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找工作，那我吃什么……”我承认面对突然出现的冯正阳时有那么的一点的心虚，所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还想去女仆咖啡厅当服务员是吗？”
“你……”
“走吧，跟我回家！嘉豪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冯正阳的脸上挂着做了恶作剧之后才有的邪恶笑容，我真的觉得自己败给他了。
回到家后，冯正阳告诉嘉豪不要让我随便出去找工作。后面的日子，嘉豪果然把我看得紧紧的，还找到我的课程表，只要我没有课就要我陪在他身边，周末的时候更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冯正阳对于嘉豪的表现十分满意，在知道嘉豪喜欢冯启斌拍的照片并且想要学摄影后，更是把自己刚入手的新款单反相机送给了嘉豪，还让冯启斌一有空就来教嘉豪拍照。
在失去人身自由的一个星期后，我不干了。
“叶嘉豪、冯正阳，你们到底要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
嘉豪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对我摇了摇头：“姐，我不知道呢。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被正阳哥和启斌哥给收买了。现在他们是我的终极BOSS，他们说什么我就怎么做！”嘉豪一边说着，一边对冯正阳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嘉豪这样由内而外真心流露的笑容了。他的笑容让我晃了神，让我忘记过去的黑暗岁月，忘记他失去的那条腿。
一个单反相机就让嘉豪忘记曾经说要我早点还清钱离开的话，冯正阳和冯启斌对嘉豪的关心也让嘉豪变得越来越开朗。面前的嘉豪就是一个正常的十八岁少年，在最蓬勃生长的时段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心没肺，无忧无虑。
“嘉豪，今天我要去电视台录影，电视台的服装师刚好休假，所以我打算让你姐姐去赚个外快，你同意吗？”
“同意，只要她是和你一起出去，我当然同意。”冯正阳还没说完，嘉豪的头就点得像在捣蒜似的。
在电视台里，我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林璐。
林璐坐在化妆镜前化着妆，看到冯正阳进来，立马起身叫了他一声，然后顺势瞥了我一眼。待冯正阳走后，林璐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化了妆的林璐明眸皓齿，漂亮极了，那头乌黑的长发在发尾的部分打了大卷，整个人显得清纯而又透露出一丝妖媚。
这时候，冯正阳走了进来。看到冯正阳，林璐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正阳，你来了。”
冯正阳没有说话，而是一声不吭地站在衣架前挑选着衣服。
“正阳，我们可以对对台本吗？导演说今天的主持词量比较大，怕我们出错。”
“不用了，还是按照着以前的来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冯正阳说这话的时候看都没有看林璐一眼。林璐站在冯正阳身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嘉奕，你来帮我看看，我是穿这套白色的好看，还是穿这套黑色的好看？”
听到冯正阳叫我，我连忙跑了上去。这时候，我看到林璐收起手中的台本，慢慢地退后，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透过化妆镜，看到她一脸的哀伤。
冯正阳走后，林璐起身拿起一件礼服对我说：“嘉奕，你能帮我拉一拉后背的拉链吗？”
林璐穿上那件礼服，宛若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女人，可她凝重的表情告诉我她一点都不开心。我捏住拉链，小心翼翼地将拉链拉上。
“嘉奕，你知道吗？以前我每次穿礼服的时候都是正阳帮我拉拉链的呢。可是现在……”林璐说着说着就冷笑了一声。
“很多事情，不知怎么的就变了，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我甚至不知道正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璐的声音有一点哽咽，但还是提起裙子对着镜子扬起了笑容。
后来，我坐在观众席上看冯正阳录制节目。他和林璐作为实习主持，你来我往，搭配得天衣无缝，一直说说笑笑，一般人全然看不出他们私下里尴尬的关系。舞台上的林璐始终保持着恰当的微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望向冯正阳，眼睛里暗波流转，深情似海。
这一刻，我深切地体会到林璐对于冯正阳的感情。
四
冯启斌通过关系在朋友的公司帮我找了一份文案策划的兼职工作，这份兼职工作事情很多，于是我没有课的时候就往公司跑，晚上加班更是常事，所以照顾嘉豪的工作很多时候就交给了冯正阳。
生活就这样在忙碌的充实中一天天地翻篇，要不是某天中午我突然接到金源的电话，我是真的要把他给忘了。
几天不见，他好像瞬间老了几岁一般，眼睛红得像水分充足的水蜜桃，厚重的眼袋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熊猫，嘴巴周围青青的胡茬乱糟糟的，以它从未有过的长度生长在脸上，这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子看得我既心疼又火大。
“你来干什么？”
金源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两沓人民币，说：“嘉奕，我赚到钱了，赚够钱了，你把钱还给冯正阳吧，然后我给你去租更好的房子。你相信我，我能给你很好的生活。”金源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钱往我的怀里塞。我看到他的手粗糙、皲裂，指甲缝里还有黑黑的污垢。
我又想起了金源室友说的那番话。
“金源，我不能用你的钱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说到最后，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嘉奕。”金源轻轻地唤我，嗓子哑哑的，像是被人在喉咙里塞了一把干稻草一样，“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今天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金源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嘉奕，你忘了我们过去了吗？我们甜蜜快乐的两年以及嘉豪出事后相互照顾、扶持，艰苦但幸福的一年了吗？难道你就甘愿为了这一件事情放弃我们的感情吗？”
听完金源的这些句话，蚀骨的疼痛蔓延在我的全身，眼泪早已在脸上淌成了河流。我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直至最后血腥味充盈了整个口腔。
“嘉奕，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们的承诺？我知道你是不会忘记的，我知道你是不会放手的。”
“够了，你够了，金源。”我转过身去，装作不屑地看着他，“你开口闭口就用三年、用承诺来审判我，你到底是要怎样？你是不是觉得你时刻记着我们的三年岁月和承诺，所以我也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会听我的话，不会让我伤心、难过，那我让你从台上下来，你为什么不下来？”
“啪！”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是的，金源打了我，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巴掌。
“嘉奕，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源的手颤抖地抚上我的脸颊，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面对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
我抬起手拨开了他的手，然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朝金源露出一个笑容来：“金源，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想离开那个小镇，离开所有和小镇有关联的人和事。所以我才会对你冷淡，才会改了原本和你一模一样的高考志愿。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和你分手，是因为你能帮我照顾嘉豪啊，你能赚钱给我交学费，给我还冯正阳的债啊。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像是在背台词一样平缓地说完了这些话，殊不知我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罕见的海啸。它席卷了我的心脏，席卷了我的皮肉，席卷了我的知觉，让我的世界就此天昏地暗，就此和他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