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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公主的风度

莎拉在阁楼里度过了第一个难忘的夜晚。她久久不能入睡,整夜都沉浸在悲伤的深渊里。她在朦胧中,总是看见父亲的幻影。

她每次惊醒过来,就在心里对自己说:爸爸已经去世了,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她越想越悲伤,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上。

床铺像石块一样的冰凉,床上只有一条破旧的毯子,只能用它连铺带盖地御寒。

夜深了,外面刮起强烈的北风,风声像鬼怪似的在屋顶上惨叫,更显得凄凉。

从墙壁的洞里和地板上,不断传来“吱吱,咕咕”以及“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是老鼠们的作为吧?

莎拉非常害怕。她有一次竟被吓得跳下床来。

她想点上灯看个究竟,但屋里连个烛台都找不到,她只好用毯子蒙着头。

莎拉的悲伤是无法形容的,只有那泪水湿透了她的枕头。

莎拉的生活,像是从高高的天堂,突然跌落到了可怕的地狱。

第二天早晨,莎拉走进餐厅时,就看见拉比亚正坐在自己以前所坐的位子上。

珍妮校长看见她,就冷笑着说:“莎拉,你的工作现在就开始了。你先到低年级的学生那边去照看她们吃东西。从今以后,你每天要早点起床。你看,丽蒂又打翻茶杯了。”

莎拉默默地走到低年级的桌子旁边,拉比亚得意地望着她,一副十分骄傲的神态。吉茜和其他嫉妒莎拉的学生,都闭起一只眼睛,扮起鬼脸来嘲弄她。

莎拉却不去理会她们,仍然去照顾那些低年级的学生。

吃完早餐后,收拾盘碗的工作也很麻烦。

莎拉和其他的女佣正在清理餐厅时,拉比亚走到她的身边,冷笑着说:“莎拉小姐,辛苦啦!住在阁楼里很舒服吧?你在那里还想当公主吗?”

这是多令人伤心的讽刺啊!

拉比亚是故意来耻笑莎拉的,在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但莎拉却不介意,她对拉比亚说:“我曾经对你说过,就是当了乞丐,我也同样可以幻想。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啊!”

拉比亚没想到莎拉的态度,竟是这样的坚定不移。

“真是异想天开呀!好啊!你就去做公主的梦吧!不久,也许宫廷里会派人来迎接你,哈哈哈!”

拉比亚说完,狠狠地瞪了莎拉一眼,转身就走了。

莎拉正在沉思,就有其他的女佣,在旁边大声叫道:“喂!你不要偷懒,赶快收拾盘子啊!”

莎拉的女佣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增多。

厨师和其他的女佣们,都学着珍妮校长的语气,毫不客气地指使她做各种事情。他们都觉得,可以任意支使曾经被校长视为最宝贵、也被大家捧得最高的孩子,是一件十分痛快的事情。

莎拉以为只要自己认真工作,也许周围的人们就会对她温和些。但是她想错了,日子一久,她就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冷酷无情的。

她们知道莎拉很听话,不辞辛劳地去工作,反而更加厉害地指挥她做事,她一天到晚,简直忙得透不过气来。

她现在连看一页书的时间都没有了,当然更谈不上什么学业。

莎拉遭遇不幸的命运之后,朋友们对她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以往那些热爱她的同学,现在似乎都在有意回避她。

当然,这不只是由于孩子们本身的转变,而是珍妮校长竭力使那些学生和莎拉隔离所产生的结果。

珍妮校长严厉地对莎拉说过:“你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所以不能随便跟学生们谈话!”

即使珍妮校长不说,莎拉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同学们谈话。既然珍妮校长当面说过,她就更是尽量避免和同学们见面了。她同时也避免和阿美及丽蒂碰面。

阿美有时像是有话跟莎拉说,她望着莎拉,但莎拉却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让阿美感到无可奈何。

由于劳累过度,加上心情不好,莎拉的身体迅速地消瘦下去,惟有那两只眼睛显得特别大。

莎拉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越穿越脏,加上蓬乱的头发,她的样子变得非常可怜了。

当她的外表变得十分难看的时候,珍妮校长就禁止她进入餐厅吃饭。从此以后,她就只能在厨房里吃饭了。

慢慢的,她在厨房里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坏,而且数量也少,大半是学生们的剩饭,或者是又干又硬的面包,有时连这样的食物也少得不能填饱肚子。

她的境遇是如此的悲惨,但她的个性却没有因此而颓败。

日常的生活越是悲惨,她越是觉得不能丧失心中那“公主”的矜持。

她如此告诫自己:是的,就像佩琪所说的那样,无论如何,我决不能失去公主的风度。要当一个衣食无忧、为所欲为的公主,是很容易的事。但是环境改变了,穿一身破烂衣服的时候,仍然要保持公主的模样,那就困难了。如果还能保持崇高的风度,那才是最伟大呢!

所以,不管珍妮校长和佣人们如何虐待她,她总是保持着高贵的风度,以公主般的优雅来对待别人。

厨师曾经笑着说:“那个女孩,简直像是从白金汉宫来的贵公主哩!”

然而,她虽然保持着高尚的情操,但每天的现实生活却总是冷酷无情。如果没有佩琪的同情和鼓励,莎拉可能也难以忍受这切身的痛苦。

此时此地,佩琪的友情是她惟一的安慰。

白天,她们两个人都很忙,极少有谈话的机会。只要她们停下来讲几句话,就有人说她们偷懒。

只有在夜晚,当人们都入睡了之后,佩琪才悄悄地来到莎拉的房间里,给予她心灵的安慰,有时也帮助她做些事情。

当莎拉悲伤得难于入睡的时候,只要想到隔壁那边,也住着一位和自己一样不幸的女孩,她就会立刻得到一些安慰。

这又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夜晚。莎拉独自坐在床铺边上,抱着艾美宝宝,默默地望着天窗外面的夜空。

晴朗的天空中,能看到一些灿烂的星星。莎拉凝望着那些闪烁的星星,悲哀像泉水一样涌上心头,眼泪不断地在她的脸上流着。

亲爱的爸爸呀!您为什么要留下莎拉,自己到天堂去呢?

爸爸呀!莎拉现在是个可怜的孤儿,是个悲哀的女佣啊!

莎拉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不断发出悲伤的呜咽。

这时,突然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门。

莎拉急忙擦干眼泪,跑去开门。

她原以为是佩琪,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是一手端着烛台,头上披着红色围巾的阿美。

莎拉惊讶地说:“阿美小姐,是你呀!”

“莎拉小姐,我可以进去吗?请你让我进去吧!”

“阿美,你来我这里,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就会有麻烦啊!”

“没关系,如果我因此而受处罚,我也心甘情愿。我是下了决心才来的。我有话一定要和你说,请你听听吧!”

阿美那双凝视着莎拉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

莎拉牵着阿美的手,默默走进屋里,然后把房门关上。

阿美把烛台放在桌子上,紧紧地握着莎拉的手说:“莎拉小姐!你最近是不是讨厌我?你以前对我那么好,可是近来总是躲避着我。告诉我吧!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阿美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纯真可爱。她的眼神,显得真诚而悲伤。

莎拉觉得喉咙里面,涌上了一股热烘烘的东西。

“莎拉小姐,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过错?如果我得罪了你,我愿意向你道歉。请你像以前一样跟我要好吧!”

“阿美,你根本不用向我道歉啊!”

莎拉似乎咽下了那股热烘烘的东西,她轻轻地说:“我现在和以前一样喜欢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改变。但是,我……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因此我想,我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做朋友了……”

阿美打断莎拉的话,睁大了充满泪水的眼睛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做朋友呢?”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跟你不同,我变成一个女佣了呀!”

“你别胡说,绝对没有这回事!不管怎样,你还是莎拉公主啊!无论环境怎样变化,你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你以前曾经说过,要学习公主的模样,并不在乎外表或财产,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善良高尚的心。所以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莎拉公主啊!”

“阿美,谢谢你!”

莎拉紧紧握着阿美的手,阿美温暖的友情,像一股电流似的,渗透了莎拉的全身。

不管是佩琪还是阿美,她们那种纯真热情的友谊,是多么宝贵啊!

“阿美,是我想错了,我真是个傻瓜。因为大家都不愿和我接近,我以为你也会讨厌我。我实在太傻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不,莎拉小姐。”

阿美急忙按住莎拉的肩膀,她的脸上充满了喜悦的表情,说道:“原来你没有讨厌我,是吗?那好极了!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我现在可以在这里多谈一会儿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要尽量小声说话。”

莎拉和阿美又恢复了她们真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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