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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一天

第一天,我要看人,看我那些可爱的朋友们,因为有了他们的善良、温厚与友谊,才使我的生活充满了快乐。首先,我希望长久地凝视我亲爱的老师——安妮·莎莉文·梅西太太的面庞,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来到了我面前,为我打开了通向外面世界的大门。我不仅要看到她面庞的轮廓,以便我能够将它珍藏在我的记忆中,而且还要认真观察她的容貌,发现她脸上温柔与慈祥的痕迹,她正是以她的温柔与慈祥来完成教育我的艰巨任务的。我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内心深处的坚强,那种面对困难勇于承担的坚强品格,还有她那经常向我流露的、对于全人类的爱。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透过“灵魂之窗”,即从眼睛看到朋友的内心。因为我只能用手指尖来“看”脸的轮廓。我能够发觉欢笑、悲哀和其他许多明显的情感。我是从触摸朋友的脸来认识他们的,但是,我不能靠触摸来真正描绘他们的个性。当然,通过其他方法,通过他们向我表达的思想,通过他们向我显示出的动作,我对他们的个性会有所了解。但是,我却不能对他们有较深的理解,而那种理解,我相信通过看见他们,通过观察他们在生活中的表现,通过注意他们的眼神和脸色的变化,是可以获得的。

我身旁的朋友,我都了解得很清楚,因为经过长年累月地接触,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各个方面都呈现给了我。然而,对于偶然相识的朋友,我只能拥有一个不完全的印象,这个印象还是从握手,从我通过手指尖理解他们的嘴唇发出的字句,或从他们在我手掌的轻轻划写中获得的。

你们有视觉的人,可以通过观察对方微妙的面部表情、肌肉的颤动、手势的摇摆,迅速领悟对方所表达的意思的实质内容,这该是多么容易,又多么令人心满意足啊!但是,你们可曾想到,用你们的视觉去抓住一个人面部的外表特征,来透视一个朋友或者熟人的内心世界呢?

我还想问你们:能准确地描绘出5位好朋友的面容吗?你们有些人能够,但是很多人不能够。因为我曾有过这样一次实验,询问那些丈夫们他们妻子眼睛的颜色,他们常常显得很困窘,承认他们并不知道。顺便说一下,妻子们还总是抱怨丈夫不注意自己的新服装、新帽子的颜色以及室内摆设的变化等等。

有视觉的人,他们的眼睛不久便会习惯周围的事物,实际上,他们仅仅注意令人惊奇的和壮观的事物。然而,即使他们观看最壮丽的奇景,眼睛也是懒洋洋的。同样,这也有许多例证:法庭的记录每天都显示出“目击者”看得有多么不准确,某一事件会被几个见证人以几种不同的方式“看见”。当然,肯定会有人比别人看得更多,但是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视线以内的一切事物。

啊,如果给我三天光明,我会看见多少东西啊!

第一天,将是忙碌的一天。我将把我所有亲爱的朋友都叫来,长久地望着他们的脸,把他们通过外部特征所体现出来的内在美都铭刻在我的心中。我也将会把目光停留在婴儿的脸上,以便能够捕捉到个人意识尚未建立之前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美。

我还将看我的小狗们忠诚的眼睛——庄重、宁静的小司格梯、达吉,还有健壮而又懂事的大德恩以及黑尔格,它们热情、幼稚而顽皮,多亏了它们才使我乏味的生活变得温馨而可爱。

在忙碌的第一天,我还将观察一下我的房间,我要看看我脚下小地毯的颜色、墙壁上的画,还有那些令人备感亲切的小装饰。我的目光将会崇敬地落在我读过的盲文书籍上,然而那些有印刷字体的书籍,会使我更感兴趣。在我一生漫长的黑夜里,我读过的和人们读给我听的那些书,已经成为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巨大灯塔,为我指明了人生的航向。

在能看见的第一天下午,我将到森林里进行一次远足,让我的眼睛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在几小时内饱览那经常展现在正常视力人面前的光辉灿烂的壮丽景观。自森林畅游返回的途中,我要走在农庄附近的小路上,以便看看在田野耕作的马(也许我还能看到一台拖拉机),我要看看依靠土地而生活的悠然自得的人们,我也将为光艳动人的落日奇景而祈祷。

黄昏降临后,我将凭借人类创造的光明而继续欣赏这美丽的世界,我将为此而感到喜悦。当大自然宣告黑夜的到来时,人类天才地创造了灯光,来延伸他们的视力。在第一个有视觉的夜晚,我肯定会睡不着,因为我心中充满了对这一天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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