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
这小懒猫,平时虽然也很勤快地给霍臣商做早餐,但一般都是八点才下楼。
今儿不搂着老公睡个懒觉,那么早就下来做早餐,还苦着一张脸。
现在坐在他的手边,一条条的撕着烤好的面包,机械性地往嘴里送,整个表情就是在发呆。
一看就是有心情叠得样子。
“怎么了,花了个把月的功夫,还是没能驯服那头不听话的公狮?”
乔靳晏调侃起来,莫锦年知道他看着是说笑,其实是因为她的脸上分明就写着“我有事”三个字。
“你是担心我们夫妻生活不和谐,还是担心我应付不了我老公太过旺盛的精力?”
莫锦年调皮道,刻意不让乔靳晏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倒也是,积了四年,这了量了肯定不少,真是辛苦你了。”
乔靳晏毕竟是个男人,讲个黄段子,肯定是要比莫锦年来得拿手。
莫锦年脸一红,倒也不全部是因为害羞,而是……
“臣商真的很爱你妹妹,对么?”
这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洁身自好四年的男人了吧?
莫锦年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些失落。
“我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他们很相爱,爱到就算分开,也没人可以改变他们的心意。”
“你还在恨臣商害死你妹妹,对么?”
死?
乔靳晏怔了一下,支吾地“嗯。”了一声。
“不过不管我恨不恨他,人生总要向前看的,很多事,你自己要想开一点……”
想看一点?
他是在暗示她什么么?
“臣商那么多年都没有接纳别的女人,一定是因为他还在觉得愧疚?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无论怎样弥补都无法补偿得回来……其实看在他那么尽心尽力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恨他?”
所以霍臣商都是因为前妻的死留下的阴影,才愧疚到不能让自己自私地得到幸福?
所以他才会对她说不要爱上他?
莫锦年这么想着,揪着心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乔靳晏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不自在,“你如果觉得他放不下歆凌是因为我对他的恨,那么你可以亲口去问问他,答案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问的,明明就是啊,如果你释然了,他肯定就会往前看了。”
乔靳晏嗤笑一声,笑莫锦年的单纯和简单,那个男人要是真的能往前看的话,现在就不会还在继续执着着那件事……
“咱们换个话题吧?我又不是你的感情顾问。”
莫锦年白了乔靳晏一眼,“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那么我先上楼了。”
乔靳晏叫住刚把屁股挪起来的莫锦年。
她只好又坐了下来,“什么事?”
“这一个月,我已经看完了之然妆品这四年多来的业绩报表,还有了解清楚了各个部分的运转状况,以及各个部门间的负责人资料……”
“所以明天我就正式上班了,你呢?”乔靳晏把问题抛给莫锦年,她一知半解地指指自己,“我什么?”
“难道你下半生的愿望就是闲在家里,当个黄脸婆?”
“你嫌弃我啊?”
“是怕你家那个好不容易破戒的男人哪天对着你越来越黄的脸会失去兴趣。”
“你要是嫌弃我的话,何必拐弯抹角地糗我。”
莫锦年是有点生气了,起身却又被乔靳晏拉着,“几时变得那么小气了?我看过你演得广告片,你很符合雏菊的形象,我想请你继续出演代言人。”
乔靳晏不仅说要是续约莫锦年,还夸奖江夏娜也很符合“玫瑰”的形象,下次的代言广告,希望能她们依旧同时担当双主演。
继续出演广告,担当广告代言人,这种事,她现在一个人没法决定,“我和臣商商量一下。”
乔靳晏笑,“都什么年代了,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卖给他,这种决定也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女人就算和男人结了婚,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免得男人变心时,自己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连个抚养权的官司都打不起,到时就只有哭的份了。”
其实乔靳炎说的,句句在理,莫锦年并不是没有同感。
女人踏入婚姻,何况不像是在赌博。
很多事,都要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她的枕边人心里最爱的那一个并不是她。
早上十点多,霍臣商起身换上一身西装,听说明天他会正式把总裁的职位转交给乔靳晏,所以从此以后,他和之然妆品,乔氏企业将毫无瓜葛。
今天他穿得那么正式,好像是公公霍启山的一个邀请,莫锦年不知道他要去见什么人,但是应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
莫锦年站在霍臣商的身后为他整理了一下的后襟,然后为他选了一条领带搭配系上。
“刚才在楼下,你呆了很久,乔靳晏是不是又对你说了什么不敬的话?”霍臣商的目光在低着头认真为他打领结的女人脸上逗留了几秒钟,每一次她和乔靳晏独处,他都会格外留意。
莫锦年摇摇头,“没有啦,他只是说想要聘请我继续担当雏菊系列的代言人,所以我说要和你商量一下。”
“这种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如果他不会趁着总裁的身份欺负你,我没意见。”
霍臣商笑言,说罢在莫锦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等下我带骁希一起去,爸说想孙子了,今晚的晚饭你不用准备了,我们可能会呆上一个晚上,明早回来。”
“呃……那你看好骁希,这孩子很皮的,别让他失礼人了。”
莫锦年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和霍臣商总是有种靠得很近,却又离得很远的感觉。
他变得很忙碌,听说,霍启山真的打算建立自己全新的百货王国,委任霍臣商继任要职,正在选购地皮,接洽了很多地产巨头。
不过他再怎么忙碌,对骁希依旧特别的好,每天都再累都会陪孩子晚上一会儿,而且周末的时候总是带着孩子回山顶探望霍启山。
虽然才短短两个月,但是骁希和霍家人已经培养出了很深厚的感情,这小屁孩都不像以前那么粘她了,有时候甚至会自己缠着霍臣商要去看爷爷和奶奶。
所以莫锦年有时会因此有些小失落。
乔靳晏说她这种心理是因为把太强烈的情感寄托在孩子身上,她应该学会放手,尝试着拥有自己的事业,分散自己的精神寄托。
所以那天之后她就答应继续签约,当之然妆品“雏菊”系列香水的代言人。
因为雏菊香水的销量一直很好,所以乔靳晏决定筹拍新一季度的广告……
周六的下午,摄影棚里,莫锦年和江夏娜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拍摄得相当顺利,气氛也很好。
休息的时候,莫锦年时不时看着手机,因为没有霍臣商的来电而露出失落的表情。
江夏娜一把抽过她又拿起的手机,“想人家了,就自己打电话给他好了,婚都结了,榻都上了,还矜持什么呀?”
真不懂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耐不住新婚之后的平淡期,难道是因为……
江夏娜坐到莫锦年的身边,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呀,你该不是还在担心霍臣商在想着他的前妻?拜托,人都死了,哪来那么多长情的,他就是想着,也是因为愧疚吧,要不要我介绍一个通灵师给你,来个了鬼上半身了,帮他解一解心结?”
因为乔靳晏接手了之然妆品,所以江夏娜才知道当初打听到的那场车祸,变残疾的人原来是乔靳晏,而不是霍臣商。
追问了莫锦年,才知道原来那起车祸里,过世的人竟然有霍臣商的前妻。
难怪这丫头有时候总会神不守舍的发呆。
谁能猜到霍臣商之前还有过一段婚姻,锦年说霍臣商还不能忘却前妻,她倒是觉得那不过是因为心里愧疚造成的。
“通灵师?那不就是迷信的东西,这世界哪有人真能和死人通话,这种幼稚的把戏,臣商才不会信呢。”
莫锦年没精打采地说着。
“这有什么迷信不迷信的,这种事,你相信就是存在的,你家臣商叔叔不过就是需要一个原谅自己的台阶,有过那种心灵创伤的人,也许让通灵师来个鬼上半身,让他和他前妻说几句话,也许他的心结就能放下了,这样不好么?”
“这样……真的好么?”莫锦年想了想,“如果他的前妻说原谅他了,不怪他了,他就真的能放下了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其实也是臣商想要的……
周日下午
霍臣商不知道莫锦年要带着他去哪儿,搞得很神秘,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太忙没有时间陪她,所以霍臣商也就迁就着她。
“最近广告拍得累不累?乔靳晏那家伙有没有背着我给你加了吻戏了?”
莫锦年挽着他的手,“不累,至于了吻戏了嘛……”她还卖了个关子,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边瞧着霍臣商,瞧他有没有特别的反应。
霍臣商就知道她是在故意引他吃醋,他伸了个懒腰,岔开话题,“没有吧?我想也是,都已经是人妻了,谁还会对你的嘴唇感兴趣。”
“切,结了婚的女人就没有魅力了么?我在片场别提多有人气了……”
霍臣商侧身俯下吻住她好胜的小嘴,“我当知道我老婆多有魅力,我不就被你俘虏了?”
男人的笑有种无法言语的魔力,还以为结了婚就不会再脸红心跳了,原来该心跳的时候,这小心脏的跳弹力还是很强悍的……
“你知道就好。”
莫锦年羞涩得用胳臂撞了下霍臣商,他宠溺地搂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了吧?难道今天是什么纪念日?”
莫锦年笑,“等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霍臣商最后被莫锦年带到了一个较僻静的小区,走进一个小巷子里,好像是要去哪家的民宅。
感觉莫名地有些阴森,明明是个大晴天的……
“你朋友住在这里?”
“不是,娜娜说这里有个命理师算命很准的,还会通灵,所以我来求个签,你也算一下吧。”
“算卦?”
霍臣商从来不知道莫锦年还相信这种东西。
想说顺着她的心意也就走了进去。
最里面的民宅挂着两个阴森森的红灯笼,走进去是一条很深很黑的走廊,窝子里的装潢很复古,就像是走进了一座古代墓场,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厅里,摆在正中的贵妃椅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稀奇古怪,花花绿绿的衣服。
莫锦年拉着霍臣商在女人跟前的两个坐垫上盘坐下,“你是李仙人吧?我是娜娜介绍过来的,像算一算明年的运势。”
“把手给我……”
女子给莫锦年看起手相,然后又捧着她的脸,端倪起来,再问她的生辰八字,然后就说她是豪门出生,身世却很波折,还说道她嫁的男人必定非富则贵……
对于这种表面的东西,模棱两可的说法,对谁说行得通。
嫁的男人非富则贵,相信看他的衣着,换做其他的一般人也会觉得莫锦年嫁的好。
至于说她的身世坎坷,看过娱乐版的北城百姓,就是随便抓一个过来,也知道她的过去。
霍臣商向来是不相信算卦这种东西的,所以无心地表现出一丝轻蔑的神态,低声对莫锦年说要出去抽根烟。
那女子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不阴不阳地眼尾凌厉勾起:“这位先生是不是心里惦记着一个故人?”
霍臣商刚起身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回过头,看到盘坐着的莫锦年浑身颤瑟了一下,又看了眼那个浓妆艳抹的通灵师。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很疼爱我的妻子,稍后给的香钱不会少的,所以拜托你尽量说些让她开心的话。”
这话,霍臣商明显是在嘲弄对方。
但通灵师偏偏没如他所愿的说出什么好话,“莫小姐,你生命中注定有两段失败的婚姻,一个是有缘无份,一个是有份无心……”
莫锦年心口一跳,明明和娜娜说好,给她算卦只是做做戏的。
这通灵师怎么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
有缘无份的是指简纪庭的话……
那么有份无心的就是霍臣商么?
莫锦年受了不小的冲击,愣愣地怔了好几秒没有反应,霍臣商最不能忍受地就是他人对他的挑衅,特别是像这种招摇撞骗的神棍。
“好了,锦年,今天够了,我们回去吧。”
那是出于本能的保护,这丫头看着开朗,心里的承受能力可相当的差。
“霍先生是怕被我点穿你的心意,急着要走,还是怕通灵看到什么你不想又不敢看的故人?”
女人的话显然挑拨了霍臣商最后的底线。
“好啊,你就为我算一卦,看看那我的心究竟藏着什么?”
霍臣商坐了下来,女人就说,“你有过一段婚姻,你很爱你的妻子,但是一场车祸,分开了你们,你一直放心不下她……一直想着她,念着她,要不要告诉我她的生辰八字,让我好让你们见上一面?”
女人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整个厅里的空气都好像泛起了一股悚人的阴气。
事态好像并不是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莫锦年只是想让通灵师给霍臣商说几句话让他好放下心结,但是看着霍臣商暗抑怒意的侧脸,她真的有点后悔带他来这里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算了,臣商,我们走吧。”
莫锦年挽着霍臣商,试图离开。
但是这个时候霍臣商却幽然地笑着报出一个生成八字,相信那就是乔歆凌的出生年月,他说得很快,一点迟疑都没有,看得出来,他真的从未忘记过她……
接下去的一幕,就好像是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夸张画面……
通灵师一副鬼上半身的样子,浑身抽搐,闭着眼嘴里又念着让人听不懂的经文,最后突然睁开眼,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当她用另一种温柔的口吻喊了一声“臣商。”
向来淡然的霍臣商竟然露出一丝不思议的错愕。
“你……歆凌?”
接下去的一幕就更加的戏剧化了……
霍臣商似乎真的相信眼前鬼上半身的人就是乔歆凌,他主动四年前的那场车祸,说他很对不起她,伤害了她是他一生无法弥补的错误。
而通灵师就像先前说好的一样,说:“四年了,你付出的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原谅你了,那并不是你的错,所以请你忘了我,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好善待你身边的人……”
通灵师看着莫锦年,就如乔歆凌看着莫锦年一般,是在暗示要把霍臣商托付给她。
霍臣商深壑的眼让人看不出他是真心朝拜,还是藏着一丝狡黠。
交代完后,通灵师就像灵魂脱壳一样,又是一阵浑身抽搐,然后虚弱地爬倒在桌上,缓缓地醒来。
“刚才和你前妻见过面了吧?”
“李仙人果然很厉害,刚才轻视了你,是我轻率了,真的很感谢你替我解开了心结。”
一切好像突然就顺利得有些过分。
霍臣商一直保持着微笑,给了不菲的香钱后,起身离开。
莫锦年跟在后面,却被那位李仙人喊住……
“莫小姐,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鬼上半身那段是娜娜小姐特别关照我安慰你丈夫用的,但是我对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身世坎坷,以后还将经历更大的大风大浪,审视好你身边真正能保护你的人,最重要的是守着自己的心,有些人真的不必你太用心,弥足深陷,不值得!”
莫锦年都不知道听完这些话,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她是该道谢,还是……
莫锦年是有些心神错乱,精神恍惚的。
她追上已经走出去的霍臣商。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突然问起你前妻的事,但是她真的很灵,刚才一见,你的心情,有没有好过一点?”
莫锦年挽住霍臣商的手,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几时已经暗了下来,阴云密布,霍臣商的脸色极其的森冷,一点都没有刚才那般恭顺的痕迹。
眼神突然就戾气了下来,“你确定我见到的真的是歆凌?”他靠近过来,眼神冷冽得像削尖的刃,莫锦年有些心虚,“嗯。”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件事?”霍臣商说,莫锦年诧然地看着他,就听空气中划过一道声音:“歆凌,根本就……没有死。”
霍臣商的这句话就像在山丘里的回音,眨眼的瞬间已经无数遍地回闪在莫锦年的脑海里。
震得她魂飞魄散,而在她还没能消化之前,霍臣商的声音变得更加凌厉深沉,“以后别再做那么无聊的事了。”
莫锦年不是没有见过霍臣商发脾气的样子,但是他怎么可以抛出这么大个炸弹,却要她无动于衷?
莫锦年追上去,霍臣商走得很快,仿佛在用尽一切力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