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绣桔：敢为懦主强出头

绣桔，是伺候迎春的丫鬟，她的名字出现在第二十九回，贾母等一干人去清虚观看戏，陪着主子们的丫鬟名字集体出场，她也被提到，但此后一直没有出现过。直到第七十三回，迎春丢了一个攒珠累丝金凤，但她为人懦弱，所以不去问起。绣桔在此时上场，替主子强出头讨要金凤。后面是司棋被赶，绣桔跑去送了一次东西，全书就再没她的情节。但是，这个丫鬟还是给我们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敢为懦主强出头，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职场中不可或缺的一类员工。

第七十三回，宝玉听闻老爷第二天要叫他问话，夜里加班加点温习功课。正在毫无头绪不知复习什么的时候，小丫头报告说墙上跳下一个人到院子里来，晴雯心生一计，让宝玉装病躲过老爷的问话，这也直接导致了贾母一手指挥的查赌风暴。查赌的最终结果是抓到三个大头，一个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是园内厨房的柳家媳妇之妹，还有一个就是迎春之乳母。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在其中，就在贾母跟前求情，说是这个妈妈平时是不玩的，今天是偶然高兴才参与了进来，求老太太看在迎春的面子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贾母心中清楚，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偶然玩一次就能被抓住，那是不可能的。于是说道：“你们不知。大约这些奶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况且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

这就相当于是企业里有一些人总是违反企业规定，在上班时间里做着一些和工作不相干的事情。比如，有的人在工作时间炒股，有的人喜欢背着领导玩一些网页游戏。贾母是深深懂得这一点的，在她看来，能被抓住的，一定是久犯不改的，绝对不可能是偶尔为之。其实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挑破罢了。绣桔也深深懂得这一点，见到迎春的奶妈也在其中，便推断出她的赌资来源，无外乎是偷偷摸摸把主子们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当，换了钱来赌。于是便在迎春面前点破说道：“如何，前儿我回姑娘，那一个攒珠累丝金凤竟不知那里去了。回了姑娘，姑娘竟不问一声儿。我说必是老奶奶拿去典了银子放头儿的，姑娘不信，只说司棋收着呢。问司棋，司棋虽病着，心里却明白。我去问他，他说没有收起来，还在书架上匣内暂放着，预备八月十五日恐怕要戴呢。姑娘就该问老奶奶一声，只是脸软怕人恼。如今竟怕无着，明儿要都戴时，独咱们不戴，是何意思呢。”

从绣桔的话中可知，她对主子的性格是非常了解的，并且也试图帮助主子寻回失物。但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自己一个低身份的下人是没法去问比她地位高得多的小姐奶妈的。事情出来后，绣桔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的一席话是在提醒主子明辨是非，更主要的是在劝主子不要那么懦弱，因为懦弱了就容易被人欺负。无论是在古时的贾府，还是现代的社会和职场，这个道理都是相通的。

没想到迎春倒是一副好脾气，竟然还想着为人开脱：“何用问，自然是他拿去暂时借一肩儿。我只说他悄悄的拿了出去，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送来就完了，谁知他就忘了。今日偏又闹出来，问他想也无益。”

绣桔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何曾是忘记！他是试准了姑娘的性格，所以才这样。如今我有个主意：我竟走到二奶奶房里将此事回了他，或他着人去要，或他省事拿几吊钱来替他赔补。如何？”

迎春还真是个“二木头”，她的懦弱又一次明显地表现出来，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要真听了迎春的话，这种事也就在不该停息的时候停息下来了。我们知道，贾府里丢东西是件平常事，在处理偷盗这种事情上，确实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前例。平儿在处理几次偷盗事件的时候，也都是悄悄地把事情压了下来，但那是策略性地低调处理，而非不管不问。对于偷盗这类事情，如果任由其发展，甚至明知谁是贼，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只能使对方更加胆大妄为，把偷盗当成是合理之事。绣桔可不觉得事情就这么算了，她为主子强出头，说道：“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骗了去呢，我竟去的是。”说着便走。

屋子里绣桔在劝主子强硬一点，屋子外可还有个人在听着呢。迎春乳母的儿媳妇，也就是王住儿家的因为自己的婆婆被抓了个现形，本来是来找迎春去讨情的，刚好来了在窗外听见她们说话。听见她们说金凤的事情，所以就进来陪着笑，对绣桔说：“姑娘，你别去生事。姑娘的金丝凤，原是我们老奶奶老糊涂了，输了几个钱，没的捞梢，所以暂借了去。原说一日半晌就赎的，因总未捞过本儿来，就迟住了。可巧今儿又不知是谁走了风声，弄出事来。虽然这样，到底主子的东西，我们不敢迟误下，终久是要赎的。如今还要求姑娘看从小儿吃奶的情常，往老太太那边去讨个情面，救出他老人家来才好。”

这段话表面上是应承错误，实则还是要迎春出头去求情。迎春的反应也是直直的，只说自己没那么大的面子，求不下来。还是绣桔坚持不离主题，说道：“赎金凤是一件事，说情是一件事，别绞在一处说。难道姑娘不去说情，你就不赎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凤来再说。”

王住儿家的见迎春拒绝去讨情，又见绣桔的话太硬，也是把握住了迎春的和善性格，竟然对着绣桔吵嚷起来。说是绣桔你可别欺负我，别人家的妈妈奶子们，都能跟着自己的主子们得到好处，到了我这里却行不通了。并且还说是自从邢岫烟来了以后，本来二两的月钱还有一两要省下来去给她的舅太太，而邢岫烟的花费又不能少，所以我自己还贴着银子呢。计算起来，少说也贴了有三十两的银子了，难道这些银子让我们白贴了不成。

什么叫猖狂？这就叫猖狂！猖狂是怎么生根发芽的？还不是主子懦弱，为其提供了生长的土壤！最终还是得绣桔上战场，与这个媳妇唇枪舌剑了几个回合。有趣的是，在这场战争中，迎春始终不护着自己的利益，一门心思只想熄灭战火，“罢，罢，罢”不离口。只有绣桔针锋相对，只战到探春等人来到。最终还是探春一边帮着绣桔训斥婆子，一边使眼色让侍书叫了平儿过来。平儿来到，力量对比才见分晓，在平儿的训斥之下，王住儿家的才脸红退了出去。

职场中，并不是每个领导都那么强势。如果你刚好就在懦弱的领导手下工作，那么你就要做好为部门争取利益的准备。因为领导的懦弱，你所在的部门往往会成为企业其他部门排挤的对象，“强势”的员工本身就是对“懦弱”领导的一个有效补充，这时候的“强出头”是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