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75300000011

第11章

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我有这样的预感:岚不在家中。

房间里一片漆黑,阒然无声。唤岚的名字,无人应答。开灯,到处找遍也不见身影。

我从狗舍里取出一叶莲放在床头柜上,把吉娃娃放在床上。小东西瞪我一眼,怀着明显的敌意。忽然,它紧抽了几下鼻子,圆圆的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床头柜上跳。只见它满心欢喜嗅着那盏一叶莲,亲热地依偎在水晶盏旁。

一叶莲的清香在室内弥散开来,岚遗留的体味中那种莲荷之香倏地加大了比重。我找出手电筒,穿上大衣,转脸发现鞋架旁忘记扔掉的垃圾袋打开了,里边蓝白道的衣裤还在,白色的羽绒服不见了。

一定是岚穿走了。2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但她贴身只穿着运动衣,脚下也只有棉拖鞋,一整天恐怕没吃任何食物。在如此鸟栖月藏的冬夜,她会到哪儿去呢?

我拿起垃圾袋,推门走了出去。

垃圾袋投进楼下垃圾箱。路灯下,我竟有那么多条影子,它们围着我,时长时短,忽前忽后。我一边尽可能快地移动双腿,一边扇动鼻翅捕捉顺风飘过的气味分子。岚的体味清晰地混杂其中。经过再三确认,我加快了脚步——方位已经确定——她就在青羊河边!

我抄近路从百鸟园围墙边斜插过去,这样可以缩短路程。在巨大的网笼里,鸟儿们都睡了。一只孤独的蓝孔雀趴在高高的网笼上面打盹,听见我的脚步声,惊恐地拍了两下翅膀。它可能无意中从网笼的破损处钻了出来,从此再也找不着归路。

我呼哧带喘地赶到分水闸,打开手电筒,顺着气味寻找。两岸的柳树掉光了叶子,对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低垂着稀疏干枯的枝条。堤坡上覆满枯叶败草,一阵风刮过,悉率有声。分水闸隐于夜幕中,现在是冬季,那瀑布般的水声早已化作久远的回忆。

四下里死一般岑寂,岚在哪儿呢?

土地的气味、枯草的气味、河水的气味、鸟粪的气味、城市的气味,混合成冷飕飕的风吹拂着我的脸——岚的气味丢失了,所有气味中唯独岚的体味突然难觅踪迹,连一个气味分子也捕捉不到——我失去了方向!趴下身子贴近地面拼命地嗅也是枉然。

我借助手电筒的光搜索着每一棵树、每一丛草和每一坑洼处。她不在这里,这里没有岚!但她应当在这里,我的直觉告诉我岚就在这里!我望着黝黑的河水,在黑夜里,河水竟然是黑黢黢的,如阴阳两界的堑沟张着吞噬一切的大嘴。

“岚——”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我听见一声呻吟,微弱得刚刚可以振动耳膜,但那音色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岚的声音!确切地说,是那个陌生女孩的声音,但是现在它就是岚的声音!

在手电筒的光柱中,我看见,在分水闸墙角一丛枯黄的大黍草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蠕动。我扒开高高的枯草,见岚像蜷缩成一团的虾睡在那里。我喊她,她挪动了一下,嘴里咕噜出一句梦呓。

近在咫尺,我的鼻子却毫无察觉。可能我过于急切了,心里一急鼻子反而失去了敏感。

好歹放下心来。岚只是一个人跑到河边,躺在荒草中呼呼大睡而已。我把她摇醒。她睁开眼睛,诧愕地瞧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半晌,她习惯地甩了下头发,就像岚过去留短发时那样。我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的意识开始清醒。

“你回来啦,”她说,“怎么不开灯?”

“开你个鬼灯!”我哭笑不得,“你看这是哪儿?”

“咦?”她四下看,一脸惶惑,“我怎么会在这儿?”她费力地想。趁她想的工夫,我点上一支烟。她拍一下额头:“噢!是了!是我自己走来的。这儿避风,又可以晒太阳。想着太阳落山就回家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老是发困,脑子不像是我自己的。一想事就头晕,头一晕就想睡。我不会就这么睡死吧,树袋熊?”

“人没有睡死的,”我搀她起来,“倒是有不睡觉像熬鹰那样熬死的。”

“什么病,这么古怪?”

“不睡症。患了不睡症的人,整天哭喊:让我睡一觉吧,花多大代价都行,哪怕只睡1分钟!”

“骗人!”她瞟我一眼,浅浅一笑。

“是骗你的。”我笑道,“人活着有时不能太认真。好些事说不清楚,那就让它糊涂着好了。譬如肚子饿了,要计算清楚需要多少碳水化合物、多少蛋白质,人早就饿成相片了。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依我看,应是‘我欲故我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别管为什么吃为什么睡。”

“歪论,”她有气无力地说,“那我就成猪了。”

“人也好,猪也罢,能吃能睡活着才有意思。”

“干吗要活着?”她倚在树上,不住地喘。

我伸手搀她。她的身子软软的,在簌簌地抖。她轻轻推开我,坐在树根上。

“我歇一会儿。”她说。

“我背你回去。”我说。

“不,”她说,“我自己走。”

我在她身边蹲下。她要去手电筒,把光束照向天空,照向河和树,照向原野。

她把手电筒贴在手心,纤细白皙的手变得透亮通红。

“我还有血,我的血是红的。”她喃喃自语。

“活人都有血,血都是红的。”说完我就后悔了,死与活现在都是敏感的字眼。

“不,这不是我的血!这是别人的血!是那个女孩的血!”

手电筒在岚的手中熄灭了。她被包裹于黑暗中。我拿过手电筒,再次按下开关。

她现在需要光,哪怕是手电筒的光。

“这是你的血!你就是那个女孩!”

“不,我是巫马岚!”她喘息着说。

“你就是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你,你们已经合为一体,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我大声说。

“树袋熊,不要跟我嚷,我没力气跟你嚷。我脑子很乱,一整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是谁,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很痛苦,真希望一下子被车撞死再不醒来。你不懂,事情没落在你身上。我不想利用别人的身体活着,老得想着自己剥夺了别人的身体,是一个侵入他人体内的杀人犯。再说,手和脚不是自己的,脸不是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做一个寄居者,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这不是你的错。”我压低声音说。

“我没说是我的错。但一个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人,又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呢?

我连我自己是谁都搞不明白。”

“你就是现在的你。那个女孩的身体加上巫马岚的记忆。它们已经结合,成为一个统一体。只要你承认她,她就是你。就像这树、这河、这夜——你是你所是!”

“人难道可以这么拼装吗?”岚诘问道。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肉体加记忆——那个女孩的身体加上巫马岚的记忆——这跟U盘复制有什么不同?”

“性质不同。”我只能依惯性顺流而下,顾不得暗礁险滩,“U盘复制的永远是原件的影子。影子无法自我改变,影子只能作为复本存在,影子没有灵魂。你有巫马岚的记忆,能像常人一样思考,有自己的痛苦和快乐,所以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你就是巫马岚!”

她沉默不语,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挖。我想催她快些回去。她穿得太单薄了,现在是最寒冷的凌晨时分。气温恐怕已是零下,我和她的嘴里往外哈着白气。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在我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陌生的女孩。我嘴上开导她,心里却难以把她和岚画上等号。我与她之间存在隔膜,一时间很难消除。

“树袋熊,”她扔掉枯树枝,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我,“人有灵魂吗?”

“说不好。”我说,“大概有吧。”

“那灵魂是什么呢?”

“我想是记忆吧。”

“那么,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在记忆?”

“只能是大脑,还能用脚丫子记忆?”

“要像你这么说,我现在使用的是谁的大脑?”

“这——”

我语塞了。要说是那个长发女孩的,显然就应该是长发女孩的记忆;要说是岚的,我又说不清岚的记忆怎么进了长发女孩的大脑。她的长发完美动人,不可能做过手术,也从未听说世界上有换大脑这种手术。我掏出烟来点燃,烟味有些苦涩。

岚也要一支,我擦燃打火机,她摇摇头,把烟放在鼻尖下闻着。

“人有灵魂!”她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的灵魂霸占了她的身体!”她特意强调“她”字,语调沉重悲怆。她把手中的烟一截一截掐碎,在手心揉搓成一团。

“她一定跟着我,正躲在哪儿看着我,她不会放过我!”

岚扶着树站起身,把烟屑向黑暗中静静流淌的河水抛去。“不是我抢你的!”

她喊道,声音尖细而颤抖,“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的身体就在这里,想要你就把它拿回去!”

“不要这样!”我一把抱住她。

“拿回去,拿回去,让她拿回去!”她在我怀里哭着说。她的身体很轻很柔软,像一只受伤的弱小无助的小动物,楚楚可怜。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吻着她的头发,流下了眼泪。我又闻到了她的体味,浓浓的、甜香微辣中多了那种莲荷的清香。这莲荷般的清香不再游移躲藏,变得持续而稳定,和岚的体味均匀地合为一体,如丝如缕绵绵不绝地进入我的鼻腔。

“这身体,是她送给你的!她一定是个有善心的好姑娘。”

她仰脸看我,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为什么送给我?”

“她喜欢你,她可怜你,她觉得像你这样阳光灿烂的女孩被车撞死太可惜了。

她说巫马岚你别死,树袋熊还等着你呢,我把身体借给你用吧。于是乎,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她这么善良,那她自己为什么不活?”

“人有千百种理由放弃生命,譬如失恋啦、亲人亡故啦、学业不顺啦、工作遇上麻烦啦,诸如此类的原因,脑子里哪根神经啪地断了,结果自然而知。”

“就这么简单?”

“人生有时就这么简单。”

“不是鸠占鹊巢,我霸占人家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看你痛苦得像个杀人犯似的,你干不来这种事。也许是你的灵魂偶然在路上捡来的,就像碰巧捡到了一身衣服。所以,尽管用。这是无主的东西,是遗弃物。

就当是上天给你的补偿,给你的第二次生命!”我抚摸着她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要是那个女孩,我会从心底里感激你,因为你让我的肉身活着,就像我还活在人间。”

“树袋熊,”她叫我,“你还没告诉我呢,人干吗活着?”

“是啊,干吗呢?”我说,“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吧!”

同类推荐
  • 无望的等候

    无望的等候

    坐落在皖南徽州地区群山绿水环抱中的C氏家族的古民居,历经了一百多年的沧桑,依然气势宏伟,熠熠生辉。据地方志记载,该地区的休宁县,曾出过十七名状元,所以文化底蕴深厚,村民们尊重知识,以读书为荣。即使是农家子弟也大多读过两三年私塾。然而在花团锦簇的背后,并不都是歌声和笑声。小时候,妈妈曾牵着我的手到四房去探望一位年近花甲的长辈——我的四叔婆。我们与她虽然不是直系亲属,可在大家族中按辈分我是她的孙女。不知从何时开始,深深的庭院只她一人独居。我们踏进她家堂前的门槛,见她怀抱琵琶,正在弹奏古曲《汉宫秋》。
  • 医生杜明之苏绣旗袍

    医生杜明之苏绣旗袍

    这个世界对于我与你所见,如同一件旗袍的里与面,一面灰暗,一面光鲜。而你与我根本的不同,只在于对这样的世界,相信或者不相信。他依然是那个外表冷漠的麻醉师,穿着手术室的白大褂,每天独来独往地行走在医院里。他的爱情纠缠在一对母女之间。两个人,仿佛一个属于白天,而另一个属于黑夜。当杜明最终选择了不回头……那个阴郁地走在晚风里的少年,那个独自成长的医学院的男孩,他用自己的方式,让这段爱情成为了永恒。而唯一让童话永恒的方式,恐怕就是永远都不要醒来。
  • 女招商局长

    女招商局长

    这些小说虽然也如大多数新儒林小说一样展示了后现代语境中的高级知识分子追功逐利、慵懒无聊的生活图景。但小说的深刻之处在于,深刻地把握了敏感而正直的知识分子在社会转型期的尴尬。
  • 小二黑结婚

    小二黑结婚

    本书是著名作家赵树理的中短篇小说集。书中收录了赵树理的代表作《三里湾》《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等名篇。其中,《三里湾》描写了农业合作化运动中出现的矛盾冲突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李有才板话》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农村斗争错综复杂的形势,《小二黑结婚》则讴歌了在斗争中不断前进的新农村新生活。
  • 奔跑的查理

    奔跑的查理

    跑步,让我找到某些东西,也让我丢弃某些东西。这是一本记录世界著名长跑运动员查理·恩格成长经历的励志小说。查理·恩格的一生都在奔跑。他从马拉松开始,接着是超长马拉松。三十五英里,五十英里,甚至数百英里,深入地球的不毛之地。他用自己的双脚,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跑步让他戒掉了持续十年的可卡因毒瘾,并让他在接下来的二十二年保持了清醒。不仅拯救了他的生命,而且给了他新的生活。
热门推荐
  • 农家小妞妞

    农家小妞妞

    “呵呵……”“东元,你高兴什么呢?”周穆迪笑着问道。“娘,素珍她怀上娃娃了!呵呵……”刘东元朝着周穆迪挤着眉毛和眼睛,笑嘻嘻地说道,眼睛里全是亮光。“哎呦!了不得喔!呵呵……”周穆迪大笑着,把沾水的湿手往身上一擦,笑呵呵地往屋子里跑去。“我去看看素珍去,这可是我的头一个孙孙喔!”“娘,您慢点!”刘东元见他娘脚步有些踉跄,便大声地叫道,看着他娘好好地进……
  • 月光淋湿回家的路

    月光淋湿回家的路

    《月光淋淋湿回家的路》是实力派女作家阿慧,继《羊来羊去》之后的又一部散文力作。文集收录了她近年来发表在《民族文学》《人民日报》等报刊上的散文佳作26篇。其中包括《炸豆》《遥看四角天空》等童年生活散文;《月光淋湿回家的路》《前头有很多好东西》等人间亲情散文;《黄花娘》《大青脸》等人物故事散文;《赤脚踏上金山岭》《水花开济南》等山水记游散文;《棉花朵朵白》《大地的云朵》等现实生存散文。
  • 冰封穿越

    冰封穿越

    一个因转世而失去记忆,一个等待上千年为了寻找转世之人,为寻找记忆和技能而穿越无数小说,电视等等,只为寻找那份爱的记忆。本书分为多部分,第一部分是找记忆,第二部分回到原来的世界……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欺诈师与空气男

    欺诈师与空气男

    《欺诈师与空气男》是“江户川乱步作品集”第十二卷。虚幻的空气男偶遇神秘的欺诈师,他有着梅菲斯特般的笑容。二人来到现实的拐角窥视梦幻世界的斑斓,空气男却一失足跌进温柔乡,正入佳境之际恍然醒来,竟然是南柯一梦。
  • 长歌策

    长歌策

    十年前,雁山上。他本已踏向鬼门关,她伸开手,拉住了他,从此她是他的光,他要这光永久照亮他。
  • 三国红颜系统

    三国红颜系统

    穿越到三国,为苦命的红颜逆天改命!且看范毅如何在三国乱点鸳鸯谱?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论气

    论气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