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风的手有些颤抖,接过信来,缓缓打开,上面只有几行清秀的字:
“天下统一之时便是臣妾离宫之时,皇上与臣妾都该遵守当初的约定。
另,皇上身染奇毒,皆因臣妾而起,臣妾求安然医之,皇上可放心,毒已清,妾再不欠君。
而,帝王之任在于社稷,臣妾之归在于山林,从此为陌路人!
终,臣妾与太后之因果已了结,互不相欠!”
短短几行,却透着淡淡的怨,凌双双是故意的,殊不知他已记起了一切,记起了那晚的事,他自然就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意。
读完信,帝王的眼睛湿润了,“是朕的错,是朕误会她,她才含恨而去。”慕容风使劲地摇了摇头,脸上除了内疚,还有深深的痛苦。
“她并不是含恨而去。”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殿门口,一条幽影亭亭而立,夜风撕扯着她的衣裳,像飘舞的蝴蝶——一个素衣女子,全身裹得紧紧的,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一双温和而坚定的眸子露在外面。
“你是谁?”慕容雨下意识地堤防起来。
“王爷莫急,小女无恶意。”素衣女子盈身一拜,恭敬有礼,但她并不入殿来,立在门口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慕容风倒是很镇定,深沉的眸子眯起,盯着素衣女子看了一阵,觉得十分眼熟,龙驭宫一向守卫森严,不要说一个女子,就算一只蚊子飞进来也会惊动侍卫的,此女要么武功高强,要么就是宫里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话同时,他拦下了准备进攻的慕容雨,只要与她有关,他绝不放过任何机会,此女凭空而来,定有蹊跷,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头脑都是这般清晰,眼神一定,依然那么威风凛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小女只想告诉皇上,她就快死了,这次皇上若找不到她,她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素衣女子认真地说道,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眸轻轻一眨,仿佛夹杂着哀伤。
“她出什么事了?”慕容风的眼眸里掠过一层惊浪,忧色由然而生。
素衣女子看到帝王眼中的担忧时,眼眸微眯,似乎有了一丝笑意,“皇上应该认识当年名震东荣的巫师凌子丘,凌子丘出生降魔凌家,想必皇上也知道凌家素有家规,凡女子为传人者,不可失去贞、洁,一旦失去,将命不久矣,这是凌家的一个诅咒。这个诅咒源于二百多年前,当时东荣还不是东荣,但统治者依然是慕容氏,凌家的先祖凌霜儿与慕容太子的故事,想必皇上是清楚的。凌霜儿当年是含恨而终,临死之前,她给后世的凌家子孙下了一个诅咒,就是凡凌家传人为女子者,皆不可失去贞、洁,若不然万劫不复,身染怪病而终。”
“你是说她?”慕容风的眉头一紧,她也姓凌,难道?他向来不信这些,但这次他的心里居然有股莫名的紧张。
“皇上的德妃娘娘正是降魔凌家的传人。”素衣女子接道。
“朕与她——”慕容风想起那天在山洞的事,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也就是说她已经失去了女子的贞、洁。
“皇上,不可信她。她是什么人,我们都没弄清楚。”慕容雨瞥一眼素衣女子,撇唇呵呵一笑,道:“别装神弄鬼了,有本事跟本王打一场再说。”
音落,慕容雨已经开始挥拳霍霍。
“信不信由你们。”素衣女子冷瞪一眼慕容雨,目光重新扫向慕容风,道:“你可以为她隐瞒自己中毒的事,难道她就愿意死在你的面前吗?悲剧就是这样重演的,这样的悲剧在慕容皇族里发生过一次,还想要第二次吗?”
呵呵——素衣女子说完,冷笑几声,长袖一甩,瞬间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啊,有刺——”慕容雨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口,却已不见了女子的身影。
“雨,不要。”慕容风突然叫住了慕容雨。
“皇兄,这个女子很有可疑,你真的相信她?”慕容雨止了步子,回头来望一眼慕容风。一向睿智的皇兄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刺客说得话。
“雨,你以前不是劝朕相信有神灵吗?怎么现在换成你不信了?”慕容风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刚才那个女子所说的话叫他相信,因为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愈来愈坏,这一刻,他怕,不管对方说得是真是假,绝不能失去她,不能让她这么一走,就成了永别,“雨,朕信,她一定出了事。”
“皇兄,我只是不信那个神秘女子的话,她来无踪,去无影的,谁知道她是不是什么奸细,故意来挑拔的。”慕容雨此的头脑格外的冷静,其实他宁愿相信是假的,他不想她真的出事。
“朕以前很蠢,很傻,以为她对朕无意,那晚在荣城山洞,如果她不是对朕有情,不会那样做的。”慕容风把手里的那封信捏得紧紧的,几乎揉成了团。“不管是真是假,朕要找到她!这次朕不会放她离开,不会。”
语罢,他一扬长袖,匆匆出了殿门,往宫苑里走去。
“皇兄,你要去哪里?”慕容雨赶紧追了上去。
“朕去找她。”慕容风回答地斩钉截铁。
“皇兄到哪里去找?”慕容雨问道。
“不知道。”慕容风突然止了步子,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又倏地坚韧起来,“不管在哪里,朕都要去找。”接着他握上慕容雨的手,道:“雨,朕一定要找到她!朕可以不要这江山,也要找到她!朕不能失去她!”
说话同时,帘眶上的黑睫随之颤了一颤,载着的不是泪水,而是满腹的伤。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东方红霞满天,太阳即将升起,雪夜过后又是晴天。
城门外,一辆高篷子马车一直停在那里,好久,好久。
忽而一条水蓝的长影施展轻功而来,落到三丈之外,接着一阵脚步响起,很轻、很细,纤影如柳,美目如泉,她还是她,目不斜视,走路的姿态优雅万千,一夜了,凌双双在东荣的帝都走了一夜,才出了城来与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