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一般的舞蹈,一般的曲乐,跳来跳去,奏来奏去,都是那几首,时间长了,就容易叫人烦闷。
兄弟们挨个儿给皇阿玛敬了酒,一个比一个说的精彩,十四还赋诗一首以作风雅之式,文字中下,诗风豪放,确是皇阿玛喜欢的那一种。老八他们很是高兴,感觉像是自己阵营的赢了一局一般。太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喝着小酒,不就是因为皇阿玛昨日又训斥了他两句,至于一直耿耿于怀吗?真是叫我看不上眼。若不是他的身份,我岂会甘愿屈尊做跟随于他?
我又闷闷的喝了一口酒,转头一看,却不见了胤祥。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这样的宴会他怎么又溜走了?每年中秋他都会途中缺席,屡屡都被皇阿玛责怪,今年还是这样,真不叫人省心。
我趁人不防,借散酒之由偷偷的跑了出来。欢悦之声渐渐清退,只留下“吱吱”的蝉声。
我沿着熟悉的小径走着,他每年都会跑出来,却也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只为了去独自缅怀一下自己的生母,敏妃娘娘。
我记得敏妃娘娘薨的时候,胤祥才刚十三岁,他长的小,五官全都吸收了皇阿玛和敏妃娘娘的有点,所以格外俊朗。当时的几个弟弟里面,最和我有眼缘的就是胤祥了。
还记得他五岁那年开始去上书房读书学习,因为贪玩第二天没背会皇阿玛交代的诗经,小脸吓得惨白,哆嗦着仿佛是黑熊面前的小兔子。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无论皇阿玛打的有多重,他都咬着牙不哭,眼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可就是不掉下来。
我当时也不是很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疼不已。也许皇阿玛也动了恻隐之心,最后三下没打,只撂下一句话,“这三下我给你留着,明日你若还是不会,休怪我这三下不留情面。”
他哆嗦着嘴,咬着牙愣愣的看着皇阿玛,想哭却不敢哭出来,直到皇阿玛走了之后,学堂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他才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忍,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我走过去,给他一块手帕,他水汪汪的盯着我,抱着我大哭。我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肩,从那时候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好好保护这个倔强的弟弟。
从此,胤祥成了我的小跟班,后来皇阿玛命我教习十三的书法,我们的关系又亲密了一层。想比较一打就会哭个不停的十四,我怎么都无法不更喜欢十三。
快到那颗桂树的时候,我刚想冲着不远处的胤祥喊一声,却被我看到更加惊人的一幕。他的肩上趴着一个女人,一个泪眼模糊的女人,胤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一如当年的我。
过了一会儿,女人抬起头,像是赔罪般的跟胤祥点头哈腰,胤祥一派惯有的君子作风,只是就在那女人转头的一瞬间,我的呼吸瞬间停止。
是她!
怎么会是她?我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又会跟十三扯在一起?她究竟要招惹多少男人才肯罢休!
我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能害了胤祥。
“我看是要狠狠的罚一下!”我接着他们的对话现了身。
琳琅当场花容失色,恨不得躲在胤祥身后永远不出来。我有那么吓人吗?
“就知道你又想敏妃娘娘了,老十那嚷嚷着非把你喝醉,你也不见了人影儿,”
我淡淡的说,同时也想告诉胤祥今晚他该做的事。
“你快过去吧,皇阿玛找你呢。”十三应了一声,又回头有些不放心的看看琳琅,这个女人真是够有本事,竟连胤祥都不放过。我见他就要跟我说话,想必是些要我宽带琳琅的话语,我不想听,及时将他将要出口的话阻断。
“你快去吧,别惹了皇阿玛不高兴。”十三无可奈何的看看琳琅,转身走了。
我一直死死的盯着琳琅,我倒要看看这丫头究竟是哪里长的三头六臂。可以让我的两个弟弟都为她倾倒。
“还杵在那儿?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有些生气,语气有点重,她一愣,夜色虽黑,我依旧可以看得到她那张惨白的脸。
她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却撞到了挂花树。
我忽然觉得此刻的她很可爱,“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那天做的事,说的话,我还真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就是那天的人。”
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把她从树后拉出来,平心静气的跟她聊一聊。可她很不配合的死死的抱着树干,不肯出来。我有些懊恼,正想解释,忽然见她扑通跪倒在地。一双眼睛充满了乞求,“奴婢知错了,请四阿哥恕罪。”
她错了?难道是因为没给我请安?我暗笑,好一个诚实的傻丫头,不过她的那个称呼却叫我觉的稀奇。
我忽然很想念她叫我胤禛的时候,很清脆,像百灵鸟的声音。
我问她为什么不直呼我的名字,她很疑惑,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我只觉很有意思,不知不觉中,已经和她近在咫尺。
她猛的一哆嗦,也冷不丁给了我一激灵。直到我清晰的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声,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怕我。可我不想。
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因为从没见我笑过。我诧异万分,笑难道真的这么重要?
我忽然想要整整她,我托起她的下巴,邪邪的说,“就看你能不能把我逗笑。”
她一下子黑了脸,用力甩开我的胳膊,像个即将要战斗的鹰。
“四阿哥请自重,奴婢自认没这个能力。”
自重?你居然敢跟我说这两个字?她先是将十四迷得团团转,又在这里勾引胤祥,还敢让我自重?厌恶之情顺着每一根神经,迅速占领我的心里,脑子里。
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像抓一只小鸟一样将她抵在树上,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已经有了我手指用力后留下的淤痕。
“你也知道自重?那么为什么还要勾引胤祥?”
“四阿哥,您误解了,我没有勾引十三阿哥,是我心情不好,十三阿哥借他的肩膀给我,我们是清白的。”
“这么快就我们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勾引十四弟,竟然连十三也不放过,真是个祸水。”
“祸水?四阿哥,我祸着谁了?还是谁被我祸害了?再说了,光是只有我一个人是成不了祸水的。”
我不由得一愣,才发现自己论据不足,论点自然无法站住脚。同时,我也纳闷自己一向沉着冷静,怎的今日会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