠的担忧,所以,她的脚步是那样的匆忙。
几不可查的一叹,楚尊张口:“苦了你了。”
林蔚的贝齿轻缓的咬住自己唇壁的肉,口中的疼痛一点点的加重,她却好像感受不到一般,这几年,她见惯了他的冷漠,看着他为言微茫不惜一切,看着他因为一个‘微微’加倍的宠爱采薇,看着他丝毫看不到自己,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机械的运动……
这四个字来得太过突然,让她猝不及防,她以为自己会痛恨言微茫的同情,以为自己会抗拒楚尊的施舍,可是当他真切的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却想流泪。
楚尊看着不着痕迹低下头去的林蔚,猛然间发现,她的下巴比刚刚嫁进府里的时候更加尖削,尖的让人心疼。脸色更是常年的苍白,连带着嘴唇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伸手,两人冰凉的指尖相碰,楚尊抑制不住的皱眉,她的手指怎么和自己的一样冰凉?
林蔚的手指一颤,不自觉的蜷了蜷自己的手指,她的目光落了下去,两人的指尖只有一点点距离,若她的手指再次张开,便可以触及。而楚尊的手也没有因为她的退缩而离开,却也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楚尊的面色不改,只有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翻腾着。
良久,林蔚的唇部有了微微的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他与自己,肯伸出这么一点距离已经很是难得,自己又在计较些什么?难道她还指望着他待自己能够像待言微茫那般掏心挖肺?
罢了罢了,只要他肯看见自己,那她这只小蛾子,就已经扑定了。在他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不曾给自己留过一个正眼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管不顾的扑了火,任那火焰吞噬自己的一切,只是那时,连着火焰都是黑色的,让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