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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自掘坟墓

好不容易将夏晓贤拖到了站牌,“妈,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不这样说我咋样说?”

“你没说是来劝我公公挪地方的!”

“我也没说来不做这个!蓝蓝,光凭你那个步调我看了都费劲,你这个孩子,就知道表面和那个天枚咬牙切齿,其实一点事情都做不出来。这不,妈赶紧出手帮你一把。”

“这叫帮我一把?你这就差把我卖掉,让我成个不仁不义的人!”

“嗨,你那说的叫人话吗!你到底是谁的闺女?你有本事买个房子住啊,你有本事买辆车啊? ?就知道和我吼。”看着闺女越来越差的脸色,夏晓贤声音更加讽刺,“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公公一竖眼睛,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妈,”沉默良久,江蓝才说出一句话:“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做,不大厚道。你没看我公公他? ?”

“我不仅看了那双眼睛,我连瞳孔眼白都看到了,可我除了‘没出息’三个字,什么都没看出来。蓝蓝,感情丰沛不是你这么个丰沛法的。我再说一句,不是我们逼着他迁,是上边房产公司逼着他迁,我们只是在给他出主意。”她突然轻嗤一声,“也怪不得你公公过成现在这样,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花生和房子这点账目都算不透。”

“他可能没想明白吧。”

“等他想明白了那就晚了!早就被人占去了先机!”夏晓贤皱眉,“不行,我不能任由情势这么发展下去。”

江蓝被她妈这突如其来的决心又给吓住了,“妈,你又要干什么?妈,我告诉你,这次可别再胡来了!”

“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胡不胡来我心没数?”夏晓贤一甩袖子,“放心,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了。”

历经夏晓贤突然闹的这一出,江蓝从此对她娘的“随机应变”有了全新的概念。她恨不得天天监督在夏晓贤旁边,或者一天打八个电话,就怕她再突然有什么事情。虽然她也赞成利用拆迁多获得点赔偿款,但是只想劝劝李桂宝,并不想强逼。

好在,夏晓贤回来之后没有说再去三河乡,也没说再给李桂宝打个电话之类的事情,又过了三天,江蓝接到电话,“蓝蓝,你那还有没有钱?”

“妈,你忘记了?上次买羊的那钱我还是借你的,上次给老袁送礼也是你弄的。我什么时候有过钱?”

“哎,瞧你这日子过的,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存粮都没有。对了,你那有没有做空心砖啊,水泥之类生意的同学熟人?”

这话题变得太快了,“啊?”

“我是说你有没有做空心砖,水泥之类生意的熟人?”

江蓝坐在办公桌前,越想越觉得不对,以她妈那性子,要是没有什么目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那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她抓起手机,刚想拨过去,手机响了。

一看这号码就头大,是天枚。

江蓝深呼吸了两次,才做好应对艰苦卓绝战役的准备。果真,李天枚上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嫂子!你这样够好啊,你不是说不图我们家吗!你可真是我们老李家的好儿媳!”

“你有话好好说。”

“我还好好说?我再好好说我们老李家的东西就全都成你江家的了!你做得很好啊,你还把你妈喊来,劝我爸挪地方。挪地方干什么?好腾出地儿来给你们弄钱是不是?行啊,你们不还要在这儿盖房子运砖吗?很好,不怕死的就来好了!我告诉你,我李天枚就在这儿守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房子盖不盖得起来!”

“你等等,李天枚,你说什么?什么我们家盖房子?”

“你妈都把丈量的人给领来了,你这还装蒜?”

装蒜?这是什么意思?

挂下电话,江蓝刚想拨过去仔细问一下夏晓贤情况。这边刚扣下,电话又响了,这次,打来的是李天一。

江蓝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肯定也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真,拿起电话,李天一那语气就很冲,“江蓝,你到底和你妈在背后做什么手脚了?刚才天枚给我打电话,说你妈都带人回家丈量土地了,听说要盖房子。江蓝,那是我们家哎,是我们老李家!你们老江家人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跑我们家地上兴风作浪来了?我知道你们老江家管事多,但没必要管这么多吧!”

这一顿训又是头昏脑胀,江蓝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夏晓贤打了过去。“妈你怎么回事?你是要在天一家盖房子?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

她急匆匆一肚子话说完,那边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你都听说了?”

“我能不听说吗,妈!”她这样事不关己的样子,江蓝心里更火,“先是李天枚告状,然后又是李天一,妈,你能不能做事和我商量商量,这样下去,你让我怎么在他老李家做人。这可好,天一还以为我是在装,以为我是在瞒他!妈,你这样到底要我怎么和人交代啊?”

“你不用交代,我来交代就成。”夏晓贤接着扣断了电话。

活这么大,江蓝觉得这是自己最憋屈的一天,被小姑子无辜骂了一通不说,自家老公还要造反,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家老妈而起。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

下午下班,江蓝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只听到办公室外一声大喊:“江蓝,姐夫找!”

抻头一看,果真是李天一来了。看来心情还是很坏,连对其他同事的应酬性笑容都没有,抓着她,就像拎小鸡似的,一路拖到报社外面。

“你这是干什么?有事不能回家再说?”江蓝喊道。

“回家再说?我一下班就过来了,就在你这门口蹲守。就怕你不回家,下班就窜到你妈那里,再撺掇什么阴谋诡计出来。”

“李天一,你注意影响。”

“我再注意点,家就要被你给败光了,你让我怎么注意?”

该庆幸,这报社距离他们家极近,要不然就凭这走一路吵一路的精神,还没等回家俩人早已成了深州一景。

“你说你们缺不缺德啊 ? ?我以为你回去是看我爸,没想到是劝他挪地儿!”等上了楼梯,李天一还在批判,“江蓝,你最好赶紧寻思寻思,回家该给我怎样的解释。”

楼上传来悠悠的声音:“不用寻思了,我给你解释。”

两人蓦地抬头。只见夏晓贤站在门口,双眼微眯地看向他们,不怒自威。

“天一,你是我家女婿,你也知道,从你和我们家蓝蓝谈开始,我就是把你当儿子养的。我自问我这个丈母娘虽然严格了些,但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被说没良心。但是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貌似是对我有不少意见。”

她这话这样一说,李天一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不是? ?我知道您对我好,就是这事? ?”

“这事怎么啦?如果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改。”

“妈,您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 ?就是有些事儿吧,您最好和我说一声。要不然,您会让我很被动。就是这事,我被天枚教育了一通,一个当哥哥的被妹妹提溜,我觉得特别没脸。”

夏晓贤斜睨他,“我都被你们骂缺德呢,你说我有脸没脸?”

“妈!我不是? ?”

“先别管是不是的,我现在就来给你们解释。”

然后,两口子就瞠目结舌地看夏晓贤从包里掏出个文件夹,当然,还是上次江蓝见到的那个。打开文件夹,里面出现的是一沓A4纸,头一张的标题是现工资收入总计。江蓝的3500,李天一的2000均在列,就连他们年终奖500都计得清清楚楚。

“天一,你看看,这是你们全年的收入。蓝蓝一个月 3500,乘以 12 那是42000。你一个月2000,乘以 12那才是 24000。按照去年你们的年终奖金,蓝蓝是300,你才200。你们一年的收入66500,这里面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不吃不喝,纯进钱。但是显然,”她顿了顿,“你们不是貔貅。咱先不算这个,除了你们穿衣服,你和蓝蓝全来我家吃,没问题。但以后呢?蓝蓝已经 28了,该要孩子了,而你更大,都快30了。最佳生育年龄是 29~32 岁,你们这个孩子打算拖到何时?”

“妈,我们? ?”

“停!”夏晓贤将右手食指杵到左手掌心,“现在咱们就按照最便宜的纸尿裤算,那也得至少一块五一片。还有奶粉呢?奶粉可是大头,孩子越小奶粉越贵,一个月下了1500是拿不下的。更别说小时候还要做抚触啊,游泳啊各种训练。还有孩子的床,小车子,衣服,还有? ?”

这次叫停的是李天一了,“妈,停!”

“对,是该停了。现在不停,你们这个收入也承担不起。”夏晓贤扶了扶花镜,将第一页 A4纸翻过去,偌大的标题是用红色笔标注的:占地补偿后的收入情况。

李天一一看这个题目,脸色就变了。

夏晓贤将女婿的神态敛进眼里,趁他跳脚之前,先给憋死在萌芽状态,“天一,你先别激动,如果要激动,等妈说完也不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

“先明确一个情况,上次也和你爸交代过。现在你家这房子,你家这地,是必须要被占用,不被占用就违反了国家政策。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你打算当钉子户,否则没有例外。”

“这是你需要明确的情况一,情况二是上面要占用你家土地,不是我和江蓝,也不是我们江家任何一个人,我们没恁孬种,拿自己家人开刀。”

“至于这情况三,如果你们当钉子户,按照你妹那路线走,没关系,你爱拆不拆。他们虽然表面上不为难你,但私底下呢?你大概知道上次蓝蓝丢工作的事吧?你还真以为她是纯粹没给送礼那样单纯?”

“妈,难道是? ?”

“不是难道,就是。”

“可上次蓝蓝丢工作的时候,我们家那还没确定要拆啊? ?”

说到这里,夏晓贤微一脸白,但老将就是老将,即使那一瞬间脸白,过几秒钟脸色便恢复正常,“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风声,传到老袁那里了,说你家会拒不拆迁,这不,老袁就想先给个教训,拿蓝蓝下手。”

“是这样?”

“当然,你妈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说正事,我大概算了下,听说现在一平米的拆迁补偿款在1200左右。你家那么大地方,光房子得有100多平米吧。按100算,这1200乘以100,那就是12万块钱。这是你们两年的收入!”

“这还是一部分,你家还有地呢!算上山头山后,你家有五亩地。一亩地按660算吧,这就是3300平。如果按照耕地算呢,顶多是按照庄稼赔,那钱就很少了,不过六七千块钱。”

“那我们还不如? ?”

“那你们还不如就这么死耗着,就不挪地方是不是?”完全将女婿的心思掌控在脑中,夏晓贤微微一笑,“天一,最关键的账目来了。”

“如果是把你们这五亩地都盖上了房子,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夏晓贤抽出一张崭新的 A4纸在上面运算如飞,“如果盖上房子,我算了算,一亩地能至少盖450平米。这要是五亩地,那就是2250平米,咱们按照2200算。就算不赔1200,按照1000来赔付吧,”她眯起眼睛,抱肩笑看自己女婿,“你算算,得有多少?”

“200? ?200多万?”

“对头!”夏晓贤猛拍一下桌子,“就是这么多钱,你没算错,也没看错。账目就是这样,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再劝你们家死守着那块地的原因。天一,别说你爸爸了,就把你爷爷种的地也加起来,把你在地底下祖宗八代的地也加起来,也未必能种出这个价钱吧?当然,就别说你和蓝蓝了。这算来算去,这得多少年才能混出200万来?你一年20万,还得不吃不喝十年呢!”

李天一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白色的纸出神。

“这账目其实很好算,看不透的,就一种情况———傻子。”

良久,李天一终于抬起头,“可是妈,在地上盖房子那也得有成本吧?那些砖,水泥什么的,咱们怎么可能有钱?”

夏晓贤抿唇一笑,“那个不需要你操心。”

“那我要做什么?”

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这孩子终于上道了。“你需要操心的就是,怎么说动你爸把那地上的菜给毁了 ? ? 当然,如果他不同意,我们硬施工也可以。但是你知道的,咱们这都是好亲戚呀,那样也说不过去不是?”

“恐怕这个工作很难,我爸爱地如命。”

“难不难就看你了,赚钱难不难?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没有容易的事。这样吧,天一。你要是愿意得钱呢,你就麻利去劝你爸。这可是事不宜迟,人家那邻居都被劝拆了,你爸这边还没有。咱们要在华夏劝拆之前赶紧把房子给盖起来,那样才能有个保障。等人家说拆咱们再盖,那盖的房子就是违法建筑了。”

“妈,我明白了。”

此次谈话简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谈完话之后,李天一就不停地在卧室内踱步,嘴里念念叨叨的,像是在算账,又像是在思忖什么。

“妈,你可真是厉害,”厨房里,娘俩一起咬耳朵,“你都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天一看我和仇人似的,我还怕出什么事呢,没想到你几句话就化解了。”

“怕出事?所以说你没出息,就这点事,就他那性格,能出什么事?”

这话多少含了点讽刺的意味,江蓝有些别扭,“不过我看这也不一定,你看李天一在卧室内转了半个钟头了,指不定人家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夏晓贤一竖眉毛,“铁定是在想怎么说动他爹!”

“可我们真能赚到200多万吗?”

“只要你们乖乖地听我的,”夏晓贤回头看了眼闺女,“只多不少!”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夏晓贤这计策十分高明,接下来的几天,李天一甚至请假去三河乡做工作。

但是,人是去了,结果却差强人意。

第一天灰头土脸还可以理解,毕竟那父女俩的顽固大家都见识过,说通他们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第二天还灰头土脸,江蓝便想任务艰巨,天一又嘴笨,肯定要有个例外。可是这第三天第四天他还是这样回来,这就? ?

没想到更不可理解的,还在后面。

周五下班,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因此江蓝很高兴,哼着小曲就上了楼。可是到门口就傻了眼,公公李桂宝和李天枚一左一右并排在门口站着,那样子简直就是俩门神。

她吞了吞口水,愣在楼梯上半天才反应过来:“爸,天枚,你们俩怎么来了啊? ?”

“我爸体谅孩子,觉得让我哥天天往家里跑费劲,不如主动自首一回。”天枚第一句话就带着刺,“我们主要还是想看看,嫂子您这是什么功力,让我哥非得把家里那几亩花生给毁了。”

“枚子,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李桂宝低声训斥女儿,“别让你嫂子不高兴!”

李天枚不甘地瞪他一眼。

敌我悬殊,人家两个人,她是一个人,何况李天一还没回家。江蓝暗暗憋气,掏出钥匙先开门。

然后第一个动作,是钻进卧室打电话。

电话打完,刚打开门,就被杵在门口的李天枚给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天枚?你吓死我了。”

“嫂子,你先别和我哥打电话,这几天听我哥的话听得太多了。”这次,她的话倒是没有了那么股酸味,但是脸色极差,“我爸说,想和你先说说话。”

于是江蓝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坐在李桂宝面前的沙发上,态度恭谨却又浑身别扭。她有一种被审判的感觉,仿佛做了坏事,被人抓了现形一般尴尬。

“他嫂子,”李桂宝先是看了一圈这个房间,“这就是你妈的那个房子?”

“是。”

“就这样的房子,得要多少钱?”

江蓝不懂他的意思,只能胡乱编了个数字,“至少五六十万吧。”

“那么多?”

“是,现在房子很贵了。一般人买不起。”

“那? ?”李桂宝话锋一转,突然叹气,“江蓝,爸知道你是好孩子,爸问你件事,你得说实话。”

又是这样锐利的,不容人虚假的眼神。江蓝心里一揪,只觉得呼吸都要在这样目光的逼慑下停止了,这高帽儿后面,必定是一个令人难熬的话题。

果真,“天一那些话,算的那些账,是你算的?”

“爸,是我? ?”

门开了。

三人都回头看去,来者是江蓝的妈———夏晓贤。李天枚刚才以为自己猜得准,其实是千错万错,江蓝根本没有给李天一打电话,她觉得这时候能拯救她于水火的人是她妈。看到妈来了,江蓝松了口气。

“哎呀,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夏晓贤笑着快走过来,“这位是天枚吧?就蓝蓝结婚那次咱们见过,感觉那时候你还是小姑娘呢,没想到这两年没见都这么大了。”没等天枚回话,她又看向李桂宝,“亲家你也真是的,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没来得及好好准备。”

“亲家,我这次来是? ?”

“江蓝,你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你小姑子和公公来了多久啦?连一杯茶都没有!”

“是,是,是,我去泡茶。”

“记得泡上次我给你带来的那茶哈!那500块钱一两的!还有,那茶的第一茬要泡二十分钟再倒掉,要第二遍的才最好喝,你记住了?”

“记住了。”

当然是记住了,如果这时候,她还悟不透老娘的意思那真是要怀疑一下她是不是老娘亲生的。夏晓贤的意思很明显:以下谈话涉及敏感内容,闲人莫入。

她就是那个闲人。

江蓝随便从茶叶桶子里揪出十块钱一袋的茶叶放进茶壶,趴在窗台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差不多时间到了,江蓝深吸一口气,刚要进去,就听李桂宝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她一惊,吓得又撤了回来。

“别的还能商量,这点不行,”李桂宝的声音十分冷硬,“绝对不行!”

“你说你这老头子,咋那么倔呢?明摆着一本万利的事,你非要这么? ?”

“什么一本万利?我是庄稼人,我知道那地亏不得!就算是要被逼着挪地方,那也得花生熟了再说!”李桂宝站起身,“我这地祖祖辈辈养了快一百年了。那地伺候得又肥又壮,怎么能这样就毁掉?”

“可这? ?”

“别可不可了,江蓝她妈,你管得也有点太宽了,不管赔多赔少,那都是我老李家的事情,和你们老江家没有一点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天一说的,但是他糊涂,我可明白得很。而且,他是他,我是我。自古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可儿子却管不了老子。”

“他是他,你是你?”夏晓贤的语气也开始生硬,“难道你们不是一家人?”

“他再这样下去,我就当他是你儿子了。白送给你个儿子,他这么个不孝子,天天就想我那点花生拔掉然后盖房子,我不要也罢!”

“好,很好。李天一这个儿子你不要,”夏晓贤突然笑起来,“可是孙子呢?孙子你要不要?”

“孙子?”

伴随着这句话落,只听“哗啦”一声,大家回头看去,只见江蓝抱着手蹲在了地上,神情无比痛苦。原本还白热化的战争经此插曲,大家的注意力立即向江蓝看来。

“蓝蓝,你怎么了?”先是夏晓贤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刚才听了“孙子”一词,江蓝被惊得没拿稳茶壶,滚烫的水浇了下来。“妈,孙子? ?”她惊诧地看着夏晓贤,“我? ?”

却听夏晓贤声音突然提高,“怎么?肚子难受是不是?你肚子不舒服了?”

“妈? ?”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 ? ?”夏晓贤着急地冲她挤眉弄眼,“我告诉你蓝蓝,这事可马虎不得。你要是不舒服,咱马上去医院? ?”

这下连李桂宝也跑了过来,“她嫂子,你怀孩子了?”

“爸,我? ?”

“江蓝,你这个死孩子,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夏晓贤声音乍然升高,暗地里还用力拧了一下她的胳膊,那动作之大,再加上烫伤很疼,逼得她眼泪立即流了出来。“你非要不说不说,怕耽误你爸拿主意,说不想让他因为这事而勉强自己。可是现在呢?人主意早就拿好了,你考虑的一切都是多想的!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爸? ?”被逼得没办法,江蓝泪眼蒙眬,“我是有孩子了。”

天枚也觉得不敢置信,“什么?嫂子,你有孩子了?”

“亲家你也看到了,这江蓝,你们家的儿媳妇有了孩子,你可能觉得我嘴损不仗义,但我家这孩子却是个秤砣心,实心眼儿的。你还记得我们俩一起去你家那次吗?那次回来她就觉得不舒服,去找她爸一看,居然是怀孕了。这事儿连天一都不知道,我家孩子说,不想因为孩子来左右您的决定,那样会觉得愧对您。可是亲家,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当老人的活到这个年纪,哪个不是为了孩子?你知不知道蓝蓝为什么不要孩子,就是因为穷!现在的情况,他们根本养活不起!他们? ?”

“亲家,别说了,”李桂宝摆手,“你如果觉得好,按你说的那个办就是。”

夏晓贤大喜过望,“真的?”

“真是真的,只不过我有个心愿,我家不是五亩地吗,其余那些任你折腾,给我留一亩就行,我好不容易种上的花生,这么拔了我心疼。”他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儿媳,“我信你的,为了让儿女好过,我让你盖房子,可是蓝蓝既然是我李家的儿媳妇,就是我李家的人。一亩地留给我做个想头,这也算是孝顺吧。”

“爸,谢? ?”

“亲家,”夏晓贤挺身,“一亩地就是660 多个平方,按照我刚才给你算的账,能盖300多平米的房子,那就是? ?”

“个人心里有个人的账,江蓝妈你也不用说了,这就是我的账。如果这个不行,那那四亩地也算了,反正穷了一辈子,也? ?”

“那好吧,先四亩地。”

“爸,”天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就这么把这些地给卖了?”

“天枚,什么叫卖了?”

李天枚不听夏晓贤的话,“爸,在这么多地上盖房子需要钱,钱呢?话好说,咱们上哪里弄钱去?”

“钱咱再凑? ?”

“不用凑了,钱好说,”夏晓贤插话,“只要亲家想通,钱不是问题,我负责解决。”

李天枚脱口而出:“你那么好心?”

“哈,我那么好心?天枚,你这话说的。亲家,你培养的孩子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夏晓贤冷嗤一声,“我当然也不想这么好心,你们如果有钱,我自然可以不这么好心。但是你们不是没有吗?眼前有个发财的好机会,如果不赶紧抓住就会溜走。何况现在都是这样,有出地的就有出钱的。我还没觉得我自己吃亏呢,白白地要凑这么多钱。”夏晓贤看着李天枚,“我算了算,这一下就要三十多万呢,女婿没钱闺女怀孕,我们朝哪里凑去?”

“那亲家多操心,我们先走了,”李桂宝拿起烟杆,转身走到江蓝那边,“她嫂子你好好养胎,至于钱什么的事,有爸给你想办法。还有,我这次来,回来就和天一简单一说就行。就说我答应了,让他放心。”

“爸!”江蓝心里莫名地愧疚,“你在这里再多待两天吧?”

“不用了,我收拾收拾地。”他拍拍她的肩,“你要是有事,再给爸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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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的艺术》是被誉为“英国文坛奇葩”的才子型作家阿兰·德波顿的重要作品,自2002年出版以来,长踞英美畅销书排行榜。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评论:这部书就像一场完美的旅程,教我们如何好奇、思考和观察,让我们重新对生命充满热情。在《布拉格之恋》结尾处的梦境上扎上一针,渗出的淡蓝色便可以为德波顿的一路行程着色,任何行路的真实色彩都被这心路的蓝色、薄雾中的蓝色幻化了,成了一种无法拒绝的诱引;空间丧失了地理上的方位,时间懒散地化为一缕幽香;串起行程和文字的只有华兹华斯、波德莱尔、凡·高们和德波顿这位才子在心灵深处共鸣的悸动了;与德波顿同行,前路是去远方的行程或是夕阳中向家园的回归……
  • 重塑诸天万界

    重塑诸天万界

    原名《谁说我是植物人》。意外激活了自身的天赋异能的丛林,在一系列的事件中,接手了父母预留给他的祖地。触碰到父辈们的不为人知的一面。混乱的诸天,破碎的世界,残破的星球,哭泣的生灵……。种种经历,让丛林不断成长。父辈仍在拼搏,我辈当需奋起直追。一起,去拯救多灾多难的万界吧。
  • 修仙传奇录

    修仙传奇录

    一个猎户的儿子,村中最年轻、最有前途的神射手,在一次不经意间与正被人类修真者追杀、国色天香的九尾灵狐相遇,懵懵懂懂的他被不怀好意的丹药师掳走,无力反抗之下只有屈从,但世事弄人,从此他却走上了一条无法想象、无可企及地修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