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贝尤探长、彭布贝和奥莱蒂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来,他们也有了与伯爵兄妹相同的感受。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似乎是幻觉,让他们不知所措,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行人又回到了伯爵的公馆。他们眼前的这个院子,正是伯爵家的老宅。天啊!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们一起坐着汽车,离开了伯爵的公馆,在路上开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可他们现在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这一路上穿过了塞纳河,如果要回到原地的话,那必须要再经过一次塞纳河,可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此说来,他们眼前的这座院子就不是伯爵的公馆了?这不可能啊!院子里的树木、石子路和建筑样式,甚至是地面上生长的青苔,都与伯爵公馆一模一样。
难道塞纳河的两岸各有一座完全一样的公馆吗?从表面上来看,这两座公馆毫无差异,难道它们真的是完全一样的吗?
这一行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中了魔一样,很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太不可思议了!”贝尤探长小声地哼哼着。
“没有任何的区别!”彭布贝也跟着叫了起来。
众人眼前的这座别墅,与伯爵居住的公馆相比,没有任何的不同点,甚至连建造的年代也差不多,因为房屋的新旧程度看上去是差不多的。另外,房屋石料的形状和用法也完全相同,屋外的受损程度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甚至连墙上的青苔都一模一样。
“这绝对是魔鬼搞出来的阴谋。”惠妮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错,这正是魔鬼搞出来的阴谋。不过,这个魔鬼一直披着人皮,还会说人话。”
说着,戴乃立带着大家走进了这座院子,然后对奥莱蒂说道:“奥莱蒂小姐,你曾经和雷依娜小姐跟着我一起去过伯爵的公馆。那个时候,当你看到正门下的六级石阶的时候,你说那就是你被绑架去的地方。那么,你现在再来数数吧,看看这里的石阶是否也是六级。”
“啊!”不错,石阶也是六级。这是不会出错的,因为这正是她们以前走过的石阶。
“伯爵,你看看正门那里,你不觉得很眼熟吗?你瞧,铺满石子的路面,还有玻璃的房顶,看看那盆景,再看看那雕像,怎么样?是不是都很熟悉啊?”
“喔,不错啊,就连铺在地面上的石子在外观和颜色上也都是一样的。还有,玻璃房顶的新旧程度、色彩……天啊,简直和我的公馆一模一样!连雕像和盆景的每一个细节也毫无分别,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伯爵就如同中了魔一般,一边在石子路上来回地跑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啊,走在这路上的声音也是完全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四周望去。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戴乃立突然开口说话了:“现在嘛,请大家随我到这里来。”
于是,大家跟着他走进了大门,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部很大的楼梯。
“啊,这个楼梯也是二十五级的!”奥莱蒂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不错,也是二十五级的。劫匪带着雷依娜小姐走过的梯子刚好是二十五级的。”
这时,戴乃立的脸上又露出了诡秘的微笑,接着,他把众人领到了一个大客厅里,朗声说道:“怎么样?请大家仔细看清楚了,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大家照他所说的去做了,结果大家又吃了一惊。原来这间客厅里的一切与伯爵的公馆又是毫无差别。
客厅里摆放的家具,墙上挂着的画框和窗帘,以及屋顶上的浮雕都与伯爵家完全相同。甚至连烛台、吊灯和按铃上的颜色、新旧程度和断开的地方都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奥莱蒂,你仔细地看一看吧,你当时跑进来的,是这间大客厅吗?”
“不错,是的……”
“当初,你被假冒的博立克医生夫妇绑架到了一座古宅之中,你刚一进门,就从正门跑进了这个大客厅里,在这里躲藏了起来。我想,那个书橱顶上就是你的藏身之所吧?你看,你是从这里爬到上面去的吧?最后又从这里跳下去的,是不是?”
“不错,是这样的,我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可是,我后来一到伯爵的公馆,就认为那里是我到过的地方,因此把伯爵误认为劫匪了。”
“其实,你被绑架到了这个地方。”
“如此说来,有两座完全一样的古宅?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听完戴乃立的话之后,伯爵小声地嘀咕着。
“或许你一时还无法相信,不过,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戴乃立对伯爵说完之后,又转身对贝尤探长说道:“探长,请你让外面那些人把华里带进来吧!”
贝尤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而屋子里面的其他人,面对着这一切,茫然不知所措,互相望着彼此,仍然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贝尤探长走出大门,上了警车,让司机把警车开进了院子里。车停好后,贝尤命令道:“把这个家伙带上楼!”
“是。”三名警察把华里抬到了二楼的沙发上,贝尤探长一直等在门外,接着,他对三名返回来的警察说道:“你们两个在正门这里守着,你则去给警察局打电话,让他们再调三个人过来。记住,为了做到万无一失,那三个人来了以后,让他们守在地下室的楼梯后。要知道戴乃立可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所以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丁点儿也马虎不得。”
贝尤探长吩咐完之后,又回到了客厅里,看到华里还没有醒过来,他躺在沙发上,头垂得很低,像睡着了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瞧着华里。
戴乃立小心翼翼地把房门碰上,然后看了看手表,说道:“麻醉剂的药力就快失效了。”
过了一会儿,华里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戴乃立连忙走上前去,除去了他脸上的那个沾满麻醉剂的口罩,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对惠妮和奥莱蒂说道:“把你们的帽子摘掉,把大衣脱掉,你们几个也是,让我们看上去就像刚才在伯爵家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彭布贝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了让华里醒来之后以为这是伯爵家。”
“这样做有什么用?”
“让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古宅这个秘密,那个把雷依娜劫持到这里来并把钻石抢走,然后嫁祸给伯爵兄妹的魔鬼就是他!”
“难不成他就是与我们梅罗曼家族世代为敌的魔鬼的后代?”
“不错,伯爵。”
伯爵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华里苏醒过来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一个呵欠,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说道:“这是哪里?喔,对了,是伯爵家的大客厅,可是,我为什么……”
他紧锁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他看到了站在他不远处的戴乃立,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啊!你这个混蛋!”说着便要挣扎着站起来。
“喂,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戴乃立按住了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按回了沙发上。
“老兄,这下你想起来了吧?你刚才要扑过来打我,我迫不得已才选择还击,用力有些过猛了,所以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戴乃立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是因为认出你就是罗宾才上前打你的。”
“你这话就没有任何根据了,我怎么可能是罗宾呢?我们刚才不过是产生了一点小分歧罢了,完全没有厮打的必要嘛。或许是你的运气太不好了,被我一下子就击中了要害。实际上,这都是小事,我们先不谈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所以一直等着你醒来。”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关于你和你的祖先的事情,当然,还有你与伯爵的关系。”
“你说什么?”华里的脸顿时变色。他站起身来,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戴乃立,一边向后退去,妄图从门口逃出去。
“门已经被我锁上了,你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戴乃立笑着说道。
华里垂头丧气地又坐回到沙发上,两只手交叉着,直勾勾地盯着戴乃立。
戴乃立也注视着他,突然,戴乃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只听他说道:“我看你很劳累嘛,或许是没睡好吧,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伯爵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过来听听。”
说着,他搬过来一把椅子,在伯爵的面前坐好。这时的华里虽然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也无可奈何。
客厅里的其他人听戴乃立说有话要对伯爵讲,心里都在猜测:“他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呢?”不过,这几个人并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想知道戴乃立将会说出怎样的一番话来。
“这个故事不仅十分复杂,而且还十分离奇,与这件怪案有关,还与伯爵的家族有关。”说着,戴乃立开始娓娓道来:
“伯爵,这个故事还要从你的祖先开始说起,因为这个怪案与你的曾祖父和祖父的冤案有关。请问,你家族的那个老宅子是不是建于18世纪的中叶?”
“不错,在正门的上方,刻有1750年建成的字样。”伯爵回答道。
“在老宅子建成之后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也就是1775年,有一个叫作弗兰苏·梅罗曼的人,后来成为了拿破仑皇帝的一个将军。他的儿子叫作诺耳·梅罗曼,曾因抢劫罪和杀人罪被捕入狱,后因脑溢血死于狱中。在此之后,梅罗曼家族的另一个成员也因抢劫罪和杀人罪被捕了,这个人就是诺耳·梅罗曼的儿子雅尔本斯·梅罗曼,而这个雅尔本斯正是你的祖父。为了说得更明白些,看,这便是你们家的谱系。”
说着,戴乃立用铅笔画了一个家族谱给伯爵看:
“伯爵,我不便写出令尊大人的名字,而且这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戴乃立接着说道,“1775年,你的太曾祖父弗兰苏伯爵为了把家中的旧家具换掉而定做了一套崭新的。”
“不错,这件事情在遗留下来的记录以及家具目录上都有记载。”
“后来,弗兰苏伯爵与一个名叫艾莲的富家小姐结婚了。他们的感情非常好,而那套昂贵的家具正是弗兰苏为讨妻子欢心而定做的。可是,不知道后来出于什么原因,弗兰苏伯爵又爱上了一位名叫莫蒂的女演员。
“伯爵对这位莫蒂小姐也像他对待艾莲一样关怀备至,不仅让她衣食无忧,还在巴黎的郊外找了一块地,按照公馆的建筑规格建造了一座一模一样的住宅。而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就是那座新住宅。富有的伯爵在建造这座新住宅的时候,刻意地把它建造得与老宅子完全一样,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院子里地面上的石子和正门前面的石阶,选用的都是产自同一个地方的石料,而且石阶的级数也同样是六级,还有,院子里所种的各种植物也与旧宅完全相同。当然,这间大客厅也不会有任何差别了,屋子里的家具也是毫无差别的。
“然而,伯爵的夫人艾莲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伤心地哭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去恳求莫蒂离开她的丈夫。而伯爵此时也如大梦初醒,悔恨万分,毅然决然地和莫蒂分手了。然而,就在他们分手的时候,伯爵把这所住宅送给了莫蒂。可莫蒂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尽管她的面容美若天仙,可她的心肠比蛇蝎还要毒辣。为了对伯爵实施报复,这个女人立下了毒誓,发誓要让伯爵家永世不得安宁。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美貌而狠毒的女人就显示出了她的魔鬼本性,无时不刻不在等待着复仇的时机。十几年后,法国大革命爆发了,这是一场法国平民针对王室和贵族的革命,所以很多王室贵族都被推上了断头台,就这样结束了生命,想必这些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蓄意复仇的莫蒂一直在诅咒着伯爵,这个时候,她发现时机终于到来了。于是,她嫁给了一个叫作莫丹的平民,一番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向政府揭发伯爵是贵族的事情。所以,伯爵和他的夫人艾莲都因此而被送上了断头台。”
说到这里,戴乃立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
在座的几个人在听这个悲剧的时候,都感到非常吃惊。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只是在静静地倾听着。在客厅里的所有人中,只有华里是个例外,他仿佛并不在乎,始终默默地望着窗外。
这时,伯爵开口说道:“祖上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大革命时期,有一个可恶的女演员向革命政府揭发,害得我太曾祖父惨死。而这个女演员和我们家族究竟有什么仇恨,我一点也不知晓。因为在大革命期间,家族的文件和记录几乎全部丢失了。”
“而那个与莫蒂结婚的平民莫丹在不久之后也死去了。于是,那个女人就一个人住在伯爵送给她的住宅里。后来,她几乎把伯爵给她的钱全花光了,因此,她尽管表面上住在豪华的住宅里,可生活始终过得很清贫。她和莫丹育有一子,所以她便和这个孩子一起度日,还常常把自己过去的故事讲给他听。她说:‘咱们住在如此豪华奢侈的大房子里,却连一日三餐也吃不饱,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咱们现在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梅罗曼一家害的,所以我非常痛恨这个家族,常常诅咒他们。即便是我死去之后,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记住,你长大之后,一定要替我报仇!’
“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年仅5岁,还什么也不懂。不过,莫蒂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心中对于伯爵家族的仇恨讲给他听。在这个女人看来,仅仅把弗兰苏夫妇害死,还不足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只有伯爵家族的所有人全部死光她才会安心。
“后来,到拿破仑结束大革命的时候,弗兰苏伯爵的儿子诺耳因作战勇敢而荣升为将军。知道这一情况之后的莫蒂十分难受,于是,她又耐心地等待时机,打算将伯爵的儿子置于死地。然而,到那个时候,她已经老得不行了,满脸皱纹,牙齿也没剩下几颗了。由于她平时行为怪异,总是喜欢诅咒别人,所以大家都把她称为可怕的巫婆。在她的心里,除了报仇两个字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她的儿子慢慢地长大了,后来的一天,她把一个人带回家来,然后让她的儿子把那个人杀死在客厅里。接着,她又去法院告发,说诺耳伯爵在他家的客厅里杀死了一个仆人。伯爵因此而被逮捕,并遭到了法院的严办。实际上,诺耳伯爵从来也没有杀过人,所以他自然会在法庭上极力为自己辩解,然而,那个法官也同诺耳一样,并不清楚还有一座与他的公馆一模一样的住宅。因此,不管他如何争辩,法官都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
“于是,倒霉的伯爵因此而进了监狱,面对如此巨大的屈辱,这位身经百战、一生清白的将军无法忍受,最后终因脑溢血而死在狱中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老巫婆莫蒂张开了她那没有一颗牙齿的大嘴,得意地笑了。因为她又一次报了仇。
“又过了二十一个年头,莫蒂这时已经年近百岁了。她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便把自己对伯爵一家的仇恨统统告诉给了孙子多尼克·莫丹。”
“那么,她的儿子呢?”伯爵问道。
“她的儿子死得很早,而这个老巫婆又太能活了,我想这肯定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充满着仇恨,所以才能够像魔鬼一样活得那样长久。这个老巫婆把有两座相同住宅的秘密告诉给了她年仅15岁的孙子多尼克·莫丹。她说:‘这所古宅与伯爵家的那座完全一样,如果你能够好好地利用这一点,那你也一定可以让伯爵背上同样的罪名。你的父亲、祖父和祖母都受过伯爵家的欺辱,所以他们与我们是世仇。这样的大仇,你一定要报啊!’
“她就这样反复地对她的孙子念叨着这件事情,直到那个孩子把这件事铭记于心,心中充满了仇恨,她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而多尼克对老祖母的叮嘱深信不疑,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如何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