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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后落叶,或者繁花(1)

我们为了未来那个更好的自己,改变着现在的自己。

却也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一株草的幸福

从小就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说,长大后要做一棵参天大树,华盖葱笼,浓郁苍劲,只有这样,才会被众人仰视、赞美。起初,他圆睁着懵懂的眼睛,不知该如何作答,后来,他开始下意识地点头认可,最后,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便成了他潜意识中的一个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他放弃了与同龄人一起游戏的快乐无忧,放弃了在母亲怀中撒娇邀宠的肆意妄为,放弃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梦,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样事物,那是一株高不可攀并且遥不可及的巨树,闪烁着令人惊悸的光芒,他一刻不停地向巨树奔跑着,在奔跑的过程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他说,只要一直努力,你就一定会长成一棵这样的巨树。

四岁时,他已经认识了上千个汉字,能背诵上百首唐诗;七岁时,他破格升入初中,和一群比他高两个头的同学一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十一岁,他成为县城最小的重点高中学生,光环与赞美一直在他身边围绕着,人们不约而同地笃定,这个瘦小沉默的孩子一定会成为这个小县城里最有出息的人。

进入高中后,他第一次远离了父母,久违的有些陌生的自由让他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每天他要自己去打饭,要自己洗衣服,要自己安排每天的学习计划。这时,他才沮丧地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高人一筹的地方,甚至比别人要差了许多,虽然同学们都在帮助他,但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总是有些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去做一棵参天大树呢?大树真的快乐吗?

这个问题让他变得更加沉默,为了寻求答案,他经常忘记去食堂吃饭,并开始失眠,变得无精打采,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身体也出现了问题,终于在升入高中的第二年办了休学。

这时,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令自己心惊胆战的秘密,原来,自己只是一粒再普通不过的草种,并不比别人聪明,所谓的成绩其实是用快乐与自由换取而来的,现在,自己虽然仍在努力生长,梦中那株参天巨树却似乎正在一刻不停地远去,但是,自己对这棵树竟然没有了一丝留恋之情,甚至还有了一种莫名的快意。

休学之后,是漫长的治疗与调整,从恐惧、彷徨到平静面对,他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再次回到学校,他发现,自己身边有了一群同龄人,自己再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虽然成绩并不算顶尖,但他的脸上却慢慢洋溢起了笑容。

高中毕业,他勉强考取了一所大专院校,此时,父母对他的期望早已从成为一棵参天大树变成了做一株自食其力的小草。但奇怪的是,褪去了光环的他却变得快乐起来,每天都会在篮球场上驰骋,还参加了学校的文学社,最重要的是,他还交上了一大群朋友,朋友们都很喜欢这个眼睛灵动、快乐开朗的同学。

他终于明白,如果成为一棵众人仰视的树要付出透支生命与快乐的代价,那么,作一株真实的小草其实才是最幸福的。

你也可以做一只改变世界的“蝴蝶”

2008年1月8日,武汉市冰天雪地、天寒地冻。712路公交车中途几次停留,行至武昌徐东站时,车厢内已经变得拥挤不堪。这时,上车的乘客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吃力地挤上车,跟着人流往车里走。车厢里的座位早已坐满,没有座位的乘客便站在过道上。

“爷爷,这里坐!”

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起身给老人让出了自己的座位。一路上,老人感动不已,临下车时,他找女孩子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并告诉她他姓聂。女孩子只是笑笑,在她看来这是自己应该做的,让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1月22日,班主任张老师将一封信和500元钱交到女孩子的手中。女孩子莫名其妙地拆开信读:“是你的让座,一声亲切的‘爷爷’,让我感动至今……”信中,姓聂的老人承诺,每月资助她660元,直到大学毕业。这封信,把女孩子惊呆了。从小爱看童话故事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美丽的童话有一天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个童话故事中的女主角叫欧阳晨晨,是武汉市东湖中学高一年级的学生。那天下午放学,她坐712路公交车去姨妈家取东西,无意识地做了一件好事——让座,没曾想创造了一个关于爱的奇迹:她给老人让了一次座,而老人却要资助她上7年学。给自己让座的那天晚上,66岁的退休工程师聂爷爷难抑自己激动的心情,拨通了欧阳晨晨家里的电话,向其家长表示感谢。

次日早上,他又赶到东湖中学,找到欧阳晨晨的班主任了解情况,当他得知来自低保家庭的欧阳晨晨成绩优异时,聂老动心了,立刻决定资助这个爱心女孩——从欧阳晨晨读高一至上大学的这7年,他将每月资助660元钱,直到她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为止。

这个故事到此似乎应该结束了——爱的付出得到了爱的回报。但谁也想不到,很快,这件爱心故事刮起了飓风,引发了全城的爱心接力。

很快,当地媒体报道了这个爱心故事,“晨晨让座”意外得到好心人资助的事情很快在武汉市传开了。武汉市武昌区教育局号召全区中小学生加入到向欧阳晨晨学习的队伍中来,并倡议以“晨晨让座”事件为契机,在武汉市设立“公交让座日”,号召大家一起为武汉市的精神文明建设作出自己的贡献。“晨晨让座”在广大市民中也引发了强烈反响,许多市民都表达了对这种文明行为和爱心接力的认同,纷纷提议设立武汉市“公交让座日”。

2008年5月,武汉市公共交通集团公司将1路公交车命名为“晨晨爱心线”,请欧阳晨晨作为该线路的爱心大使,希望“晨晨爱心线”上的乘客都能像欧阳晨晨一样,将文明之风传递下去。

2009年4月22日,武汉市正式设立“公交让座日”,近千名志愿者走上街头,发出“让出一个座位,献出一份爱心,温暖整个车厢”的倡议,引导市民文明乘车,爱心让座。

2010年9月,中央电视台做了一期关于公交车上该不该让座,又该怎样引导人们积极主动让座的专题节目,引发了关于让座的一场大讨论。对于如何让座问题,有人建议制定相应的法律,规范人们的行为,有人建议建立相应的奖励机制鼓励让座行为……但这些提议不是因为将“道德问题法制化”就是因为难以操作,被专家一一否定了。后来,一位社会学家的话,引发了人们的一致认同和深思:从自己做起,影响别人,改变世界。

“蝴蝶效应”告诉我们,只要改变自己,就可能改变世界,欧阳晨晨的故事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所以,别期待别人,别期待社会,你也可以做一只改变世界的“蝴蝶”。

黑暗中的花香

他在五岁那年失明,世界变得混沌而黑暗,起初,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问母亲,为什么那天睡醒之后,就总是黑夜呢,为什么不打开灯?

等了许久,母亲才告诉他,他的头顶有一块可恶的乌云,它挡住了太阳公公和所有的灯光,不过不用害怕,虽然不能见到光明,但是乌云挡不住太阳散发出的温暖,只要用心感受,就会感到世界还是暖烘烘的。

他听得似懂非懂,却突然雀跃了起来,妈妈没有骗我,天上真的有乌云呢,刚才有雨落在我手背上了。

回答他的,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只是,母亲的身体却微微颤抖着。紧接着,有更多的雨落在他的手背上、脸颊上、头发上,那雨水咸咸的、涩涩的,那是母亲的眼泪。

父母减少了带他外出的次数,每天感受着无边的黑暗与细微的温暖,少年心性的他渐渐相信了母亲的说法,或许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太阳再也不会穿过乌云的包围了,但是,只要有温暖,心就不会冷的。

在黑暗中,他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能听到一朵花开放的声音。

有一天,他听到角落中传来细微的“噼叭”声,于是摸着墙壁走到了角落,他伸出手轻轻触摸过去,发现那儿有一盆植物,一股温润的香气随着他的触摸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淡淡的无可名状的味道,像是光明的味道。

母亲告诉他,那是一盆雏菊。从此后,他爱上这盆菊花,在他的卧室中,这似乎是唯一有生机的事物,触摸它的枝叶,会感到凉润沁心,聆听花开,则会在心中打开一扇门,恍惚中,会有一束光注入他黑色的脑海。

一切都在平静中行进着,黑暗的世界没有喧闹,时光流逝也静寂无声,他渐渐顺从了黑暗,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反而变得有些依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父母突然一同来到他的卧室,不知为何,他有些惊慌,感觉告诉他,今天一定有事发生。果然,父母告诉他,他要上学了,那个学校很好,虽然仍然黑暗,但却充满了花香。

当他随着父母跌跌撞撞走出家门,听到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声音时,他的身体变得僵直起来,他感到强烈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那温暖有些燥热,令他平静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进入了一所盲人学校,果然如父母所说,这儿充满了淡淡的花香味道,在穿过一段坑洼不平的林阴道时,他能感受到阳光忽明忽暗,忽而燥热忽尔凉爽,他连忙紧紧握住父母的手,害怕自己会迷失方向。

那一天,他不知走了多少路,但说来奇怪,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累。后来,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你好,请坐下吧。

他坐了下来,父母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他无所适从地四处摸索着,突然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这时,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循着花香探去,果然,家中角落里那盆菊被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在熟悉的花香环绕下,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他听到四周传来了他分外熟悉的声音,那是一种呼吸的声音,只有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才会那样呼吸,细微、悠长、平静、舒缓,带着一股睡梦般的味道。

那是一所盲人学校,在这里,他遇到了很多与他一样身处黑暗的年轻人,他学会了许多黑暗中的生存方法,他学会了打开水、洗衣服,可以沿着扶手走很长的路,可以在学校各处的大石头上找到路标走向目的地,他还学会了盲文,可以用修长的手指阅读书籍,他甚至可以在操场跑道上与人赛跑,在那个泛着青草香味的操场上,跑道的一边装了两条钢索,钢索上套了几个金属的套筒,赛跑时,他用一只手抓着套筒,就可以沿着直线全速奔跑,不会撞到其他人。

他逐渐长大了,有了很多朋友,学会了很多东西,渐渐地,他觉得黑色不再是单调而封闭的,相反,黑色是深遂而包容的,似乎包容着其他所有的色彩。他热爱上了生活,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暖与另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光明。

在盲校里,每天的课程很多,但他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侍候桌上的菊花,老师告诉他,这种菊花叫做墨菊,虽然朴质无华,却端庄稳重,在花的世界里,墨菊惬意舒缓、洒脱娴静、隽永鲜活、醇厚如酒,将其融汇到心境中,会凝聚起一份自然天成,飘逸出一份清绝品格。

他听得悠然神往,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也要做一朵墨菊,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把平凡的生命沉淀成一杯醇香的酒。

走回自己的城市

从小我就在这座城市,我喜欢这座城市,走在城市的街道,咀嚼城市的味道,感到亲切。科尔顿说:你要想出名而不愿了解世界,就居住在乡村;你要想了解世界而不为人知,那就居住在城市。

当然,住在这里,并不是不为人知或为了要了解世界,自己居住的城市还没了解和熟悉好,干吗去了解世界?真的了解了世界,自己的城市也许就疏远和陌生了。

其实,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在这里学会走步,从小学走进中学,从中学又走进走大学。从来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可以说,大街小巷也几乎走遍了。熟悉的街道和楼房,还有那新建的柏油路和天桥,那川流不息的大巴和五颜六色的出租车,一切一切就像置身在万花筒中,千姿百态、色彩斑斓。随着逐渐长大和阅历进深,有时,这座城市又会让我难以辨别方向和街道,这座美丽的城市有时一下又会那么不尽如人意和丑陋了,过去曾经熟悉的身影和景物,蓦然在心里越来越陌生了。

也许,我的心远离了这座城市或一时走错了位置、看花了眼,才渐渐感到疏生了吧。

于是,我想再回到过去的印象当中,融入那种惬意无虑的生活环境中去,可我任凭如何努力,却怎么也回不去了。我就只能每天都会很认真地重走这座城市,细细品尝这座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和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它还是不是我心目中那座城市、那群熟悉的身影和邻居了。

正午,在街口,一只流浪猫,蹲在路边不停地叫着,旁边一位修自行车的老爷子,刚刚修好一辆车子,端起饭盒正要吃饭,听见了猫叫,便停下来,端着饭盒,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唯一的一块小炸鱼送给了饥肠辘辘的流浪猫……这回我看得真切,心里热热的,这样的情景虽然久远了些,但在我的眼前常常浮现。我又想起那次在过街口,一辆摩托车飞快地从川流不息的车流缝隙中窜出来,直奔正在过斑马线的一位老人而去,路人吓呆了,甚至惊叫着用手捂住了眼睛,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学生飞奔过去,一把推开老人,自己倒在了斑马线上……

瞬间的场景,会泛起久远的记忆,让你重新走回熟悉的城市,体味久违的温暖。是的,城市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有谁不是从自己的城市里走出去的?我一下想到了爱默生的名言:“一个文明的真正考验不在于人口的多寡,也不在于城市的大小,更不是粮食的产量——这一切都不是,而是这个国家所培育出来的人才。”人才是什么?其实人才很广义,包括人的文化和修养,更包括人的文明程度。人不仅仅要有文化造诣,更主要的是要有良好的思想品行、道德规范。品行高于一切,高尚的品行,受到人的推崇和赞扬,能震撼这座城市,感动这座城市,给城市增辉。城市需要品行优良的人,在城市里,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我们的城市就会变得更美好。

也是走在城市里,一位老乞丐拄着双拐,向路人叩头乞讨,头下一张纸上写道:本人无儿无女,双腿残疾不能行走,请各位行行好……这样的乞丐在商店门口、车站码头和繁闹街头都会看到。识相的会辨出真伪,不屑一顾,但更多的人会被感动,纷纷慷慨解囊,大献爱心。只见一位穿着极朴素的大善人,很慷慨地给乞丐一沓钱。可场景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两个半大小子立即奔过来,抢去老乞丐手中的一沓钱就跑。于是,老乞丐忽然甩开双拐,奋起直追……

在城市里,有时会感慨万千、热泪盈眶;有时会义愤填膺、深恶痛绝。

善良有时会被欺骗,欺骗有时又会被认为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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