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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卞司成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厉行早已进来了,问他回不回家,他说不,一回家,明天的视察就赶不上了。

“明天上江心岛,你已经去过了。”

“我想再去一次。”

“许市长有这个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

厉行见他回答得这么简短,也就不便多问了,扯到别的事上:“今晚去打保龄球,还是去桑拿?”

“还有桑拿么?”卞司成有些诧异。

“区里说今天是周末,大家辛苦了,所以临时又多安排了几个项目。”

“我已答应去打保龄球了。你呢?”

“我还没拿定主意。”

卞司成匆匆洗了脸,换上便服,一副平日上公园打太极拳的模样。这是个生活极为严谨、对自己也极为严苛的人,要是上剧院,是西装革履,把皮鞋擦得雪亮。这也是年轻时在国外养成习惯了。这在厉行看来,已是繁文缛节,过于迂腐。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又加了一句,“听说,结束前,还安排了高尔夫球,不知道你会不会?”

“还行吧。这些年也手生了……这里有高尔夫球场么?”

“有安排,就一定有。我不太清楚。”

直到这时,满脑子建筑设计线条、数字的卞司成,才冷不丁想起,在这么一个起步很晚、并不富裕的一个区,农业勉强可以,工业基本空白,这如今,倒是各式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卡拉OK、舞厅、夜总会、酒吧这已是小儿科了,桑拿、药浴、按摩也都比比皆是,今日也才知,不仅保龄球有,连高尔夫球场也有了,不知一个穷区怎么应付得来这号高消费?……当然,人们学会享受并不见得是个坏事。也许自己脑筋还旧了一点。不过,自己早年也是受的西方教育。畸型消费,在发达国家也不被视为好事。

操什么空心呢。

他收拾了一下,还没出门,吴区长便风风火火地推门而进:“卞教授,今晚你可是第一号种子选手!”

卞司成忙说:“这就走吧。”

吴区长便领他竟自走了。看来,厉行还没拿定主意。

可刚下楼,厉行便追出来了:“同你们去看个新鲜。”

吴区长说:“明早的头条不写了?”

“我考虑再三,先不忙发,不是不给你这位分管工业的区长面子,而是想等几天视察下来,开完了会,定下调子再写,下车依始,不是好事,你今天早上批评的还是很有道理。”

这叫吴区长哭笑不得:“我服你了,大主编,这如今,记者可是得罪不起的,你昨晚为书记拼命,今儿为我这个区长熬夜却不干,有点不公平吧。”

“千万别误会。工业是发展的动力,农业只是基础,我岂能轻重倒置?我只是想把文章写得更漂亮一点。”厉行如此这般解释了一般。

吴区长无话可说了。

其实,厉行倒不是不想写工业,可一想到明天上江心岛,这之一,之二下来,之三可不能后继不接呀?但江心岛的事却太复杂了,一写,势必摆不平——这一想,吴区长的工业也只好陪斩了。

下了楼,吴区长的小车已经在等候了。

其实不用乘车,开不了五分钟,保龄球馆便到了。眼前一片辉煌,街前的灯饰,也十分讲究,颇有西洋的味道。只是建筑上有点不伦不类,不中不西,正面有巨大的立柱,似俄式建筑,粗犷但不乏气势;顶部却是玻璃瓦披檐,很窄,竟似草帽边一般——也不知是找的什么人设计的,坦率说,这边够格的建筑师,的确也寥寥无几。而且,最后拍板的,也未必是内行,总归是领导意志起作用。

唉,干嘛呢,职业病、神经病——卞司成自己嘲弄起自己来了。

索性低下头,进去了就是。

作为保龄球场的内部设计,倒是非常到位,一点也不走样。看来,动真格搞娱乐设施,倒又一丝不苟了起来。整个场馆,灯光柔和、明亮,如同白昼,令人焕发出活力。卞司成不由得为之一振。

换了鞋,便开局了。

都让卞司成先上,卞司成也就不讲客气了,走上前,选了一个重量适中的球,却又放下了,厉行想问为什么,却见他甩了甩手,跨了跨步,原来在热身。

终于,他抓起了一个蓝色的球。

反手往后高高甩起,大跨步上前,竟十分自如地脱了手。

只见球往前滚去,似手要偏到一边了,可临到瓶前不远,竟不觉走了个孤度,一声骤响,一下子,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了。

居然第一个打了“全中”。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吴区长大是感慨。

连卞司成自己也为之诧异,本料要打个“补中”,也就不错了。看来,这运动一点也不易生手,照旧使得。

轮到吴区长了。

第一下,没甩出去,便脱了手,差点砸在了厉行脚上。

第二下,总算甩出去了,还没出两米,便滚到了边槽里。

他直叹气:“看来,我这人不配参与这类高级娱乐,打高尔夫也是这样,净出笑话……”卞司成说:“不要紧,开始总是这样,你得沉住气,跨好步,来不得半点性急……”

“我总是不得要领。”

同来的司机,也身手不凡,来了个“补中”。

厉行押后,他从未尝试过,掂了掂,竟选了个重的,差点砸在了自己的脚上,好不容易才甩了出去。虽说没吴区长那么惨,却也只击倒两瓶。

再补,却跑到边槽去了。

不过,他却有一种认真较劲的习性,第二轮,也来了个补中。

卞司成积分遥遥领先。

正来劲时,却吵吵嚷嚷来了一群人,红男绿女,分外惹眼。

吴区长眼尖:“嗨,夏先生、吕小姐,还有几位靓女来了,真是众星捧月,夏先生好不风流哇。” 赶紧迎上去打招呼。

还问吕琼:“怎么,你把我们的曾画家给甩了?”

“他是衣锦还乡,回老家抖威风去了,嫌我碍事才是。”吕琼眯眯一笑,眼波直闪。

夏南风豪爽地说:“你们这一队,净是男士,比例失调;我这一队,却阴盛阳衰,得调节一下,阴阳平衡才行。”

吴区长马上欢呼:“行哇,几个光棍较劲,最后是没劲。”

“那,你们把吴区长给我,我这……对,丁娅,你过去。”

“行哇。”一位个子高挑,一口纯净普通话的女子应声道。

夏南风忙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师,卞司成教授……”

“知道,知道,建筑界大名鼎鼎的卞司成教授……我还不知道你上了南都呢。”

丁娅大大方方地伸过手来,同卞司成有力地握了一下:“我一直以为你还在内地,却又纳闷,怎么好些日子没听说了呢。”

“不会以为我老了吧。”卞司成苦笑道。

“六十岁,如今还算少壮派,怎能说老……只是,南岭这堵墙是厉害,一到这边,说话不同,摸风不到;人也不一样,你一来,就被封锁住消息一般。”丁娅噼噼啪啪说了个不停,“难怪古人称凡来此,便是‘逐客无消息’了。”

厉行忙插了一句:“这也是很独特的中国文化现象,黄河、长江都成不了界限,南岭过来,却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

“初来乍到,简直似上了另外一个国家一样。如果不是同样的汉字的话。”

“这话千万说不得。”卞司成也笑了。

“如何?”

“反地方主义余悸犹存,你要害得人半夜还提心吊胆。”卞司成说。

吴区长忙说:“那都是过去了,如今,粤语可是吃起香来了。”

夏南风已开了另一局,在招呼:“嗨,过来吧,有你们说话的时间。”

吴区长也就过去了,丁娅给留下。

丁娅一来,竟很快把被吴区长拉下的积分提了上去,虽说“全中”不多,但稳打稳扎,很快超过了厉行,直逼卞司成了。 看来,不可小看了女流之辈。

第一局,卞司成赢了,第二局,只是险胜,丁娅笑着说:“卞教授,你后劲不足。”

“到底是老了。”

陆陆续续,参与考察的人都来了,许副市长、贺秘书长,还有一拨人,曾久之也领来了吕琼等几位靓女,文帆也在其中。独有张书记不见人,吴区长说,他玩不了这样玩意,先自气短了。大家都客客气气同卞司成打了招呼,便各自开局去了。整个大厅,倒是“满员”了,看得出,除开考察团的人外,平日人来得也不少,今天,当是专为考察团留了位。不然,还挤不进呢。

其间,还专门配备了小姐给各人送饮料,送热毛巾……第三局,卞司成的比分渐渐与丁娅拉平,甚至落后了。

不知怎的,他觉得,除开厉行因为与他同房间,不时还关照他,问寒问暖,其他人也就似在这里一样,只是客客气气打个招呼,则不再理会了。这许市长也不再追问咨询报告准备得怎样了,贺从胜更是一字不提,他隐约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一个摆设,表面恭恭敬敬,骨子里却透出了几分鄙夷,没把他这位教授当一回事,说是重要,无他不行,可一到实际,就把他忘了。几天下来,市府关于东区开发的步骤,他们茫然无知,似乎是草鞋没样,边打边像,可又感觉到大政方针已定,这不过是来走走过场……这一来,自己此番东行,算作什么? 当猴子给耍了一番么?

这一心烦,手下的球便不听话了,有两次竟脱了手,也滚到边槽去了。

第三局竟输掉了。

“卞教授,你怎么啦,有什么事令你心烦?你应当比谁都明白,心骄气燥,是打不好保龄球的,人家来玩,目的也是抚平心中的凸凹,怡养性灵……”丁娅轻声说。

卞司成有些歉意了:“对不起,我有些走神了。”

“这一局你得稳住自己。”丁娅没多话。

卞司成尽可能沉住气,打出了一个全中,立即便得到丁娅的鼓励:“太好了,你再接再厉,我本不是你的对手…”

可旁边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又令卞司成心乱了,是呀,来的都是什么人?居然还排出了个“三大门生”,我真正的门生哪会是这个样子,一蟹不如一蟹,有损我的声誉,而且还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难怪这里有一句老话,只敬罗衣不敬人,我这副模样,似乎反有损于他们的形象了是么?他们崇尚的绝不是名望、学问与德行,而是……又一个球打偏了。

这一局下来,他一败涂地。

丁娅含笑道:“行,得休息一下,你不能再打了,愈打愈丧气……”

卞司成也只好说:“是有点累了。”

厉行说:“我去叫两个人来,丁娅,你陪卞教授到阳台上透透气。”

曾久之那边正好多出两个靓女袖手看,被厉行召了过来,兴高采烈……一再说“谢谢”,还挺有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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