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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了解印度(1)

如今,印度这个投资处女地算得上是全球数一数二值得投资的地方。然而,对于很多尝试过在印度投资的人来说,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出现这样的情况大致有两个原因:第一,在最近的20年里,印度一直处于社会、经济以及制度的转型期,并不稳定;第二,投资者们自身对印度的认识还不够充分。因此在我们深入探究投资印度的机遇与挑战之前,首先要弄明白印度和印度人究竟从何而来。

农业根基

印度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印度文明是世界历史进程中最悠久的文明之一。印度的一切都能够与其深厚的农业根基联系起来。印度几乎覆盖了整个印度次大陆,这也是印度的独特之处。

巨大的喜马拉雅山脉和青藏高原(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世界屋脊)将印度与北半球的其他地区分割开来,形成了地球上最适合进行农业生产活动的次大陆。我们都知道埃及被称为尼罗河的礼物,那么把印度称为喜马拉雅山脉的礼物就再合适不过了。冬季,西伯利亚寒流一路南下,对中国和中亚的一些地区造成极大的影响,可是由于喜马拉雅山脉的阻挡,印度免受了这股寒流的侵袭;夏季,从印度洋来的湿润的西南季风同样受到喜马拉雅山脉的阻挡,在印度形成丰沛的降水。

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冠为印度平原上的常年性河流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水源。滋养着印度平原的印度河、恒河、亚穆纳河、布拉马普特拉河都发源于喜马拉雅山。

下面这组数据可以证明印度的土地是有多么肥沃:印度有46%的土地都是可耕种土地,而美国只有18%,中国更甚,只有13%。

从地缘政治学的角度来看的话,巍峨的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印度河连同东部的布拉马普特拉河一起形成了天然屏障,在过去数千年的时间里,使得印度免受很多外来侵略。

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印度,那么你就要了解家庭、社区、宗教以及灵性在印度人的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你首先要了解印度的农业根基和印度的农村。

印度农村

人们经常说美国人是世界上过得最与世隔绝的人了。所有美国人中,只有不到30%的人拥有护照,而且这些人还并非全都出过国。当外国游客看到美国所谓的新闻时,都忍不住会嘲笑一番。对于大部分的美国人来说,战争跟一个电视节目没什么两样。在“9·11”事件之前,美国在本土上所经历过的战争,恐怕只有二战期间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了,而且这场战争还发生在遥远的夏威夷群岛上。

对于美国人的这种生活和处世方式,我们似乎没有权利妄加评论。美国这个国家自西向东横跨了北美洲大陆,优越的自然条件加之强大的经济体系,使得大部分的美国人无论生活在美国的哪个角落,都能够过上相对舒适的生活。在地域广大方面,印度与美国似乎没什么两样。

印度肥沃的土地和优越的气候,非常有利于人类和家畜的生存,因此印度农村能够在长达数千年的过程中自给自足。印度周边天然的地理屏障为印度农村提供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在几个世纪里,这里的人们都过着不受外界干扰的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但是印度农村这种自给自足的状态,却使得印度在数百年中饱受侵扰,因为那时候,只要印度人民这种安稳的农村生活不被破坏,他们才不会在意是谁当了国王,是谁在统治这个国度。

印度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尽管伊斯兰教在印度统治长达8个世纪之久,而天主教也统治过两个世纪,但是现在80%的印度人都信奉印度教。这个现象足以反映出印度农村的社会结构是多么牢固!

在基本的生存已不是问题的情况下,为了使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被打扰,使这种社会体系坚不可摧,生活在农村的印度人,在长达数千年的过程中,也不断改变着自身的行为、宗教仪式和信仰。

家庭的角色

印度社会是家长制社会。在农村,一个家庭或家族的土地都是祖祖辈辈一代代传下来的。儿子们都要跟父母住在一起,就算结了婚,儿子的小家庭也要融入整个大家庭中来,并且一起在自家的农场干活。当然女人们也有工作要做,她们主要负责饲养牲畜和料理牧场,除此之外,她们还要操持家务。

在印度北部,当一个女孩子出嫁的时候,她就要离开自己的家,到男方所在的大家庭中开始新的生活。一旦结婚,女方就要跟父母以及兄长断绝经济往来,但是女方必须从家里带着嫁妆去男方家。关于嫁妆制度的起源,存在很多不同的理论,大多数人同意的观点是:女方与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断绝经济联系,她要带着自己的经济利益到男方家里去,这里所说的经济利益也就是嫁妆。这一习俗数百年来变得越来越陈腐,这使得女孩子——尤其是穷苦家庭的女孩子深陷困境,印度政府最终出台了禁止嫁妆法案以遏制这一陋习。但是这一法案在印度的许多地方形同虚设,嫁妆制度仍然大范围存在着。

在印度的农村,婚礼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一场婚礼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婚礼,它通常被视为两个家庭的结合。在一些关系紧密的村落中,一场婚礼甚至被视为两个村子的联姻!在过去,一场婚礼通常会持续数周,村里的所有成员都会聚在一起招待从另一个村子里来的客人,大家一起参加婚礼庆祝活动。

7代

印度的农村生活十分平静,世世代代似乎都保持了同样的状态,血统和家族观念于是就变得越来越强。在印度,如果一个人走运发了财,那么大家相信(通常事实也是这样)他接下来的7代都会过得很富足,反之亦然。印度人不会因为一个人去世了而免去他生前欠下的债,大家坚持父债子还的原则。因此如果一个人不幸破产了,那么这种不幸也会困扰他之后的7代人。

在印度的价值体系中,一个家庭的姓氏和名誉极为重要。不同家族之间的世仇以及世代纠葛互相报复的情节,经常出现在印度的民间故事中。财产所有权是印度家庭系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家产要世代相传,继承者通常得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国王或者政府想把一个家庭的财产充公吗?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情。要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团结起来共同反抗的。

生活在农村的印度人一般都住在几世同堂的大家庭里,小辈们为了完成长辈的心愿,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自由。在这种大家庭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人怎么对待他的父母,他的孩子以后也会怎么对待他。在这种大家庭里,长辈们会给晚辈一些忠告和建议,做他们坚强的后盾;晚辈们在长辈上了年纪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在大家庭中,每个人的经济并不独立,因此对于大多数父亲来说,帮儿子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就相当于上了一份养老保险,能为自己的老年生活提供保障。在印度社会的价值体系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子女要赡养老人,尤其是在长辈年老或体弱多病的时候,做子女的更要悉心照料。

印度有一个尽人皆知的笑话:一个印度农民顶着太阳在田间辛勤劳作,这时候,有人告诉他,说他妻子刚刚生了个男孩。听到这个消息,这个农民丢掉手中的农具,跑到树荫下倒头就睡。一个路人看到他的举动觉得很好奇,于是便问:“你为什么不干活儿呢?”那个农民回答说:“我再也不用干活儿啦,我现在有了儿子,他会替我干这些的。”

兄弟之间互相竞争,也是印度大家庭体系的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在一个大家庭中,人们会习惯性地保护弱小,而有能力的人往往承担了整个家庭的重担。但是如果有能力的兄弟不愿意照顾无能的兄弟,这个家庭就该解体了。印度的民间故事都比较同情弱者,大多数故事中出现的都是这样的组合:一个弱者一般会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兄弟,而有能力的人有一个麻木不仁的兄弟。

但是现如今,想要维持印度传统的大家庭体系也变得越来越难了。随着印度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大家庭体系日渐衰落。因为在城市里,一个人的收入通常是自己的努力劳动换来的,而并非来源于祖上的家产,如果让他继续贴补家庭中能力较差的成员,必然会激起他的不满,通常会造成家庭破裂的严重后果。除此之外,城市中的住房成本也是一大问题,传统的大家庭几代同堂,可是在城市中人们很难有钱建得起足够这么多人居住的大房子。因此,将大家庭安顿在城市里也成了富人的特权。如今,印度人受教育的程度越来越高,全世界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印度人才,印度家庭因此已经开始分裂了。那种子女出国工作或留学,自己在城市中独守空房的“空巢老人”在印度已屡见不鲜。老人们都不想追随子女到其他的地方去,他们更喜欢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案例研究:安巴尼兄弟传奇

印度信实集团的领导人穆可什·安巴尼和阿尼尔·安巴尼两兄弟不睦的情况在2004年11月终于公之于众了,这是近年来最轰动的家庭分裂事件之一。他们的父亲,德鲁拜伊·安巴尼在2002年7月与世长辞了,在这之后,两人的矛盾就一直在暗中发酵。

当时,印度信实工业公司的股票市值和股东收益率排在印度前五,安巴尼兄弟俩公然反目,对整个金融市场以及数以百万计的小股东们影响巨大,印度国内外的机构投资者们也都因此受到了冲击。印度的财政部长不得不出面处理两兄弟之间的问题,以求帮助他们找到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让观察家们吃惊的是,几十亿美元的资产在两兄弟之间流转要缴纳的税款(不动产、财产、资本收益、收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他们怎么就真要这么做呢?

这场矛盾在公众的视野里持续了数月之久,直到2005年8月,兄弟两人才正式达成和解。一些持有信实集团旗下子公司股份的大投资者在这段时间内纷纷撤股,他们中的一些人确实担心这场公开的纷争会导致公司的市值大跌,而另一些人认为两兄弟漠视公司的管理原则,根本不顾及小股东们的利益,这使他们觉得很厌恶。

然而,对于那些真正了解印度,了解两兄弟争吵背后真正动因的人来说,正是这场争吵才使得信实集团旗下的公司更值得投资。在这之前,公司的价值都牢固地锁定在信实工业公司的内部,这次两兄弟正是因为对释放公司价值持有不同的观点而打得不可开交(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撇开错综复杂的过程,我们还是能够很轻易地做出一些判断的。第一,在这个过程中,信实集团不太可能出现价值贬值的状况,因为你要知道安巴尼兄弟可都是名副其实的价值创造者。第二,沿着他们这条路走下去,信实集团迟早是要分家的,趁早分家反而要好得多。几个世纪以来,家庭分裂的事情在印度时常发生,安巴尼兄弟的情况跟以前的案例也差不多。第三,不管两兄弟最终采取何种方式分割信实集团的财产,到最后两兄弟的价值总和肯定会超过分家之前。

最终,信实集团附属公司的内部拆分成了印度史上释放企业价值的大事件之一。2004年11月,信实工业集团的股票成交价大约每股550卢比。等到2005年8月的时候,信实集团正式宣布拆分时,股票的价格升至每股750卢比。那些耐心等待安巴尼家族这场戏剧性事件平息的股东们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然而,就算是那些刚听说两兄弟要拆分信实集团才去买股票的人,也因此获得了不菲的收入。

2006年2月,信实集团的拆分终于完成了。到2006年4月,信实工业集团股票价值与被拆分出去的公司的股票价值的总和已经达到每股1300卢比,这对信实集团的股东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对于那些真正了解印度家庭体系的投资者来说,这种能够引起西方观察家们关注的家庭分裂,无疑是创造价值的绝佳机遇。

殖民主义及其对印度农村的影响

那些最初来到印度的英国人都是些商人。这些英国商人很惊奇地发现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征服印度王侯管辖的虽小但却富有的土邦。英国东印度公司是世界上最早一批拥有常备军队的公司之一。直到1857年印度爆发民族起义的时候,英国王室才从东印度公司手里接过了对印度的管辖权。

当时的英国人可都是出色的管理人员。不过尽管他们能够推翻印度原有的统治,使整个印度对英国王室俯首称臣,但是印度牢固的农村体系却使他们大大受挫,给他们的征服之路带来了重重挑战。他们能撼动细枝末节,但却无伤大雅。

英国人对整个印度进行了实地考察,随后给每一块土地建立档案并明确了土地所有权,这在印度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们还设立了一个拥有土地的贵族阶级,叫作柴明达尔(Zamindar)。这些柴明达尔被赋予了土地所有权和管理权,通常情况下,柴明达尔拥有的土地涵盖好几个村子。这使得村民们变成了没有土地的劳动者,一股深深的怨恨油然而生。

土地问题向来都是印度最敏感的话题。因为在印度的农村,人们向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种以农业生产为导向的生存方式,赋予了土地不可估量的重要性。将一个人与他的土地分离,恐怕是对他和他的家庭最严重的惩罚了,因为这通常会使一个家庭陷入穷困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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