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将她拦腰一抱,然后上了岸。
楚遇的目光能在黑暗中视物,江蓠的目力也在提升,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地缝下面仿佛别有洞天,竟然还有一个山洞,楚遇抱着她进入,竟然发现这山洞中还放着一张石床。
他轻轻的将江蓠放在了上面,然后弯下腰,伸手褪下她的鞋子,刚才在水里面她的鞋子已经打湿了,楚遇将鞋子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暖着她的脚,轻轻的问道:“阿蓠,你冷不冷。我去给你找点柴火来。”
江蓠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遇等着她的脚暖和了以后,然后站了起来,道:“在这儿等着。”
说完转了出去。
等到楚遇的身影消失之后,才默默收回了脚,等了一会儿,方才将湿了的鞋子再次穿回自己的脚,然后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燃。
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地面一直延伸出的点点血迹。
刚才他不要自己点火,或者更大的顾忌在于害怕自己看到。
她走了出去,然后顺着山洞的链接处转到另外的一个山洞,转了半晌,终于停下了脚步。
山洞里一条小小的暗河流过,楚遇靠在山洞上,正解了半边的衣衫,用冰冷的水冲过自己身上的血迹,见了他来,急忙的将自己的衣服拉起来。
尽管他的动作极快,江蓠却已经纳入眼底。
她走上去,跪在他的面前,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阿蓠……”楚遇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想要捂住她的眼,“有些吓人,别看。”
阿蓠的嘴唇动了动,低低的开口:“子修,让我看看。”
楚遇的手顿了半晌,最终放了下来。
江蓠将他的衣服拉下来,那半边还好,这半边有些血液已经凝固,粘在衣服上,和血肉混合,江蓠觉得自己的手颤抖着,听到那微微拉扯的声音便无论如何的也动作不下去,仿佛心也跟着撕裂了一样。
楚遇一见,笑道:“阿蓠,我不痛的,真的。”
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她,然后一下子将自己的衣服一扯。
她微微的俯颤抖,忽而俯身上去,伸手将他紧紧的抱住,道:“子修。”
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黑夜里她的气息轻轻的浮动,楚遇笑了笑,安慰道:“阿蓠,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含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如清风一般的拂过。
江蓠轻轻的松开他,移到他的身后,手指放到他的衣服上,看着他身上的那件衣服,第一次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过了片刻,她才将刚才楚遇扯松的衣物褪下来。
就着手中的火折子,江蓠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称得上完整的地方了,只有纵横的伤痕一路路的散开,她几乎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伤害才能产生如此恐怖的伤口,她的目光移往他的肩头,却发现肩胛骨处竟然有些微狰狞的突起,她的脑海瞬间一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处伤口不像是他其他的伤口一样,而且还已经结了疤,看样子却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根据这样的伤口她几乎可以推测的出来,当年必定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穿插而过,并且长年累月的停驻在体内才会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可是,平时他拥抱着她睡觉,她感觉到的却是平滑的,为何现在是这个模样?!
这样的痛楚,当年的他是怎样过来的,那时候,他才多大?
她的手放上去,轻轻的触碰那个伤口,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却不知道自己的指尖已经完全的颤抖。
楚遇感受到她的颤抖,闭上眼,反手过去轻轻的抓住她的手,道:“阿蓠,都过去了。”
过去了,阿蓠,那些东西所给他的不是皮肉伤的痛苦,而是在那样长久的黑暗中可以压制的灵魂的绝望,那于我而言,反倒是幸事。
他感受到身体内一股股奔涌上来的浪潮,他竟然没有想到,上次种下的噬骨血虫和那武功的反噬竟然如此的厉害,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那涌上来的剧烈的痛感却让他的神经有片刻的麻痹,他忍了忍,轻声道:“阿蓠,别看了。”
他说着身子突然一僵,江蓠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伤口,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到他的肩上。
“子修……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上你。”
如果我早点遇上你,我就能有完全的把握医好你,再也不要让你受这么多的痛苦。
楚遇顿了半晌,却最终伸出手指抹过那滴泪,然后轻轻的放到自己的唇边,吮落。
阿蓠,我们,其实在很久之前就遇上了。
他慢慢的转头,伸手轻轻的擦过她有些湿润的眼角,叹息道:“阿蓠,别哭,你一哭我就完全没办法。我真的觉得还好。”
江蓠看着他如此迫切的安慰自己,最终挤出一丝笑意来,点了点头。
她退开,然后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心里的痛意和颤抖来,她取出自己的珠钗来,钗子里的药粉已经不多了,她将药粉包裹在一张干净的帕子里,就着旁边的冷水完全的浸湿之后,这才轻轻的擦上他的伤口,这些药粉只有些微的止血功效,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多的用处。
她细心的将那些伤口擦完之后,然后才转到楚遇的面前。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药物,这里除了水就是黑暗,她也只能用这样最简单的方法。
楚遇靠在旁边,对着她微微一笑:“阿蓠,好多了。”
江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这点点根本就是饮鸩止渴,除了心理安慰而外根本对他本身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额头,却看见那里渗出细微的汗珠。
如果他能够,他绝对不会在她的面前露出丝毫的弱势,但是现在,他却已经控制不住了。
江蓠心如刀割,然后紧紧的抱住他:“子修,不要忍着。”
楚遇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手在她看不清的地方绷紧,伤痕下面泛起一股股青筋,最终,他突然用力的将江蓠抱紧,仿佛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