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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鸟比人高贵

黄恩鹏

我爱鸟儿,每当鸟儿啁啾着从我的头上或窗前飞过时,我总是要举目寻找——是它们动听的歌喉和优美的翔姿吸引了我,把我从屋子里牵拉出来,从而让我看见和闻到了花香草美的天地。

因此,我应该感谢鸟儿!

是鸟儿,迫使我仰起头来看看广袤而高远的天空——顺着鸟儿飞翔的方向,我看见:天空是多么的蔚蓝、多么的敞亮、多么的坦荡、多么的博大!

而这些鸟儿在天空里舒展的姿态,作为只能在地面上做“爬行动物”畏葸苟活的人类,即使是耗尽了一辈子的努力也学不到的。这种人类学不到的舒展,鸟儿只要一个动作就解决了。

这不仅是因为鸟儿拒绝一辈子活在低凹的地面上,而是它们随时会去占领整个天空,又随时会献出整个天空的生命姿态。在鸟儿的内心,始终打开着一个辽阔的宁静境域:它们没有狭窄而局促的角落,只有高扬而阔绰的大野芳菲。

除非人类把鸟儿关在笼子里,剥夺了它们的自由。

在这个冬天时节,天上的鸟儿少了。我就想,在树叶落尽的冬季里,鸟儿们会在哪里觅食呢?

于是爬山时,我就默默观察鸟儿的行踪。我发现,一些很小的鸟儿,飞到田野里吃留在地里的稻谷麦粒儿;或飞到槭树、松树或大槐树上,吃枝丫上悬挂着的树籽儿;或恋在一些还残留着无法摘下果实的柿子树上,啄开柿果子,吸里面的果汁儿。

我感慨鸟儿的不凡。鸟儿比人高贵!鸟儿是这个世上最高贵的精灵,它们总是在俯视大地。即便一只蓝燕、一只黄雀、一只小灰椋鸟、一只小栗头啄木鸟也是如此。

而人若要看鸟儿,就必须仰起头来。鸟儿虽小,天却是大的。相比之下,人虽然比它们长得巨大,但在这些“飞仙”眼里,却和地面上的一块土坷垃没什么两样。况且鸟儿对人类抱有戒心,特别是一些馋食者,总是在残害它们。

因此,对于鸟类来说,人与其他野兽没有什么区别。它们总与人类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是有底线的,不能逾越。你若想再靠近一步,它们肯定远走高飞,到离你更远的地方,绝不会让你够得着,你想抚摸它们的愿望,只能是痴心妄想。

在鸟儿面前,人是渺小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自身所处的窘境,更多的是没有把鸟儿放在眼里。倘若你想让自己的人生拥有上升的姿态,那么,你就必须如鸟儿一样抵抗堕落!

鸟儿不堕落,不媚俗,不趋炎附势。它们栖居大山森林中,到江河湖溪边和旷野莽原去觅食。一些迁徙的大鸟,如大天鹅、斑头雁、豆雁或雪雁等,它们从北方到南方,再从南方到北方,越崇山峻岭,过大海大江,路途再远,也阻挡不了它们高翔的翅膀。

它们像赋闲的天神,把长风当做道路行走,把雨雪云霓当做纱幔穿行。它们每到一处,都会有灿烂的盛开。所以,我喜欢把鸟儿喻为“开在天上的花朵”。无论春秋,还是冬夏,它们都在天上绽放着。你看它们在天空里飞翔的姿态,是多么的优美、动人——翅膀是盛开的花瓣,尖喙是吐放的花蕊,飞翔时并在一起的腿脚是花儿的根茎……它们成群结队,趟清风的河流,浴空中流霰,驾一片云霞,飞呀飞呀,飞到哪里,那里的一片天就灵气起来、生动起来。

鸟儿是开拓者,更是天地大美的发现者。你看:大地上最险峻的高山峻岭是它们征服的;最俊美的花儿是它们最先发现的;最神秘的山谷里,有它们载歌载舞的舞台;最婆娑的树上有它们的暖巢(世上再富有的人的房子也不如它们的房子);最清秀的蕙草丛中,有它们浪漫温馨的园子……包括古往今来最优美的文章,字里行间也都有鸟儿舒展的翅影、醉人的鸣啭。

鸟儿高贵、善良、不虚伪、不做作、不媚俗。鸟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天地审美艺术家。

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与人打交道实在太累,与鸟儿打交道,会时刻提升境界。

是啊,是鸟儿把我带到了另一个天地。那个天地里,有天光云影闪现,有辽远苍茫、绵缈无尽的宏大天地大诗的意境闪现。

看鸟儿也是在看天。看鸟儿飞翔也是在看心灵飞翔。我应当感谢鸟儿,是它们给了我在这个积满尘垢的俗世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天空一样博大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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