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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

学之区汉宋者,俗说也。明季国初,诸大儒皆主通经致用,而治身尤密,曷尝有汉宋之限哉?自俗儒貎袭理学,沦于空疏,矫之者遂高揭汉学之帜,于是《汉学师承记》、《汉学商兑》乘时并出,互肆牴排,若相水火,风习之递迁而人才亦与为升降,可慨也已。道、咸间士崇实学,始复有通汉、宋之邮者,番禺陈兰浦先生其著也。南海桂氏子白为先生入室弟子,实踵承令绪,津导学海,著书满家。然北方学子获睹其书者殊罕,余窃憾焉。比与先生孙公共事古学院,承出其先著《东塾杂俎》手稿,既斠订付梓,适吾友黄君君纬藏有桂氏遗著多种,皆未刊之稿,《经学博采录》在焉。是书体制,略如《汉学师承记》,而捃拾闻见加详。盖乾、嘉、道、咸四朝间学术源流之所汇,大之可补国史,次之亦可代学案。叶鞠裳前辈称其旁摭琐言,兼陈轶事,开著家之创例者,殆不足以尽之。语见叶氏为汪柳门侍郎代制序。

夫欲觇一代之学术者,必先考镜其人物。人物者,学术之渊源也。鸿儒硕彦,彪炳世宙,固自有其可传者在。若夫槁项之士,殚志穷经,著述湮沦,姓名黯黮,舍是其奚以为发微阐幽之助?然则是书之传不传,文献寄焉矣。岂独系乎桂氏一人已哉!且观其所标举者,若刘端临、张小轩、夏朗斋、凌晓楼诸先生,虽出处不尽同,类皆一代经师而笃于性理者。又尝载顾氏千里为晓楼先生序其《壤室读书图》曰:“汉学者,正心诚意而读书者也;俗学者,不正心诚意而尚读书者也;是故汉人未尝无俗学,宋人未尝无汉学。”由顾氏之言绎之,则夫日言正心诚意而不尚读书者,其视俗学又何如耶?是虽非桂氏之言,桂氏独取而揭橥之,亦可窥其宗尚之所在矣。借钞竟,亟举付剞劂,以饷后学。会吴县王君欣夫主辑《辛巳丛编》,采及是书,先印成见寄。窃幸衰晚寂寥,乃有铜山、洛钟之应。及取以互斠,则兹编条举增于《丛编》本者凡二十有一。其卷二自首至末,皆彼本所无。余虽并见,而兹之所载,时复增详,疑此为最后写定者。其间讹脱互异,则就两本衡较,择其善者从之,而复授手民刊正焉。自揣荒陋,又率臆去取,无所就正,深惧有专断之失,当世硕学倘不吝匡教而增益之,则余所旦夕翘望者也。

太岁在昭阳勰洽长至后三日,侯官后学郭则沄谨序于团城之余清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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