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面又看了眼白言书,我说:“没钱,嫖娼活该!你们就把他关了不要放出来吧。”正想走人,但那民警又拦住了我,说:“不行,这人你必须得领走。”
那边白言书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喊了句:“我没嫖娼!”
我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到:“你信我,真的没有。”
“你是还没嫖到就被抓就肯定不是嫖娼了,是吧?鬼才信,我不会救你的,你不是有老乡吗?让你老乡来救你啊。”
“我老乡跟我的行李一起不见了。”
这时候我才记起白言书之前回到工厂找我的时候,就只有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原本见他还有的大箱子都没有了。果然是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虽然眼前的他是有些可怜,但是要我问家里借一千块来救一个因为嫖娼被拉进派出所的人,我真的是有点顺不过气来。于是我依旧坚定地说:“钱太多了,一千拿不出,也借不了,我不管了,公安同志,你们怎么关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也有心无力的。”这次我是真的决然地往大门走去了。
正当我气冲冲地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拉了我一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派出所的那民警。这人也太奇怪了。
“你怎么回事啊?”我问。
“人今天必须得领回去的,不然他要送去拘留所的。”
“谁叫他嫖娼啊,而且我跟他才认识那么两三天而已。”
“如果送去拘留所再想要把人弄出来,就不那么好办的了。”
“你也别欺负我不懂,他要是情节成立的话,就不会叫我来派出所领人了,还有他这情况根本不罚款,你们就是分明坑我拿钱的。”
“姑娘,你再好好想想吧,他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不是嫖娼,立不立案,你觉得究竟是谁说了算的?还不如干脆交钱领人走了,人在派出所,你较真什么是时候吗?”
他的话让我感觉这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的,可我委实没有那么多钱。我问:“罚款能少吗?一千块我实在没有的了,借也借不到,我才来东莞两天,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啊。”
他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派出所,我再跟上头商量下。”
后来我是给交了五百块把白言书领了出来的,是冯铮借我钱的,我把自己工牌押了给他。就是派出所的那个小民警。
白言书一直沉默不语,这让我十分气愤,“你倒是好好的给我解释你怎么回事啊,咋就嫖娼了呢?”
“我就在那路上走啊,一个女的硬是拉我进去说洗头发。”
“那洗头发干嘛变成嫖娼的啊?”
“我说我不用洗头发,也没钱洗,他们后来又说那儿不是洗头发的,塞了一个女的给我,我不要,后来走出两个男的,说我闹事,我就跟他们打起来,我一直被按着打,等我刚成功脱开随手掀起一张椅要砸过去的时候,警察就来了,说扫黄。”
我知道白言书口中的那所谓发廊,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以前在深圳罗湖的城中村我就看到过,当时我们就住在向西村,有次我跟赵子墨在一小吃馆里面吃着麻辣烫,就看到门口一群女的衣着暴露,被好几个警察逮住走的,身边的人就谈论起都是在这向西村的发廊里面的小姐。真没想到白言书长这一身的打扮,都会被拉进去,一看就不是个财主的模样啊,看来金融风暴影响真是大啊。
关于他怎么又回工厂找我,这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他行李都被老乡偷走了,估计就是走投无路了吧。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工厂,他一个劲地点头。
“小颜,那五百块我会还你的。”
“你还是叫我若冰吧,但是今晚你不能睡宿舍了,你就在工厂门口那的保安室呆一晚上吧,至于你入职的事情我得明天跟李经理商量下的,你这个鬼样子要是被她看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了,顶多就说你又被抢劫了。”
“我觉得我也不算运气太差,一来东莞还认识了你。”
“你以后有钱除了回去乡下盖房子娶媳妇,还打算做什么?”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等你有那么飞黄腾达的一天,你记得除了那些意外,还得好好孝敬我一下,报答我如今对你这么好。”
白言书摸摸后脑勺,傻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容,我竟然觉得他这个人其实挺不错,所有心思都是写在脸上,做朋友挺好的,不用担心算计。
在我跟李经理讲招白言书进来的时候,我还是挺心虚的,而李经理也分明是感受到却没有说穿什么。她只是点点头说:“这个事情你自己处理好,至于那人现在这样不适合上岗,形象不行,休息个三天再上班可以的,入职日期可是按照他实际上岗那天算啊,要是三天之后他还不能上班,那么就按照事假在下个月工资里面扣回来,至于住宿的安排你让小柔那边协助一下,就住回他之前的那个房间,水电费等领了工资会扣回来,但是在这之前,你给他押水电费的押金吗?”
我点了点头,说:“押金能在我的工资里面扣除吗?”
“你的工资也是要等下个月发啊,就两百块钱。”
“哎,经理啊,两百块我是拿不出啊。”
李经理突然一掌打在我肩膀上,说:“做人事的哪有像你这样,跟做善事似的。”
“但是他不给老乡偷了东西又走投无路了么?”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有点像我刚毕业出来时的样子,还真的希望你不要像我。”李经理说得无比感慨。
反正白言书的押金又是以我的名字跟李经理借的。想想我来东莞的几天,首先是被打劫,钱没了,然后莫名其妙地欠了别人合计七百块。如果白言书突然跑路了,我就得为他偿还别人这七百块了。
我想起在自己刚进去大学的时候,当时我计算着每顿饭控制在三块钱,这样我就能一整个月一天三顿都不落下,但是学校三块钱的饭菜并不怎么理想,肉片炒青菜里面的肉片也不过是肉末,那时候我想吃肉想到接近疯癫的状态,于是后来就跟着别人在学校里面做一些兼职,例如给门口的小餐馆送外卖,一个饭盒赚五毛钱,刮风下雨也是撑着,当时就觉得,我熬过了,顺利念完大学了,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的了。
赵子墨就是我们一起送饭盒的时候认识的,他情况比我还糟糕,我是为了不吃肉末而兼职,他是连青菜都看不见。我从来不知道赵子墨到底家里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愿意多提起,经常都是含糊带过,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我也不会再去过问了,感觉要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此时此刻我特别想念赵子墨,我宁愿过他从我脸上捡方便面吃这样的日子,也不想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东莞,但是发现自从我来了东莞之后,他也没怎么找我。我也是可以猜到原因的,他泥菩萨过江,手机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要钱的,幸好租的地方是有拉的网线的,跟别人平摊费用,当然网速就是能多缓慢有多缓慢的了。
我一个人在宿舍翻来覆去的,觉得不行,还是想见见他,于是我就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找个网吧。听工厂的保安讲过,在工厂后面的马路对面有个很大的网吧,说是正规的。其实网吧正规不正规都那么一回事,进去都是乌烟瘴气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但是其实进去之后又故作清高什么,大家都是那么一个消费层次的,不然都不会在这里相遇了。
曾经我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买个房子,哪怕是个小套间的公寓,有个阳台的,周日午后就是坐在客厅,对着阳台,手上捧着手提电脑看着偶像剧,又一边喝着咖啡。赵子墨说我是个特别矫情又特别小资的人。
等我小心翼翼输入了企鹅密码登陆之后,却发现赵子墨不在线,开始以为他隐身,但是发了好几个对话过去,那边依旧没有回复。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这一切都不是赵子墨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