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端睿脸色霎时由青转红，环顾了四周后小声地道：“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我知道。”木灵语点点头：“可我总觉得你这样下去不对。”
“难得从你嘴里能说出这种话。”张端睿也不走了，重又在木灵语身边坐下来：“莫不是真的被打了一顿后变了性子？一向比谁都自然散漫的木灵语，居然也会劝我莫要继续荒唐。”
“我跟你不一样。”木灵语瘪瘪嘴：“我是女的，将来不用靠我赚钱养家，就算我庸庸碌碌也无所谓，只要能找个不愁吃穿对我好的夫君，我就满足了，所以要是不趁着年少多玩玩儿，将来嫁了人就没那么容易出门玩耍了。但你不一样啊，你是男子，将来是要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的，若照着你这样下去，指不定妻子跟人跑了，儿子也不要你……”
张端睿又好气又好笑：“你那么小就想着嫁人了？还说我会妻离子散？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木灵语很是诚恳：“你要是不争气，谁愿意跟你一辈子啊？至于我……诶，现在在说你的事，别扯我身上。”
张端睿扒拉着旁边地上的草，颇为感慨地说：“我也不想这样过，可是我爹跟我娘把所有的事儿都给我安排好了，我就觉得……我不需要操心什么。”
“那你就没自己想做的事？”
“有吧。”张端睿想了想：“小的时候跟慕枫玩儿蛐蛐儿，就想着一定要赢过慕枫。后来听说慕枫有未婚妻，就想着自己……咳咳。”张端睿猛然想起他娘念叨着的要把木灵语许给他做媳妇儿的事情，忙止住了这茬，淡淡揭过：“后来慕枫未婚妻没了，我见着他这几年那么不好过，也没想了。再后来慕枫上书院来念书，我好奇，也就央了爹娘说要跟着来。再到现在……慕枫忽然说要回平原郡去，我也在想，我要做什么去……”
“那你现在呢？想到了么？”
“没，就是想不到，所以才更无聊。”
“人还是要有点儿理想才能活得好。”木灵语叹气：“所谓的‘好’，不是说要多有钱有势，要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搂的是娇妻美妾。这个‘好’啊，一定是要有追求，有想头，有意愿。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理想啊、目标啊那些。你在冥冥之中真的没有点儿想要做的事？”
张端睿细细一想，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吧，我去过很多……地方……”
“什么地方？”木灵语打断道：“你别吞吞吐吐的，这不是谈心么！你话不说明白，算什么谈心呐。”
“咳咳，这话你小女娃听不得。”张端睿装模作样地假意咳了咳，惹得木灵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听不得，大不了就是青楼嘛。”
“语语，你……”
“哎，你继续。”
“那儿的姑娘总会从客人身上听到些这样儿那样儿的趣事儿，然后就说给其他客人听。我也听过……好多……”见木灵语鄙视地望他，张端睿忙正襟危坐：“说什么山川风光的，特色美食的，人杰地灵啊什么的……后来就总想去那些地方儿看看……”
“那不挺好的么？”
“可是那些地方都隔得咱们这儿老远，来来去去就得花好长时间。”张端睿向往又遗憾地道：“其实我最想去的是海上。我曾经听说海上有岛，上面全是金银珠宝，自然果实……”
“噗……”木灵语忍不住呛了一下，心想着，莫不是印度半岛？还黄金遍地呢……
“我就想着，要是哪一天，我也能坐上船出海，乘风破浪，多好啊……”
诶？木灵语当即双眼生辉：“桃花，这不就是你的理想么！”
“啊？”
“出海……航海家啊！”木灵语兴奋地道：“你可以借着出海做生意，既可以发展航海事业，还可以沿途欣赏自然风光，一来促进海洋经济的繁荣，二来可以有利于外交……”
“喂喂！你扯远了！”张端睿有些吃惊，怎么就那么一想法，木灵语也能衍生出那么生涩难懂的话，当即打断她道：“咱们先前不还说你那赚钱的事儿嘛，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什么经济、外交了，你还是解决你眼下的事儿比较好。”
木灵语右手成拳往左手掌中一捶，道：“我决定了，赌了！”
“啊？”
“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局么？赔本大，风险高才越刺激。合着也这样疯狂不了多久，就当这是我如夏花一样的最后一次绚烂！”木灵语玩儿起了诗意，双眼晶晶亮：“桃花，你可得帮我哦！”
通常来说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就取得巨大成就，要么是摔得死惨，再将无知者无畏这句被无数的英豪实践过的话结合在一起，也就造就了木灵语今日的“胆大包天”。她说得信誓旦旦，将张端睿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地对着她说：“夏花……绚烂？”
“哎，还是那句话。”木灵语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木灵语站起身拍拍屁股，兴奋且得意地谋划：“首先要找几个先锋，还得找几个托儿，那几个教足球的教练，啊不，教蹴鞠的夫子也要笼络一下……通常来说足球比赛都是惊险刺激的……脚法，阵法，配合……”
张端睿云里雾里听了一会儿就无聊地抻抻腰，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哦，去吧，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嘛！去吧！”木灵语念念叨叨她的计划，随口答了句迈开步子就走了，倒让张端睿无比好笑：照她那说法儿，岂不是一年四季都要睡着了？
木灵语跑回自己的院子，张端睿自去睡觉。到了自己屋里，木灵语拿出纸笔勾勾画画，奶娘曾氏进来看到，笑说：“姐儿这是在描花样子呢？”
“啊？”木灵语尴尬地停下手，装作羞涩地摇摇头：“奶娘，你怎么来了？娘昨儿不是说让把被子那些拿出来晒晒去去湿气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