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晋安郡沿革与封王更迭
公元263年,魏灭蜀。265年,司马炎废魏帝,建立晋朝。280年,晋灭吴,实行州、郡、县三级行政制度。《晋书?地理志》记载:晋太康三年(282),闽地从建安郡(治今建瓯)划出部分地,又立晋安郡,统原丰、侯官、新罗、温麻、晋安、同安、宛平、罗江八县,共有4300户人口。其中侯官、原丰两县均在郡治所在地,侯官在西,原丰在东。闽地两郡隶属江州,南朝时改隶扬州。南朝陈永定元年(557),升晋安郡为闽州,领晋安、建安、南安三郡,福州开始作为州刺史驻所。陈光大元年(567),改闽州为丰州,州治所仍旧。今福建地开始自成一州,今福州也开始成为全闽的政治中心,这是福建历史上重要的建置变革。
晋安郡首任太守严高到任后,为招抚昔民子孙,乃迁治故城。据传,严高“图以咨郭璞”,璞指其小山阜曰:“是宜城,后五百年大盛。”(《三山志·地理类》)遂决定在今福州越王山南麓故冶城南侧,修建郡城号曰子城。宋《三山志·府志》记载:“州自严高大相兹土,告卜于晋,乃定宅方位,迄今不移矣。”说明晋代子城奠定了福州城的雏形,其基本格局一直延续到宋代。子城的南沿到达今虎节路口,东南在今卫前街,东至今丽文坊,西界今旧米仓附近。据《宋书·州郡治》载:南朝刘宋时期,晋安郡有2843户,19838人口。史载,东晋太元十九年(394),晋安郡守陶夔首撰《闽中记》方志。
六朝时期,朝廷往往将功臣勋将、王族宗室子弟分封到晋安郡,反映朝廷对闽中的重视,也说明晋安郡政治相对稳定,从而推动闽中经济、文化的发展,提高了闽地的知名度。
《三山志·秩官》记载:东晋咸和间(326—334),孔珇封晋安男。南朝刘宋孝建间(454—456),封柳元景、沈庆之为晋安郡公;大明四年(460),封子勋位晋安王,食邑二千户;泰始二年(466),封周盘龙为晋安郡晋安县开国子,食邑四百户;四年,晋安王子勋伏诛,山阳王休佑改封晋平王,改晋安郡为晋平郡;七年,追免休佑为庶人,次子宣彦封原丰县侯、彭城太守,未拜,免废,凡三子,并徙晋平郡;元徽元年(473),听还都。南齐建元四年(482),封江陵公子懋为晋安王;建武元年(494),立皇子宝义为晋安王。梁天监五年(506),立皇子纲为晋安王;太清三年(549),即位为简文帝,次年为太宝元年。承圣元年(552),立皇子方智为晋安郡王,555年即帝位。陈天嘉六年(565),立皇子伯恭为晋安王。可见南朝时,福州已成各朝皇族封王之地,其实也多为贬斥之所。
二、八姓入闽与经济文化
据明《八闽通志·拾遗》载:“永嘉二年(308),中州板荡,衣冠始入闽者八族,所谓林、黄、陈、郑、詹、邱、何、胡是也。”这些入闽的士民因为苦于中原多事,便在闽中安居乐业。至永嘉五年(311),晋安郡有7600户、36000人,人口较始设郡时增加一倍。据《陈书·世祖纪》载:天嘉六年(565),朝廷下诏称:“侯景以来,遭乱移在建安、晋安、义安(今潮州)郡者,并许还本土,其被略为奴婢者,释为良民。”皇帝虽然下诏,但是大量入闽定居的士民仍然“无复北向”,安然定居于闽地。实际上,从中原移居闽中地区的百姓,应远超八姓之数。考古发现表明,中原及江南士庶入闽之后,聚族而居,死后也是聚族而葬,故福州屏山、茶园山、桃花山、灰炉头、三角池、仓前山对湖以及闽侯县荆溪镇桐口、关口桥头山等处先后发现有东晋咸和、永和与南朝元嘉、永明、建武等纪年的墓葬。这些墓葬,往往以群组的形式出现,反映当时士族择地聚族埋葬的风俗特点。墓主等级有相当于中下层官宦与富豪阶层。
移民的到来,不仅增加了闽中的劳动力,而且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技术,经济制度和教育文化也随之传播开来。入闽士族带着私家武装,也将地主庄园制度和宗族体系引入闽地。
此外,在有些两晋墓葬中,还发现有以家禽牲畜、仓厨灶井和粮食加工器具为特征的组合随葬品,充满浓郁的农家生活气息,体现了自给自足地主庄园经济的发展。
晋太康三年(282),晋安郡守严高在冶山修筑子城。按严高的规划,当时分别在城区两侧修筑土堤拦水,开凿东、西二湖,以之宣泄雨涝洪水,也用于灌溉良田。据载,修城民工取土时发现地下温泉涌出,因而用以沐浴。
六朝时期,晋安郡普遍种植水稻,由于气侯炎热,一岁可以两熟至三熟。同时还种植小麦、大麦、菽粟等作物,以及荔枝、龙眼、橄榄、桔柚、杨桃、药材等经济作物。此时陶瓷业兴起并发展,南台岛北部的怀安窑烧制各种日用瓷器,青瓷品种多且质地较密,质量上佳。纺织业发展,人称“建安绵好”。造船业发达,海上交通与贸易兴盛,“建安海道”闻名于世。在出土的这一时期墓砖中,常见印有钱形花纹,还有一些砖铭“始得逾利”、“金钱百万”、“子孙安吉生万花”等吉祥文字,反映当时人的商业意识。《南齐书.曹虎传》载:南朝齐名将曹虎受封为晋安郡罗江县男,“建元元年(479)冬,虎启乞度封侯官。尚书奏,侯官户数殷广,乃改封监利县”。说明当时晋安郡治所在的侯官县户数人口已经大有增长,经济较发达。南齐王秀之出任晋平郡守时,对人称:“此邦丰穰,禄俸常充。”
经济的兴旺带来了社会生活的富足。入闽士族从寻找安身立命之所转向安居乐业,从以前少数集中的豪强型流亡地主,发展为较多分散的富裕型定居地主。他们追求物质生活享受,争奇斗富,奢侈浪费,厚葬成风。在福州周边地区发现的两晋南朝墓葬中,普遍出土种类繁多、形态新颖的随葬器皿,有食器,卫生、照明器具和文房用具等等,体现墓主生前的生活与享受。
三、卢循义军入境与陈宝应叛乱
两晋南朝300多年间,除发生卢循义军过境和陈宝应割据事件外,闽地的政治局势相对比较平静。
东晋末叶,因为不堪忍受统治者的压迫,孙恩在江浙发动起义,聚众至数十万。后被刘裕所部镇压,其余部2000余人由卢循率领,于元兴三年(404)从浙江永嘉入晋安。历经三年终于失败,其后“余众悉遁入闽”,散居沿海。部众中有闽越族后裔和汉族人,时称“游艇子”,后称“白水郎”、“泉郎”,近代的疍民就有他们的遗民。《三山志·海道》载:“福唐水居船,举家居于一舟,寒暑、食饮、疾病、婚姻未始去。所谓白水郎者,其斯人之徒欤?”宋《太平寰宇记》泉州条载:“其居止常在船上,兼结庐海畔,随时移徙,不常厥所。”所造“了鸟船”头尾尖高,当中平阔,冲波逆浪,无所畏惧。并且还造有“五会船”,推进了闽中的造船业。
陈宝应事件,发生于南朝陈天嘉年间(560—566)。陈氏为闽中豪强,陈朝建立时,拉宗族关系,被授为闽州刺史,统管全闽。但他不服朝廷管辖,公开招降纳叛,盘踞晋安。天嘉四年(563),陈朝派遣将军陈昭达,分兵水陆二路进击:陆路由江西入建安,破袭水寨;水路从浙江浮海夹击晋安,最终捕杀陈宝应及其党羽,平定了闽中。
四、南朝教化与风俗转变
闽中原称蛮荒之地,“风俗轻剽”,其习俗变革多赖入闽主政官员布施朝廷教化。据载,南朝宋元帝元嘉年间(423—453),阮弥之任昌国郡(前晋安郡)太守,郡内原来“俗不知学,弥之教之稼穑,兴学校。家有诗书,市无斗嚣”。其仁声惠政闻于朝廷,百姓遮留,不欲内召,终卒于任上,民建祠祀之。又载刘宋明帝泰始元年(465),虞愿任晋平郡(前晋安郡)太守,“在郡立学堂,教授子弟”。后郡人亦为之立庙祭祀。元徽年间(473—476),任晋安郡守的王秀之踵继前贤,使“此郡承虞公之后,善政犹存,遗风易遵”。表明闽中地区因主政官员推行文教而改变“闽越旧风”,实现移风易俗的目标,开启了闽都重教兴文的传统。
与此同时,闽中道教也悄然兴起。汉代福州地区已有徐登、董奉诸人修道施药。《三山志·寺观》载:南朝齐梁时期,有王霸父子渡江入闽,“善黄老术”,于福州西郊怡山之南修炼。同时还记载:“闽之浮屠,始于萧梁,高者三百尺,至有倍之者,铦峻相望。”说明闽地的佛寺也开始兴盛。晋代有灵塔寺、绍因寺等;南朝新增明空寺、妙果寺、唐兴寺、大中寺、法林尼院、南涧报国寺、大乘寺、方山寺、升山寺、华林寺等46所。闽侯南屿发现一座南朝墓,墓砖纹饰图案有道教的青龙、白虎、飞鹤、游鱼;有佛教的飞天、供养僧人、宝相花、忍冬花、宝瓶、坐兽等,反映释道兼容的思潮和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