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车后镜里看到自己糟糕的样子，缓缓别开眼去。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想好怎么说，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是，她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至少她的心，还是清白的。
走下出租车，她茫然地朝前走去，才按响门铃，司机气呼呼地冲上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你还想蹭车坐呢！付钱！今天不付钱就别想走！还敢到贺府骗吃骗喝，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吗！”
“这是南山城首富知道吧？人家虽然有钱，也不会给你这种骗子的！贺复云老将军是我们C国最有名望的将军，我保证你一进去就会被识破，省省吧你！”
“少奶奶……”王妈在视频上就看到了舒梓乔湿漉漉的样子，赶紧打开门，“少奶奶，你怎么了？怎么淋得这么湿？大家都在找你呢……”
听到这样的对话，司机直接石化，也忘了钱这回事，直接开车走了。
“梓乔回来了是吗？”一道威严的声音，舒梓乔抬眸，贺复云拄着拐杖站在门前，安静地凝视了她几秒，转过身去，“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老人的步子不似从前般稳健，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舒梓乔看得心头哽咽，爷爷是她最为感激和敬重的人，他那么一心一意地保全她，可是现在，她却给贺家带来了那样的奇耻大辱。
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书房很安静，贺复云在窗边站着，一直背对着她，雨声依然滂沱，大雨的声音清晰。
贺复云看着已经是模糊不清的雨帘，紧了紧手中的拐杖。并不是什么很难查的事情，一个小时之内，他已经把大致的事情了解了个透彻。确实跟贺一萱说的那样，舒梓乔跟一个男人去开房，而贺一格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媒体报道这件事情。否则，这件事情造成的动荡，无可估量。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许只是丑闻，可是对于豪门来说，完全可能影响到公司。
原本是看着这对孩子渐渐地有了感情，看着贺一格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对她的关心，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也是心底暗自欣喜。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欣赏舒梓乔这个姑娘的，他活了一把年纪，阅人无数，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可是，是他老眼昏花了吗？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梓乔会做这样的事情。是他错了？错点鸳鸯？只想着不愿意的那个人是贺一格，没想过也可能是舒梓乔？
贺复云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雨幕：“梓乔，是贺家待你不好吗？”
“……”泪水就这样滚落下来，喉咙的位置梗塞的疼痛，舒梓乔咬了咬唇，“不是的，爷爷……贺家待我很好，我很感激，我……”
“很好？既然很好，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贺复云转过身子，目光如利刃一样尖锐，“如果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段婚姻，你也可以跟爷爷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可是梓乔……至少你现在，还是顶着贺太太的头衔，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成何体统？”
心尖的位置在颤抖，在听到贺复云这样的话时，在看到他这样沉痛的眼神时，舒梓乔摇头，却是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对不起，爷爷……”她艰涩地开口，竟是捕捉不到能表达心意的词语，只是摇着头，“我没有不喜欢这段婚姻，也没有什么不满意贺家对我的好，爷爷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心……”
“既然这样，为什么……”贺复云沉沉地叹了口气，“梓乔，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贺家这样的人家，到底有多严重……我们的一举一动大家都关注着，尤其是你，平民的身份嫁入豪门，爷爷知道你一路走来的艰难，可是不是因为这样艰难，就可以这样放纵自己！”
“我没有！”她攥着手心，看着贺复云的目光，贺复云的目光又尖锐了几分，“我都已经查过视频了，从酒吧出来开始到酒店开房，除了房间里面因为要保护客人隐私没有装摄像头……梓乔，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状况你说没有，你觉得有谁会信？”
“我真的没有。”舒梓乔哽声道，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辩白无力苍白，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爷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被人设计了……”
“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格信不信。”贺复云看着她的样子，心底也是沉重，“一格已经飞回了美国，说是处理公司的事情，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梓乔，你们两个，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你们两个的这段婚姻，本就是因为苏洛清而起，可是苏洛清已经醒了……既然这样，那么这段婚姻，究竟该不该继续下去，你们两个冷静下来，自己决定吧……”
“……”
他离开了？去了美国？他甚至都没有跟她当面对质，就走了？也是，亲眼所见的东西，又有什么可以解释？又有什么可以容得下她解释？再解释动机，结果都还是一样的。错误已经酿成，谁会听那个荒唐的理由？
能怪谁？贺一格吗？可是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凭什么让别人一定要宽宏？怪萧奕博吗？当然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可是，她为什么就那么轻信呢？
腹部疼得厉害，舒梓乔缓缓地蹲下身子，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和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已经无法感知，她抱住了头，太阳穴却还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少奶奶，赶紧去冲个澡，姜汤都已经煮好了……”
王妈看得心里难受，舒梓乔仍旧维持着这个动作，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王妈蹲下身子，这个孩子，她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因为她相信，老爷选中的人一定不会错，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跟那些豪门的小姐少奶奶也不一样。她虽然外表清冷，却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啊，而且，这段时间，老宅多了那么多的欢笑，少爷回来的次数也那么多，这都是跟从前不一样的。
“少奶奶，听王妈的话，乖……身体要紧啊……”
“连脸面都不要了，还要身体做什么！”
说话的是贺一萱，也许是爷爷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让人把跪着的她叫了起来。可是她的双膝已经淤青，擦了药膏，还是疼。
“舒梓乔，你还真是有脸回来呢！你回贺家干什么，收拾包袱滚的吗！”
“小姐，你少说几句，少奶奶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贺一萱尖利得刺耳，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她冷笑了一声，“王妈，你还真是没有眼力，什么少奶奶！你觉得她还有可能留在贺家做少奶奶吗！做出了这样寡廉鲜耻的事，舒梓乔，你就别做梦了！你给我滚，马上滚出贺家！”
舒梓乔缓缓站起身子，贺一萱显然也是情绪激动的，胸脯因为愤怒急剧起伏着，这个女人，最初进门，她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但是渐渐地，她的存在就像她眼里的一颗沙子，就像她心底的一根刺，连进了肉里的疼。
“真是没见过这样下作的女人！舒梓乔，贺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真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跟爷爷还护着你，早就应该让这样的事情曝光，让整个南山城的人都知道你的恶行！”
“你知道什么？”舒梓乔清冷的眸光冰冷地望进她眼底，虽然她的脸上湿漉漉的混杂着泪水和雨水，虽然她脸上还有着红色的手指印，可是这样狼狈的她，却让她感到了冰冷的气场，脚步不由想往后退去。
“我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我就知道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贺一萱挺了挺下巴，没让自己的脚步往后挪动，她总不至于会怕这样的女人吧？气场？这种女人，她还配有？
舒梓乔冷笑了一声：“贺一萱，你不用把自己想象成维护世界和平的警察，不用苦心积虑地想讽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妄加评判些什么？我该不该走，要不要离开，根本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贺一萱被舒梓乔几个字气得浑身发抖，冲动摧毁理智，她的手扬起，冲着她的脸打去。
一时之间，只听到清脆的耳光声在回响，王妈着急地看着舒梓乔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心下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贺一萱也被自己的行为给愣住了，但很快心底被一阵快意袭击，她攥了攥因为那一耳光震得麻木的手，挑眉；“舒梓乔，这一耳光我是代二哥打的，你……”
“啪！”
耳边嗡嗡作响，贺一萱仿佛无法置信脸上的那一阵热辣的疼痛，舒梓乔的声音却已经清晰传来：“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你二哥打人？贺一萱，我现在还没有离开贺家，辈分上来说，是你二嫂。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现在离开了贺家，你又有什么资格动我分毫？你根本就不配。我这一耳光，是代替你二哥教训你，做人不能狂妄嚣张。”
贺一萱摸着自己的脸，看着舒梓乔已经走上楼去的身影，呼吸急促起来：“舒梓乔！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打人，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二哥为什么会对你好，不过就是因为你是贺家恩人的女儿，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