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脾气不好，这事儿你也甭负责了，修书给你哥哥让他来处理，你在一边协助，要是我知道你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小心你项上人头。”
“是，是是……”
“予王爷被软禁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宫里的旨意……”
“迅速修书回王府，让王妃小心应付……”
声音渐渐远去，木灵语犹自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狠狠擦了擦嘴，低头便见到一直望着她的秦慕枫。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么？好像有些多余，慕容清纯粹是发了疯才会这样对她，或者仅仅是出于恶趣味，想要看着别人难受？
“我……我们走吧……”
木灵语轻轻开口，秦慕枫低垂了头默默点头。
她没有解释，没有反驳，他亲耳听到了她说她爱杉弟，有什么比这更加直刺人心？
秦慕枫想，或许他是真的错过了。
两个人相扶相伴地踏出衙门大门，沿着西边一直走，一直走。秦慕枫一条腿不能使力，近乎是小跳着地前行。木灵语肩上扛了用布巾收拢了的药，这些慕容清倒是没有阻拦。她扶他扶地吃力，他走得也很艰难，额上已经冒了细汗。
木灵语咬咬牙，将背包搁在了他的肩上，绕到他面前双手拉了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勾住了他的腿将他背了起来。
他腿上有伤，一动之下闷哼了一声。木灵语慌忙放下他，不知所措地问：“很疼吗？可是……可是天黑前得找个住处……”
他没有开口说话，静静望着她，良久，才在掌心写了两个字——“运河”。
木灵语点点头，俯下身子将他拉在自己背上。这次她没有去搂他的腿，却是尽量弯下了腰，好让他能减轻一些负重。
他不说话，她很明白。
他可能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将自己列为了罪人，把自己隔绝在了世界以外。可是那么多年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怎能看着他回到以前的那个，因为克妻名声而整日阴郁着的男子？
如今的她没了逗他的兴致，更没了那份随处拿捏就可获得的幽默。可是不变的，是她那颗真诚地希望他能安好的心。
运河处大多都是码头，那儿有地方可以遮风避雨，很多流浪汉都在那儿栖身。慕容清给他们一年的期限，不管是蓄谋已久还是忽起兴致，木灵语都不愿意去深想。她如今只想着，能熬过一年，赚一些钱，一年后的封龙书院，便是所有缘分的结局。
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
还好，还是在那个原点。
他们到了码头，却见那儿挤满了人。有人高喊着：“今儿可是张家的货到了！大家积极一点儿！张家给的工钱向来是最多的！”
搭了棚的地方全是人，根本就没有他们驻足的地。木灵语叹了口气，搔了搔头想办法，却摸到头上一根银钗。
她欣喜抬头：“慕枫，我把钗当了换钱吧。”
一根银钗可能当不了多少钱，这是之于秦家以前大富大贵的时候说的。一根做工精细，质量上乘，雕花唯美的银钗，甚至可以当下无数的银两。
木灵语当家已久，自然知道怎么讨价还价。只是她没有心情，更怕拖久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秦慕枫会病上加病，所以也懒得和典当铺的掌柜争论，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换了钱。
木灵语心里盘算，这笔钱可以租一个屋子两个月，如果生活简单一些的话，过两个月的绰绰有余的。突然间，她就信心大增，也不管这举动是否违背了慕容清所说的“不拿一分一毫，不带走一丝一缕”的条件。
她抬起头，双眸晶亮。
“慕枫，我们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住处问题。他们在码头这儿待了一会儿，又走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肚子也已经饥肠辘辘。木灵语花了两个铜钱买了两个滚烫的烧饼，拿了一个给秦慕枫，另一个撕成两半，又递了一半给他，自己咬着那剩下的一般吃的心满意足。
“你说，我们是在镇上租个房子，还是去乡下住？”
木灵语只是在喃喃，其实并没有要秦慕枫回答。秦慕枫手拿着烧饼出神似的吃着，也是没有回她的话。
“还是去乡下吧，那儿开支还少些。”
运河所在，其周围自然是有很多的小河小湖的，木灵语打算能在一处湖泊旁安下家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秦慕枫的腿伤治好。乡下环境好，安静，适合静养。乡间的老农们也是自己种东西，花费也少些，还能自给自足。如果自己再找了处靠湖的地方，在湖边养养鸡鸭，喂喂鱼，说不定更加营养些，对秦慕枫的身体也有好处。
二人花了钱在客栈的下等房里将就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清早，木灵语就起了来，嘱咐秦慕枫说：“我去找屋子，你待在这儿，要是饿了，包袱里有糕点的，中午让客栈掌柜上饭菜吧。我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秦慕枫静静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木灵语咬唇把被子搭在他肩上：“那我走了，你注意身体啊……”
直到门扉关上，秦慕枫才转了眼睛望向了闭上的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眼里黯淡无光。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每日十二个时辰就像是在苦熬一样，心中郁结，腿伤隐隐作痛，即使有木条绑着进行恢复，可大夫也说了，不一定会好，好了，也不一定能康复。
他才是男人，所有这些事情都该是他来办妥。而如今，他竟然眼睁睁看着女子忙碌奔波，自己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间里，等着她回来做下一步的安排。
甚至，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了，何必连累别人？
可是他又想到慕容清说的话。“如果在一年后，你们能存活下来，并且能挣下一份家业，那么，我就从此放手，不再纠葛。”慕容清要求的是他们两个人，而不是她。他即使想逃开，却也逃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