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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婚约

最后登场的是姗姗来迟的睿帝,随着他的登场,这场御花园中的午宴算是正式开始了,叶薇打量列座两席的座上客们,每个人都是神态各异的注视睿帝,应该都是睿帝的臣躬吧?能够参加这场午宴的人,或多或少在南朝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叶薇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刚刚怒视的金衣男子,他的地位看似极高,坐在睿帝左席之首,神态孤傲,并不注目睿帝,此时低头饮酒,间或用冰冷的眼睛看她。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旁坐着一个妖媚的女子,看似是他的侍妾?叶薇不敢肯定,只是那女子对他的态度极为遵从而又迷恋,应该关系匪浅吧?管他呢?关自己什么事?要不是他刚刚那样危险的眼神,自己才不会去注意他呢!

转移视线,继续扫荡中。那个刚刚与她以萧相合的文雅男子坐在右席的第一位,和左右之人谈笑生风,潇洒闲适,看起来是个极有人缘之人,而且地位也颇高。那个称他妙堂兄的慕容公子与他比邻而坐,这两人看似一动一静、一文一武,可是竟都有一种让人亲近的磊落之感,况且刚刚那个妙堂兄还吹了她唱的歌,所以叶薇不禁多多注意了一下二人,那两人何等机敏之人,在发现叶薇的目光后,也看了过来,叶薇坦然露出友善的笑容,二人微微一怔,也回以微笑,尤其是那妙堂兄,还微微举起酒杯遥敬叶薇,叶薇也举杯致意。

“你何时和咱们南朝的天音公子这么有交情了?”耳畔传来容烟漫不经心的声音。

“交情?没有,一曲之缘罢了,基本上不认识。对了,他是谁?”叶薇不喜欢这种谁都不认识谁的聚会,乐得向容烟套消息,其实说实话,这种聚会纯属应酬,真的很无聊,如果是以前,这样没有几个认识人的聚会,叶薇基本上就是不参加的,不过现在,唉,皇帝的面子谁敢不给?

“一曲之缘?”容烟魅惑的眼睛玩味的扫过她的脸庞:“天音公子林妙堂,南朝第一的音技高手,而且年少俊美,又身居右相之职,是南都名门闺秀追捧的人物,怎么,公主也有兴趣?”

如果不是容烟的一席话说的过于平淡,她会以为他在介意。抬眼看了他一眼,真是没话说,容烟公子的好风华,好气度,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你在吃醋吗?”叶薇是个直接的人,与其瞎猜,不如直接问。

容烟似是不可思议的瞪她一眼,好笑道:“公主真的这么觉得?”

“不,我从未这么觉得。”她肯定点头:“容烟永远不必去羡慕和嫉妒任何人,你本身的存在就是让别人来仰慕的,这不是恭维你,这是事实,如果说南朝闺秀真的心仪某人的话,那一定是神话般的容烟公子,而不是其他人。”当初墨非搜集到的资料虽然让叶薇觉得吃惊,不过现在想来,倒是事实。

相对于叶薇的坦诚,容烟被这样直白的恭维还是弄的有些尴尬,他微微侧头低笑:“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如你这般的,真是……不过,林右相的琴音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的也不差。”叶薇还是如实回答:“那晚在你府中的琴音,还有之前某个夜晚的箫声,嗯,都是你所奏吧,很动听。”

容烟的美丽眼眸中似有云朵浮动,他微微翘起嘴唇:“这么说,公主还是最心仪我了?”

他认真的眼神让叶薇觉得有些难以承接,想要打哈哈,却被他在宽袖下捉住了手腕,肌肤相接处被他的手指细细摩挲,有种酥麻感蔓延开来,叶薇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则的跳起来,眼前的男人太危险,如果他有心为之的话,任何人都逃不开他的柔情陷阱。轻轻拧了他的手腕,趁机逃出他的魔掌:“容大人,这是公众场合。”意思让他注意,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不以为意的浅笑:“咱们坐在席尾,不会有人注意的。”什么意思嘛!

如果这座次是按照品阶官职,何以容烟会在席尾?南朝有名的容大人,仅仅担了一个虚名的侍中郎,突然想起墨非呈上的资料内容,不由又打量他年轻迷人的脸旁,他怎么舍得这大好的前途,他怎么甘心这样平凡的未来?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想做个隐士吗?

似是感觉出叶薇眼中探寻中的深意,他只是狡黠的微笑:“公主为何要坐在我身旁?按理说公主的身份,应该坐在前面才是。”

什么?!叶薇很惊讶,原来夜薇这个狼狈的前朝公主,在这个南朝还有这样的“地位”?是了,前烨帝旨意中曾言过,夜薇以前在夜国是公主,在南朝也依然是公主,永远不变。无论如何,夜薇是个公主,一个皇族,她的品阶要比容烟这个挂名的侍中郎高许多才是。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直接以现代的习惯坐在了自己认识的人身旁,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问题,不禁抬眼去看席间人的神情,果然,那些南朝的大人们目光一直围着他们俩人打转,叶薇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疑惑、暧昧、嘲讽和鄙夷。当然,那惊讶、疑惑是给容烟的,那嘲讽和鄙夷是留给自己的,还有那暧昧……应该是送给他们俩人的。

唉,叶薇叹了一口气,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亲自经历又是另一种事了,早猜到夜薇的名声一定不太好,虽不至于声名狼藉,但也绝不被人尊敬,不过亲眼看到这样嘲讽、鄙夷的眼神留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极不舒服,左手无声的攥紧,右手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容烟细细看了她片刻,微微叹口气,伸出右手将她的左手包裹,似想抚平她低落的情绪。真奇怪,自己心事总是会轻易被眼前的美丽男子洞悉,他温柔的安慰让叶薇觉得温暖,至少在这个冷漠的宫廷,还有一个人愿意坐在她身边,不怕被她连累,不惧怕她的过去。

一时间,满席人声尽皆散去,只剩下身边的人与自己交握的手掌传来温暖的感觉,叶薇失神了许久,在终于又听进周围的声音后,睿帝那年轻中性的嗓音响起:“今日与各位爱卿午宴于此,主要是欢迎远来的贵客。”他微微向左侧席首之人致意,竟是那个一身贵气冷漠逼人的金衣男子。

那金衣男子在睿帝的注目下,微笑回礼,他的笑意很浅,犹如春融寒冰一般让人有瞬间的迷惑沦陷。

“不知尹太子此次前来逗留几日?”睿帝笑得一脸和煦,甚至有意无意扫过叶薇所坐的方向,这让叶薇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个尹太子是谁?”叶薇低声询问容烟。

容烟看起来极为震惊,随后肩膀微抖,闷笑起来。

什么意思?!叶薇不解的瞪他。

“公主真是忘性大呀!竟然连这位故人都不记得了!”他似是难以压抑般的摇头低笑,看到叶薇面色不愉,才低声道:“他就是离国太子殿下离尹,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公主还和他有过一段婚约。”

竟然是他!

叶薇当然知道离尹是谁!在公主府的风云阁那个静谧而又孤独的下午,叶薇第一次感受了来自夜薇的过去和悲伤,在那个灰色的记忆里,离尹的名字在其中浮浮沉沉、明明灭灭,那个自幼与她定有婚约的男人,叶薇不知道他在夜薇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但是在古代以夫为天的思想中,离尹所代表的离国的背叛与离弃,肯定在夜薇的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她恨离尹吗?应该恨吧?既然恨,是不是也代表着曾经珍爱过?据闻夜薇从很小就被遣送到了离国,她从那里和那个离尹太子一起学习、成长,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直到南朝与夜国的战争打响才离开离国,回到夜国。那些年,他们形影不离,朝夕相伴,一定有很深的情谊吧,就像她对云熙一般,不过是几个月的相处,已经令自己念念不忘,更何况夜薇小小年纪离乡背井,一定会更依赖离尹吧?尽管那时候他们还年少,还不懂情爱,可是年少的情感才是最为真挚和简单,也最让人难以忘怀、一生铭刻。

离尹喜欢夜薇吗?如果喜欢,怎么忍心当初对她放开手,让她踏着那一路血腥艰难前行;如果他对夜薇无情,为何刚刚注视自己的眼神那般炽烈,犹如火焰燃烧?他应该认出自己了吧?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和夜薇以这样的方式分离,而彼此又都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忘记?想到这里,叶薇心中一片黯然,她不是夜薇,她不知道她恨不恨离尹,但是面对那样一个人,尽管不恨,也不可能如过去那般亲近了吧?

叶薇不恨离尹,在她心目中,他不过是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她也自然而然的原谅了他刚刚令她难以承受的眼神,在叶薇这个第三者的眼中,她只觉得悲悯,而没有怨恨。无论离尹对夜薇抱有什么样子的心思,都来不及了,夜薇已死,一切都成为了历史,再也无法挽回了。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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