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姑娘快别说了！”眺紫见木灵词有些不对，急忙上前拦住木灵词要起来的动作，替她抚着心口，焦急地对木灵语说：“娘娘如今可是双身子，姑娘好歹顾及着娘娘，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贬低娘娘，惹娘娘生气伤心呢！”
木灵语也觉得自己略微有点儿过了，见木灵词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心里有些爽快又有些担忧。可始作俑者是她，她也不好意思上前探问，只得低着头立在原地，闷声不吭。
木灵词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阶下状似恭谨立着却又一副桀骜不驯样子的妹妹，有股细细的疼，若是当年，她也跟自己这妹妹一样，敢大声得反驳，那么，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就能改一改，自己……是不是就能过得幸福？
“眺紫，门外守着，不准人接近。”
木灵词闭了眼，疲惫地靠在了榻后，随手一挥让眺紫出了去。眺紫无奈地看了那俩姐妹一眼，眸里写满了担忧，却还是出了门。她知道主子跟姑娘有些私密话要说，所以体贴地掩紧了门，到了门外守着。
木灵词看了木灵语好久，才喑哑着声音开口：“说我不孝，说我戕子也就罢了，可说我狠毒，又是从何而来？”
木灵语眼光一闪，撇过头去望定了屋内一盆朱红色月季。她不敢说，当初木灵词问她的时候，她明明说自己不知道这药方的，可这样一说，不是露馅了？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木灵词眼中陡现苍凉：“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没有人能说心事，没有人能让我与之坦然交谈。即使是我的妹妹，即使是我千方百计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妹妹……”
木灵语动了动嘴，想问她到底认为什么是为她好，可木灵词却继续喃喃了起来：“你怪我不让你回去，你可知道，你这一回去，说不定纾王妃的位子就要拱手让人了。好不容易让你们少年感情那么三年，你这一去，不是功亏一篑是什么……”
“我没想做他的王妃。”木灵语沉郁地说：“即使我们之间有感情，那也仅止于有感情而已。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胡说什么呢……”木灵词似乎有些感慨，却没讲话说下去，只道：“你说我戕子，可你知道么，我是逼不得已……”
木灵语闻言诧异，什么叫逼得不已……
“当初知道怀了孩子，我也是高兴的。可是越黄那个贱人……算了，人都不在了，还说她有什么意思……说起来，的确是我没有好好照顾那孩子，才让他就那么没了的……”
木灵语震惊地抬起头，她只是说她死死抓着腹部是没有为母的自觉，却没想到木灵词竟然会说这么番话……
这应该也算是皇家的秘辛之事？
“陛下经不住诱惑，居然……呵，宫里不就是这样么……到底还是我赢了，只不过，代价是那个孩子。”
“我其实没想杀他的，可是我身子本来就不好，怀上他的时候更加虚弱，再加上受了那等刺激……我就想，这孩子还不如没了好，没了，还能替我挣一分怜爱，还能替我出一口恶气，还能让那个贱人……就此消失……”
木灵语身子一抖，忙低下了头。
“所以，没有喝那碗安胎药，然后，就看着他从我腿里流了出来……”
“你知道么，我也难过的，我后来也想，自己怎么能不顾他呢，怎么能就这样让他离开我呢……可是，在宫里，孩子虽然是能固宠的工具，但最重要的，还是权势。”
“你简直……”
“我什么？”木灵词从神思恍惚中回过神来，望着木灵语说：“我简直不可理喻么？”
她蓦地笑了，笑得灿烂：“所以你说得也不错，我的确是戕了子，但是的确是逼不得已。在这深宫，我必须将利益扩大到最大，才能保我一生无虞。”
“疯子……”木灵语喃喃道：“你居然能狠得下心……”
“况且，那也不是我所期待的孩子。”木灵词双目转向窗边，窗纱朦胧中带有一股绚丽迷离的色彩：“不是我所爱的男人的孩子，即使不在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他是你身上的一块肉！”即使孩子的父亲不是你所期待的……
“没了。”她转过头来淡淡看着木灵语说：“这块肉没了。”
木灵词颓然地软了下去。她知道的，宫里的妃嫔对皇帝更多的是敬畏，要说有感情，却是很少的，木灵词也不例外，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却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她在想，自己的姐姐到底是为什么，能变得这么铁石心肠，即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舍弃……
“对于你前两个指责，我无话可说。至于你第三个指责……我亦无从辩解。”
木灵语觉得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就算是再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她可能也麻木了。
即使所有的诧异加在一起，也比不过知道木灵词对自己亲骨肉的漠视与残忍来得震撼。
木灵词缓缓从榻上站了起来，一手支着腰，一手轻轻搭在腹部：“你知道那药单是什么的，对吧？”
木灵语沉默地点了点头，木灵词轻笑：“我也怀疑过，不过当时被你那清澈的眼神给迷惑了，便当你真的记不得这事……”
木灵词不待木灵语说话，又道：“那是一剂堕胎药。”
红花、麝香，这些可致孕妇小产的东西她的确是知道的，可她没想到，能在这古代的皇宫见识到这些东西的“作用”。
“予王妃倒是机警，宫里的药一概不喝，都是让自己的贴身宫人亲自抓药熬制，所以，我也没得手。”
“你到底为什么？”木灵语抬起眼，眸中有些惑然和怜悯：“你如今自己也身怀有孕，为何还不为自己的孩子积福，还想着去害别人的孩子？就算予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男孩儿，是皇上的长孙，或者予王妃得罪了你，可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