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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翻云覆雨(6)

“你平时注意些,那个马克的事你多与英租界的华人探长杨启明接触,他也是我们的同志,会帮你解决。”章士杰扫视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我就先告辞了,这次来上京我不便抛头露 面,你有事可以叫信的过的同志带口信我。”

黄仁仁点了点头,偷偷的将章士杰送出营门。

章士杰走后他才知道,这一百多名复兴会成员多么珍贵,其中有一名叫李天右的居然毕业于德国陆军学院,据说成绩相当优异,黄仁仁当场拍板让他做了副队长,还有一名叫容成的家伙 的名头更是吓了黄仁仁一跳,竟然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其实那个时候的哈佛大学并不算什么名校,但是黄仁仁的原来世界的观念先入为主,总是觉得这家伙相当牛叉,于是让他管了后勤 这一块。其余的人虽然也有些出色的,但是寺庙实在太小,容不下那么多大罗金仙,黄仁仁只好重新编了一个特务小队,让他们暂且在那呆着。

黄仁仁怀疑章士杰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安插复兴会的人以便来控制自己的这支人马,不过就算是章士杰另有所图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人家是大股东,以后要钱、搞好水东国人关系之 类的事还要多靠他帮忙。

黄仁仁接下来头痛的是怕水东国人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黄仁仁灵机一动:“如果邀请新教和教会两名神甫来军营布道怎么样?如果这样的话水东国人应该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说到 做到,黄仁仁连忙召集一部分人开始动手准备,他先向两个教堂发了邀请函,然后又特地开了一个会议专门告戒士兵在神甫面前该说些什么,不许出任何乱子。

事情如黄仁仁所预料的那样发展着,新教、教会对此是事相当重视,双方各自派了一名神甫前来。并且各租界的一些小报社也派出了记者随同,新教的神甫叫安德烈,是名四十多岁的中 年胖子,他兴致勃勃的与教会的亨利在黄仁仁陪同下一同进入营区。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副队长李天右在黄仁仁的授意下带着三百多名骨干成员以及一百多名光复会成员组成的特务小队手里拿着水东国小旗高声的吼着。

“我的天!黄,你简直就是上帝派往远东的天使。”教会的亨利满面红光,本来他是没有资格代表教会来的,但是主教考虑到他与黄仁仁的关系这才让他担当了此次重任。

“不!二人神甫阁下才是神的使者,我只是一名卑微的信徒。”黄仁仁笑的跟朵花似的。

一行人继续前进,整个营区每个建筑都贴满了红色的条幅,分别用水东语以及中文书写。英文的内容是:“我们是远东的十字军,我们为上帝而战。”而中文则写着:“敢跟上帝对着干 ,明天就叫他滚蛋!”英文是给两名神甫以及外国记者们看的,而中文则主要是为了威慑那些士兵,让他们放老实些。

众人走到操练场,一阵整齐的歌声传来:“阿里路亚!阿里路亚!阿里路亚!”再往前走,只见一千多名新兵手中摇着水东国小旗高声唱着赞美上帝的歌。(这四个字的意思为‘赞美你 ,主!)。

“我的天!真的难以置信。”新教神甫安德烈传教士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黄仁仁趁着这个空挡给分管后勤的容成一个眼色,容成会意,快步走向操练场的主席台大声背诵着黄仁仁昨天写的迎宾词:“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在这生机盎然 的日子里,我们怀着满腔的激动心情,迎来了无所不能的上帝的使者…”。

亨利兴致勃勃的听着,突然问道:“黄,现在不是已经快过秋天了么?”

“唔!”黄仁仁一时难言以对,连忙转移话题:“我认为一只有信仰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而上帝则是我们这只军队的灵魂。”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虽然教会和新教教义不同,但是我们都信奉上帝,只是我觉得教会太流于表面,让一些投机者有机可趁,打着上帝的名义搜刮信徒的财产。”新教神甫安德烈内心 打着小算盘,这信上帝的方式可是有很多种,作为一名传教士当然要把黄仁仁拉到新教的正途上来。

“您说什么?”亨利一脸不满:“教会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它才是真正上帝的信徒,不像某些新成立的异教。”

“上帝的愿望是泽福世人,而教会自成立以来做了些什么?”

“我的上帝,新教早就被教廷视为异端,它是邪教!水东国人背叛了上帝。”

“不!罗罗教廷才背叛了上帝的宗旨。”

“黄,您来说说,教会和新教哪个才是异端?”亨利口拙,仗着自己和黄仁仁的关系,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

“这个”黄仁仁想不到新教与教会的矛盾如此深刻,心中后悔不迭,忙道:“在我看来,教会信上帝、新教也信上帝,我们都是上帝的信徒。”

“那您信教会还是新教。”亨利不满黄仁仁和稀泥,不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黄仁仁额头已冒出了冷汗,任何一个回答都要得罪一方势力。这时一名记者窜了出来:“先生们,能照个相么?”

黄仁仁连忙应好。

这场精彩的表演在黄仁仁的精心导演以及士兵们的精湛演技下圆满的落下帷幕,黄仁仁的初衷只是想讨好下洋大人,获取他们的信任,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各种报道通过各国租界 的记者传遍了世界各地,而他也成为了西方国家心目中的新十字军。

黄仁仁在布道会的第二天接受了新教的金质十字勋章,以表彰他对新教在远东的贡献,这种做法引起了教会廷的强烈不满,第三天华夏区红衣大主教福兰特伙同浪漫国公使布尔布隆、大 使馆参赞、大使馆参赞以巡视的名义来到位于上京城的火枪队第二预备队大营。

“黄,我们是老朋友,恕我坦言,你昨天的行为引起了教会廷与各国公使大人的强烈不满,我的上帝,你竟然接受了新教的勋章。”主教福兰特首先开口说话,语气带了些威胁的意思。

“主教大人说的没错,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浪漫国的利益,我代表法兰西神圣罗罗帝国皇帝殿下对你表示抗议。”浪漫国公使布尔不隆身材高大,几乎是俯视着对黄仁仁对话,语气也及 其不客气。

黄仁仁原本只想解除水东国人对自己的疑心,没想到弄来这么大的麻烦,新教虽然是水东国国教,但是教会在汶州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主教阁下。”黄仁仁微微的鞠了半个躬,表示尊敬:“您要知道我现在正在为水东国人做事,其实我的内心还是向往教会的,否则也不会接受您的洗礼,但是您知道,如果我态度明确 的信奉天主,一定会水东国当局的不满,那么您应该知道我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野蛮的水东国人。”大使馆参赞不客气的说着,他显然对水东国非常不满:“他们已经占领了世界,难道还不满足么?远东不应该沦落在水东国人手里,已经受够了。”自英西海战之 后,的国势微弱,整个都弥漫着一种强烈的反英情绪。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浪漫国公使布尔不隆的共鸣:“是的!我们不能再退让下去了,否则我们的利益将受到严重损害。黄队长,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彻底的与水东国 人同流合污,你将受到整个汶州各国的制裁。”

“上帝!”黄仁仁头痛的厉害,他揉了揉太阳穴尽量使自己清醒了些:“我受到教会的洗礼,自然属于教会徒。”

主教福兰特这才露出笑容:“亲爱的黄,有你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我们并不奢望你为我们做些什么,希望你能坚定立场,不要受到异教的鼓惑。”

虽然黄仁仁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谈话的内容传到水东国人的耳朵里,但是总体来说接下来谈话轻松了许多,黄仁仁趁热打铁向浪漫国公使提出需要一笔贷款,他依稀记得四年之后普法战 争爆发,而浪漫国人被德国击败,然后就爆发了巴黎工人起义,到时候就算浪漫国政府索要贷款和利息,自己大可以说借的是拿破轮三世政府的钱。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干系。

“您需要多少?您有可以抵押的土地或者物品么?”布尔布隆对此也产生了兴趣,浪漫国很大的财政收入来源于高利贷,现在有人送上门来,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需要五十万钱,我的军队可以做抵押。”黄仁仁狮子大开口,那时候的五十万钱可是笔超级巨款。

“我的天,据我说知,你的军队五万钱都不值。”

黄仁仁心慢慢沉了下去,没想到浪漫国人放高利贷出了做事居然如此谨慎。

“这样吧!我可以向皇帝殿下申请二十万钱的贷款给你,但是你必须找一个可靠的担保人。”布尔布隆狐狸似的眼睛四处乱转着,他可不想这笔生意就这样毁掉,他断定眼前的这个年轻 的队长将来一定能在远东有所作为。

“如果您觉得我可靠的话,我可以为黄担保。”福兰特几乎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他已经接到了罗罗教廷的电报,要他不论使任何手段都要笼络住这个年青人。

“谢谢您,主教大人。”黄仁仁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声道谢。

宗教的事务终于告一段落,黄仁仁开始把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军队上,他不停的回忆着现代战争中的一些战例加以改进,然后又在军队中强行训练,为了加强纪律性,黄仁仁拿出解放 军的一套,譬如被子一定要折成豆腐块之类,并且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政治学习运动,他从特务连里挑出一些曾经在国外学过政治的江封担任政治委员,然后不停的搜索了些素材,通过讲故事 的方式提高士兵对帝国主义以及政府的不满。

“惨啊”黄仁仁又开始挤眼泪,他站在夜校的讲台上,亲身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我父亲是老一代农民的代表,勤劳、忠厚、善良。他是地主杨白劳的佃农,租种杨家六亩地,年年 欠东家的租子,老还不完;借了杨家的钱,可这驴打滚的债永远也还不清。因为交不上租子、还不了债,我父亲快过年的时候,不得不离家出去躲帐。他到除夕的深夜里才偷偷地回家来,为 过年带来三样东西:两斤白面、一根红头绳和两张门神。白面是特地为过年包饺子而买的…最后我的妹妹喜儿成了杨白劳的十九姨太,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她终于不堪折磨喝下了敌敌畏 ”黄仁仁一边讲述着,一边心里对杨白劳道歉:“我说老杨啊,对不住了,一不小心把你打成了万恶的地主阶级,谁叫俺爹妈给俺取了名叫黄仁仁呢,总不能让俺做这个地主吧?您就委屈委 屈。”

在座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属于贫民、贫农阶级,这个故事虽然不一定发生在他们身上,但是感同身受还是有的,于是整个课堂犀利哗啦的传出哭声。但是也有好奇心比较重的站起身问道: “队长!敌敌畏是什么东西?喝下去会死吗?”

黄仁仁哭的有劲,却不想被这家伙打断了自己挤眼泪,心中暗骂这家伙不识相,以后给他小鞋穿,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敌敌畏是一种老鼠药,我们村那边都叫它敌敌畏。”

新兵对枪支使用的熟练度很快,但是训练所消耗的弹药也让黄仁仁心疼不已,他甚至有一次希望能够用打弹弓取代射击训练,副队长李天右听了黄仁仁的想法后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一批 特务连的专业人士过来劝说,黄仁仁其实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荒诞,也就不再提了。黄仁仁二十万钱贷款得到了浪漫国政府的批准,黄仁仁在特务连中物色了一些在国外学习过机械的复兴会 成员关在自己屋子里仔细研究,是否可以在上京投资建设一些军火工厂,其中一名叫赵本善的家伙引起了黄仁仁的注意,这家伙对机械非常痴迷,曾经在希伯来就读时自己研制了一个小型发 动机。

“可能性不大,没有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不可能造出仿制火枪,华夏的锻造出来的钢铁承受不了火器的压力。”赵本善说话完全没有余地。黄仁仁对这个家伙的专业技能相当佩服,对他说 话也客气许多:“那么我们再建个钢厂怎么样?高薪聘请几个外国的工程师过来。”

“可能性不大!政府是不会卖给我们铁矿石的。”赵本善总是摆着副臭脸,说话牛气烘烘。

“我们找外国的专业勘探队来看看上京附近有没有铁矿石,我们自己挖。”黄仁仁依稀记得在上京好象有个铁矿,后世的华夏宝钢都建在上京呢,所以他充满信心。

“这个倒可以考虑,不过还需要一批熟练生产线的工人。”

“没有问题,在华夏四只脚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工人还怕没有?”

“可是熟练的工人需要培训三个月以上,否则出了岔子,九千钱买回来的机器可就完了,况且我们还需要维修机器的工程师,这些都要花一大笔钱”。

“万事开头难,但是总是有办法的。”黄仁仁开始给他打气。

“好吧!那我们就试试。”

“试试?”黄仁仁差点把肺都要气炸了,差点想把眼前的家伙掐死。不过若真的把他掐死心痛的反而是黄仁仁,他深深的做了个呼吸,止住怒火,换上笑容将一帮家伙请出自己房间,然 后赶快给章士杰拍电报,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订购些机器以及在浣月招聘些技术人员。

黄仁仁又去找到亨利,希望他能够介绍几位会勘测矿产的家伙为自己在上京找出点铁矿石来。亨利非常积极的帮他打听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个葡萄牙人,于是带着黄仁仁连夜拜访了他, 当黄仁仁信誓旦旦的保证如果找出铁矿自己愿意出一千钱作为报酬时,对方连忙答应。要知道当时的一千钱足够在汶州买下几公顷大的农场。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上京衙门是否允许自己开矿的问题了,若是去敲诈些银子黄仁仁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但是政府对于开矿的事情相当敏感,那草包县令王福荣估计宁可跟自己拼命也不愿 意把矿山的开采权给自己,然后被咸丰砍下脑袋。黄仁仁绞尽脑汁想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后勤长官容成怀里揣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一万五千两银票坐上东印度公司的邮船向涑州出发,拜见江 浙巡抚扬文定。

当时铁甲船只还没有面世,动力系统也完全依靠风帆,二人在船上颠簸的死去活来,被船上的水手笑话了半天,不过好在船长是亨利的朋友,对方连忙支使几个水手将二人抬入休息室躺 着,这才好了一些。

邮船沿黄浦江而上,入京巷州运河,二人在太湖河畔下船,再向西走了一天这才到了历史名城言灵。

大屏天国已攻下常州,离涑州只有一百多里路程,整个涑州和上京一样到处游荡着败兵在田间抢掠,一些满州的八旗兵勇也加入了抢掠队伍,二人走的胆战心惊,终于在下船后的第二天 正午进了涑州城,黄仁仁特意去裁缝店买了两套全新的马褂长衫,找了个客栈洗簌了一翻,叫容成在客栈等着,只身一人向巡抚衙门走去。

巡抚衙门外。

“大爷。”黄仁仁一脸媚笑,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交给了守卫门口的兵丁:“麻烦通报一声!”。

那兵丁生的大饼脸,眉毛倒竖着,看着有些凶恶,但是此时却一脸喜色:“请先生捎等片刻,去去就来。”兴冲冲的跑去通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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