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才那么小，懂什么。”木灵语嗔怪一眼，弹了个舌逗他。致善露出开始长牙的小牙床咧开了嘴笑。
“现在看到你才觉得是圆满的了。”岑氏叹了口气：“语儿啊，你也算命好了，寡妇再嫁，慕枫这孩子还能对你这般好，娘看着也安心了。”
“娘，慕枫都而立之年了，可别再孩子孩子地说他。”木灵语轻笑：“再说，现在女儿自己也是母亲了……”
“再长多大，不也是娘的孩子？”
“是是是，娘你现在要操心的不是女儿了。谈儿也大了，娘现在大概在惦记他的婚事儿吧？”木诩谈小木灵语三岁，如今也是十七八的青年了。练武使得他身材魁梧更加成熟一些，岑氏只这一个儿子，女儿的事儿尘埃落地，自然会考虑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那小子说自己没看中的女子，我倒是跟他提过，可他老说不慌。”岑氏头疼地叹气：“你们两姐弟都是让人省心了，我操心得操到什么时候啊！”
屋外传来赳赳兴奋的叫声，木诩谈的大笑声响起：“快叫舅舅！叫了舅舅就放你下来！”
“不叫不叫！飞高高！飞高高！”
“哈哈哈！臭小子又重了，我都抱不动了！”
“快飞，快飞……”
木灵语侧头微笑：“娘，还是随弟弟去吧，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您给他安排要是将来他埋怨您，夫妻不和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岑氏沉默了一下，释然一笑：“也是，咱们家不缺儿子女儿，他又是你们这辈最小的，不急吧，不急……”
“娘，我一直想问……”木灵语踟蹰了一下才说：“二伯娘……不是被休了么？诰哥哥现在……”
“哎。”岑氏淡淡叹了口气：“说起来诰哥儿也是个好的，可惜摊上那么个娘。”想起木诩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样子岑氏也是心疼：“她走了以后，二房那几个妾不是闹腾么？你奶奶那时候还在世，想管却力不从心。一是她娘家人被休她没面子，二吧，她身子那时候也不好了。木议木论那时候又跳出来咋呼，更是烦透了。直到后来她们卷了钱财跑了，你诰哥哥收拾了一堆烂摊子后，你奶奶去了他守了孝。才带着妻子女儿走了。走的时候拿了一包积蓄银子给我，说他不孝，想出去闯荡两年。我怜惜他心力交瘁的，放他走了。也不知道现在他过地怎么样……”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木灵语安慰道：“娘别太担心，诰哥哥人虽憨厚，却是个过日子的好手，不会吃亏的。”
“但愿如此。”岑氏笑道：“对了，你耀祖哥也回来了，他这去京里做大将好些年，总算是回来看看家乡了。”
“您见着他了？”
“没有，岑家来信了，说人到了，陪着你舅舅他们一家团圆呢。”
“那可好了。”木灵语笑道：“我挺想念小涛儿的，也不知竹宓现在怎么样。”
“你说的是你耀祖哥那个妾吧？”岑氏饮了口茶缓缓口干：“你舅母信上说，你耀祖哥要抬这个妾做正妻，可把你舅母给气着了。”
“娘，这你可得劝劝。”木灵语对竹宓的印象很好，少不得为她说好话：“竹宓我见过，真像是个大家闺秀一般的人物，耀祖哥跟她好些年的感情，又有了长子，舅母要是硬要在他们之间插人，倒显得舅母做了恶人了。娘帮忙着劝劝，耀祖哥指不定多感激你。”
木灵语撒娇地推攘岑氏，惹得岑氏恼怒一拍：“就你猴精。”
“行不行嘛娘……娘，娘……”
“好好好……”岑氏无奈地答应：“我就去封信劝劝你舅母，大年过完走亲戚我也去跟她说说，这下好了吧？”
“谢谢娘！”
“瞧你那样儿。”岑氏埋汰她道：“跟个孩子似的，让我们善哥儿看笑话。是吧善哥儿？”
致善在母亲怀里懵懂地看着外婆，见她点头，便有样学样地点了点头，惹得岑氏直笑。
晚膳之时，众人围坐了两个个大圆桌。董氏一直照顾着致卿吃饭，那一桌坐的都是长辈，致卿略有不适，董氏道：“没事儿，外婆看着你，陪外婆吃饭就好，乖啊。”
致卿朝木灵语望去，见母亲点头，才怯怯地答应了下来。
大房两个嫡子各携妻子儿女坐了一桌，秦慕枫夫妻要顾着两个儿子，张端睿和司马氏互夹着菜相视一笑。木诩谈一口一口灌着酒，被木灵语骂了，豪爽一笑：“姐，我今天高兴，多喝点儿你别骂我啊！姐夫，你看我姐，管得真多。”
秦慕枫斜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杯道：“喝那么多，小心胃不舒服，你姐是关心你。”
“舅舅还要交我打拳，不能喝醉了！”
赳赳理直气壮地叉腰站起鼓着眼看木诩谈，木诩谈尴尬地搔头，全桌人都笑了。
正吃着饭，芬儿芳儿相携着进来，芬儿凑近岑氏说了句话，递过去一封信，脸上扬着笑意。岑氏拆开信一看，乐了。
“语儿啊，这下不用娘去劝你舅母了，你舅母来信说竹宓又有喜了，你啊，又快要当表姑姑了。”
“真的么？”木灵语惊喜地放下碗筷，拍了拍怀里的致善说：“那、那耀祖哥不会来家了？”
“大概吧，竹宓要安胎，你舅母忙得不行，嘘寒问暖的，信上说话也没了芥蒂，言辞间催竹宓很是欣赏。你不用担心了。”
“太好了……”
木灵语转过头去看向秦慕枫：“耀祖哥也幸福了……”
“嗯。”
“别慌别慌，这还有封信呢！”芳儿掩唇笑道：“二老爷，诰少爷来信了。”
一直颓靡不堪的木载杼精神一振，几乎是扯地从芳儿手里拿过信来，细细看了后竟然哭了。
“二哥，这是怎么了？信上……信上说什么？”
木载杼一边抹泪，一边将信递给木载梓。阅罢，木载梓将信拿给哆哆嗦嗦伸出手来的老太爷。
“诰哥儿要回来了，明后日大概就能到了。”木载梓对着望着他的众人道：“回来了……回来了啊……”
二老爷纵使是休了妻，跑了妾，膝下无嫡子，庶子荒唐，到底是盼回了自己这个一向不怎么爱搭理的嫡长子，也算老来宽慰了。
孩子们吃饭完后便裹了大衣在外面玩耍，疯疯跑跑地没了往日的拘束。木灵语倚在栏杆处笑望着院子里的景象，董氏走近她轻声唤道：“语儿。”
“大伯娘。”木灵语没有回头，微偏了脑袋说：“你看，致卿笑得多开心。”
“是啊，真开心……”董氏红了眼眶，却是欣慰一笑：“语儿，谢谢你。”
木灵语没有说话，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不知何时，岑氏已经走了，木灵语觉得肩头搭上了一件大氅，回头一看，正是秦慕枫。
“看什么呢。”
“看孩子们，笑得多欢。”
“呵。”秦慕枫揽住了她肩头笑道：“刚才端睿又找我了，问我到底要不要跟他结娃娃亲。他说你表嫂肚子浑圆，定是女娃，让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呢。”
“才不搭理他。”木灵语还是觉得近亲结婚要不得，这算起来她的儿子和张端睿的女儿应该不在四代近亲之外吧？想了想，顺势依偎进他怀里道：“以后看缘分吧，我们给了孩子生命，却不能左右他们的人生的。”
“嗯。”秦慕枫淡淡应了声，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
“哇，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孩子们稚气欣喜的声音响起，木灵语含笑道：“放烟花了。”
“很美。”
“我呢？”
“你更美。”
木灵语轻笑一声，穿过那漆黑的夜空中璀璨夺目的烟花，仿佛能看见已逝的人在对着自己笑。
我现在很幸福，你们看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