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帝曾跟他说过,那个位置,能者居之。
若真是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无能。
这也就是他方才背后放佘煜胥冷箭的原因。
又如佘煜胥所讲,他在皇宫内外做好了部署。尽管苍帝暗中为段天谌做了那么多事情,若真是要赌一把,他未必就赌不赢。
他有一千种方法,能和段天谌进行争夺,却也不是在此刻;甚至,他宁愿用第一千零一种法子,将其光明正大的揽入自己怀中——
而不是通过出卖亲生父亲这样吃里爬外忘恩负义的无耻行径来获取。
倒不是说他有多清高亮洁,在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生活那么多年,他也懂得什么叫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在看到苍帝明显的偏袒时,他忽然萌生出一股不服气,就是想要证明给苍帝看看,作为他唯二儿子里的其中一个,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是否又能坐稳那个位置。
而如今,事实也证明,他的能力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可那又怎样?
苍朝不会因为他坐不稳而没了继承人。
无论如何,这偌大国土上的一切,都是姓段的,就算不是他坐,也会是他那个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六哥坐。
至于眼前这个欲要染指祸乱苍朝江山的小国之人,还是乖乖给他滚走吧。
“本王劝你最好考虑清楚。双拳难敌四手,或许你和你手下的身手都很不错,可皇宫里的御林军成百上千,你确定你们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这话,绝对算不上危言耸听。
看着眼前这威严挺立气势森然的御林军,头一次,佘煜胥在对敌时出现了神思恍惚的状况。
直到言畅轻言提醒,他才乍然回神,眸光骤然转冷,阴沉得几乎能把人冰封埋葬,叫人心生畏惧。
他垂眸,看了看意态从容的苍帝,目光在脖子处那抹鲜红的血迹上停顿了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没有动作。
之后,他忽而问向言畅:“外面都准备好了吗?”
言畅立即点点头。
佘煜胥见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手下控制苍帝的力道更紧了几分,冲段天昊道:“快点命令这些人让开,否则本宫不介意让你的父皇血溅当场。”
这么说着,他还特意将匕首推进了几分,威胁满满。
段天昊顿时左右为难。
放,还是不放!
这是个格外严峻的问题。
不想,苍帝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吩咐道:“都给朕往后退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违者,格杀勿论。”
一国之君都这么说了,御林军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但见寝宫外围困成山的御林军唰一下往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道路,肃杀之气不减反增。
许是有了前一次的教训,佘煜胥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在龙椅上坐了几十年的人,甚至他还很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可即便起初的优势已不存在,他还是愿意为此耗下去。
原因么?
有些说不清。
或许是责任,又或许是——无聊!
无聊到想要找点什么事儿来做,就比如说,杀人。
此次掳掠苍帝,完全是出于对昔年舅舅故去的纪念。本想着,此间诸事结束后,他可以结束压在肩上的多年负担。
不成想,竟发生了如此多的波折。
莫不是他想要罢手,老天还不允许了?
思及此,他唇角轻勾,也不去怀疑苍帝为何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将苍帝往前面一推,整个人就跨出了奢华辉煌的寝宫。
两旁,御林军冷肃着颜色持枪站立,不像阻拦,倒像是目送。
一国之君被劫持,动静已经闹得极大,段天昊早在搭救不成时,已经命人传令下去,除去守护九重宫门的基本守卫,其余位置的御林军皆赶来护驾。
此刻,苍帝等人一走出殿门,成百上千训练有序的御林军又把去路拦住。
佘煜胥挑眉斜睨着苍帝,眉宇间隐现一丝不耐。
“都给朕让开。”苍帝却是出奇意外的很好说话。
若不是在看向自己时,那双眼睛里还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气,佘煜胥几乎要以为,他不是被自己挟持,而是认命而甘心的赴死。
那些后赶来的御林军霎时面面相觑,忽觉现场气氛很是古怪,不过,他们犹且记得自己的职责,并没有立即退向两边,而是持枪对着佘煜胥等人,直直往后倒退。
段天昊攥了攥袖中的手,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乌云密布,紧紧追了上去,身后还跟着一群煞气冲天的御林军。
双方僵持不下,尽管段天昊一方人数较多,可佘煜胥制住了一个极其有利的筹码,一人抵得上几千御林军,甚至是整个苍朝。
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御林军倒退开道,佘煜胥则押着苍帝,一步一步往城门处走去。
顾惜若一行人也处于一进一退的境地中。
选择了岔路口的左边方向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却猛然发现,所谓的“往常习惯”,还真是不必事实靠谱。
看着这黑不隆冬的前路,她无奈叹息。
平生第一次接下如此大的任务,到头来磨难多如牛毛任务重如泰山,这是要逼她脱胎换骨的节奏吗?
不用说,前面一点星光都没有,铁定有埋伏!
哀嚎归哀嚎,该如何摆脱此种困境,还是必须要绞尽脑汁想办法的。
但见她挺直了脊背,四下环顾了一圈,清如水亮如星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几欲将此处的黑暗悉数驱散。
等到终于收回视线后,她才在半空中做了个手势,下一瞬,金光闪闪的龙鳞卫就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马旁。
她探身过去,低声问道:“跟我说说,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说,有了上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她对龙鳞卫也没有多少好感,可在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