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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浣溪沙·泪渑红笺第几行

泪浥红笺(1)第几行,唤人娇鸟怕开窗,

那能闲过好时光。

屏障厌看金碧画(2),罗衣不奈水沉香(3)。

遍翻眉谱(4)只寻常。

浣溪沙·残雪凝辉冷画屏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5)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6)。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7)里忆平生。

注释:(1)泪渑红笺:眼泪沾湿了信笺。渑,沾湿。王维《渭城曲》有“渭城朝雨渑轻尘”。

(2)屏障厌看金碧画:此为倒装句,当为“厌看屏障金碧画”。金碧画,以泥金、石青、石绿三色为主的画。

(3)水沉香:即沉香。产于亚热带,木材是名贵的熏香料,因能沉于水,故又名水沉香。

(4)眉谱:女子描眉的图谱。

(5)《落梅》:即《落梅花》,古代羌族乐曲,以横笛吹奏。李白《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有“江城五月《落梅花》”。

(6)胧明:朦胧不清。

(7)断肠声:催人泪下的曲子。

浣溪沙·十里湖光载酒游

十里湖光载酒游,青帘低映白苹洲(1)。

西风听彻采菱讴(2)。

沙岸有时双袖(3)拥,画船何处一竿(4)收。

归来无语晚妆楼。

浣溪沙·脂粉塘空遍绿苔

脂粉塘(5)空遍绿苔,掠泥营垒燕相催。

妒他飞去却飞回。

一骑近从梅里(6)过,片帆遥自藕溪(7)来。

博山(8)香烬未全灰。

注释:(1)白苹洲:在江苏吴兴霅溪,这里可能不是确指,只指长满白色苹花的沙洲。温庭筠《梦江南》有“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2)采菱讴:女子采菱时唱的歌。

(3)双袖:此处代指美丽的女子。

(4)一竿:据说在宋代的京城五千钱可买一妾,每五千钱称为“一竿”。

(5)脂粉塘:相传为西施沐浴之溪。

(6)梅里:地名,在江苏无锡东南。

(7)藕溪:地名,在无锡西北。

(8)博山:即博山炉,一种香炉。

浣溪沙·五月江南麦已稀

五月江南麦已稀,黄梅时节雨霏微,

闲看燕子教雏飞。

一水浓阴如罨画,数峰无恙又晴晖。

湔裙谁独上鱼矶。

浣溪沙·谁道飘零不可怜(1)

谁道飘零(2)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

断肠人去自经年(3)。

一片晕红(4)才著雨,几丝柔绿(5)乍和烟。

倩魂(6)销尽夕阳前。

注释:(1)本篇在别的版本上有副题“西郊冯氏园看海棠,因忆《香严词》有感”。《香严词》乃龚鼎孳词集。龚鼎孳(1615—1673)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清初“江左三大家”。

(2)飘零:繁华凋谢。

(3)经年:过了一年。

(4)晕红:指海棠花的色泽,中心红色浓重而四周渐淡。

(5)柔绿:嫩绿的叶片。

(6)倩魂:香魂,指海棠的花魂。一说伤春少女之魂。

浣溪沙·咏五更和湘真(1)韵

微晕(2)娇花湿欲流,簟纹(3)灯影一生愁,

梦回疑在远山楼。

残月暗窥金屈戍(4),软风徐荡玉帘钩。

待听邻女唤梳头。

浣溪沙·伏雨朝寒愁不胜

伏雨(5)朝寒愁不胜,那能还傍杏花行?

去年高摘(6)斗轻盈。

漫惹炉烟(7)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

人间何处问多情?

注释:(1)湘真:即陈子龙,明末抗清领袖。

(2)微晕:天刚亮的时候。

(3)簟(diàn)纹:竹席的纹路。簟,竹席。

(4)屈戍:门窗上铜制的环纽,此处代指女子的闺房。

(5)伏雨:连绵不断的雨。

(6)高摘:攀高折花。

(7)炉烟:熏炉的烟。

浣溪沙·五字诗中目乍成

五字诗中目乍成(1),尽教残福(2)折书生,

手挼(3)裙带那时情。

别后心期(4)和梦杳,年来憔悴与愁并。

夕阳依旧小窗明。

浣溪沙·欲寄愁心朔雁边

欲寄愁心朔雁边(5),西风浊酒惨离筵,

黄花时节碧云天(6)。

古戍烽烟迷斥堠(7),夕阳村落解鞍鞯(8)。

不知征战几人还?

注释:(1)五字诗中目乍成:五字诗,即五言诗;目乍成,即乍目成,目成指男女间以目传情。

(2)残福:极言幸福短暂。

(3)援(ruó):揉搓。

(4)心期:内心的期待,愿望。

(5)欲寄愁心朔雁边:此句化用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朔雁,北方边塞之雁。

(6)黄花时节碧云天:此句化用王实甫《西厢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7)古戍烽烟迷斥堠:古戍,指前朝遗留下来的城堡、烽火台等。斥堠,边关哨所。

(8)鞍鞯(ān jiān):鞍和托鞍的垫子。

浣溪沙·记绾长条欲别难

记绾(1)长条欲别难,盈盈自此隔银湾(2),

便(3)无风雪也摧残。

青雀几时裁锦字(4),玉虫连夜剪春旛(5)。

不禁辛苦况(6)相关。

注释:(1)绾(wǎn):盘绕,打结。

(2)银湾:银河。

(3)便:即便,即使。

(4)青雀几时裁锦字:青雀,即青鸟,传说中西王母的信使,此处代指信使;锦字,锦书,情书。

(5)玉虫连夜剪春旖:玉虫,灯花;春旖,旧时迎春时挂在树上的旗子。

(6)况:正,正因为。

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

十八年来堕世间(1),吹花嚼蕊弄冰弦(2),

多情情寄阿谁(3)边?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4)偏。

相看好处却无言。

注释:(1)十八年来堕世间:此句化用李商隐《曼倩辞》:“十八年来堕世间,瑶池归梦碧桃闲。”

(2)吹花嚼蕊弄冰弦:吹花,实为吹叶,嘴含叶子吹出声音;嚼蕊,即嚼花蕊,应当是嗅花蕊;冰弦,冰蚕丝做的琴弦。

(3)阿谁:即谁,这里指作者自己。

(4)枕函:即枕匣,匣状枕头,中间可以放小物件。

浣溪沙·莲漏三声烛半条

莲漏(1)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红绡(2),

那将红豆寄无聊(3)。

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4)。

离魂入夜倩(5)谁招?

注释:(1)莲漏:即莲花漏,状如莲花的一种漏壶。

(2)杏花微雨湿红绡:杏花微雨,指江南杏花开时常下的蒙蒙细雨;红绡,本指红色的丝绸,这里指红花。

(3)那将红豆寄无聊:那,奈,无奈;红豆,即相思豆。

(4)信如潮:指像潮来一样准时。李益《江南曲》有“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5)倩:请。辛弃疾《水龙吟》有:“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

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风吹断(1)马嘶声,

深秋远塞若为情(2)!

一抹晚烟荒戍垒(3),半竿斜日旧关城。

古今幽恨几时平!

浣溪沙·大觉寺(4)

燕垒空梁画壁寒,诸天花雨(5)散幽关。

篆香清梵(6)有无间。

蛱蝶乍从帘影度,樱桃半是鸟衔残。

此时相对一忘言(7)。

注释:(1)吹断:因风大而听不见。

(2)若为情:当为“为若情”。为,产生;若,怎么,怎样;情,情怀,感触。

(3)一抹晚烟荒戍垒:荒可解做形容词,此句意为:夕阳晚烟下的荒凉的营垒。荒亦可解做动词,使……荒凉,此句意为:一抹残阳,使旧时的营垒看上去更加荒凉。

(4)大觉寺:全国有多处,这里可能指河北省滦县横山上之大觉寺,因此地为纳兰扈从出关必经之地。

(5)诸天花雨散幽关:诸天,佛家语,指各天神;花雨,佛家语,谓神界众仙。为赞佛说法之功德而散如雨之花。

(6)篆香清梵:篆香,指饰有篆纹的檀香;清梵:指寺僧诵经吉。

(7)忘言:即已心领神会,不需要用语言表达。

浣溪沙·古北口(1)

杨柳千条送马蹄,北来征雁旧南飞(2),

客中(3)谁与换春衣?

终古闲情归落照,一春幽梦逐游丝(4)。

信回刚道(5)别多时。

浣溪沙·凤髻抛残秋草生

凤髻抛残秋草生(6),高梧湿月(7)冷无声,

当时七夕有深盟。

信得羽衣传钿合(8),悔教罗袜送倾城(9)。

人间空唱《雨淋铃》(10)。

注释:(1)古北口:长城上的一处重要关隘。

(2)旧南飞:之前往南飞的。

(3)客中:身在异地。

(4)一春幽梦逐游丝:幽梦,隐约的梦境;游丝:飘荡的蛛丝。

(5)刚道:偏道,偏说。

(6)凤髻抛残:指鬓发散乱。凤髻,古代女子的一种发式;抛残,散乱。

(7)湿月:这里大概指月亮为层层雾气缭绕。

(8)羽衣传钿合:羽衣,本指鸟羽毛所织之衣,这里指道士和神仙的装束,借指神仙;钿合,女子的首饰盒。

(9)教罗袜送倾城:教,将;罗袜,这里指妻子生前所用之物;倾城,本指绝色美女,这里代指妻子。

(10)雨淋铃:相传唐明皇因悼念杨贵妃,曾作《雨淋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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