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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翻云覆雨(1)

黄仁仁在睡梦中被人大力的推醒,当他睁开眼时只见一身穿清军马褂的中年对着他大喊:“快跑!”黄仁仁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极目向南望去,隐隐可以看到绵绵数里 的火光。

“怎么回事,拍电影?”黄仁仁连忙否决了这个可能,远处传来凄惨的叫声绝不是电影所能表现出来的。“这是在哪?”眼看着无数穿着清军马褂的人向北没命的奔跑,黄仁仁不及多想 ,跃起身加入了逃亡的队伍。

1856年初(咸丰六年)大屏天国东征,攻取炀州,破江北大营;歼敌无数…

黄仁仁茫然的跟着这些败兵向东逃窜,他已经接受了来到这个苦难年代的现实,不管在哪,总要有口饭吃,黄仁仁跟在一伙逃兵队伍后面肚子呱呱的叫着,昨天晚上咽下的野菜汤早就消 化掉了,他已经连续跑了一夜,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只知道不停的做着机械运动,他不敢停下。但是他知道如果再找不到吃的,恐怕能不能继续向北逃难还是问题。

“瞧!前面有个村子。”走在队伍前面的几个人雀跃着加快了速度。

“官爷!实在没有口粮了,清晨来了一队官爷能吃的都吃光了。”说话的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头上戴着破烂的瓜皮帽子,上身打着赤膊,他的皮肤黝黑,全身的骨头 清晰可见。他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丝丝无奈。

“滚开。”一名清兵将他踢倒,恶狠狠的吼道:“弟兄们,给我搜!”众清兵早已按耐不住,抄着家伙分散开如狼似虎的奔向各家各户。

黄仁仁虽然对老人充满了同情,但是他知道如果这里再搜不出东西,那么被同情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他毫不犹豫的抽出腰刀跟随着一名清兵闯入身旁的茅草屋里。

屋子里只有十几平米大小,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床上躺着一名中年妇女,因为光线灰暗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黄仁仁可以感觉到被子里不停的颤抖的声音,二人顾不得许多,开始仔细 的在四处摸索着。最后黄仁仁趴到床底翻出几个破烂罐子,找出了几个黑糊糊的窝头。

二人不敢声张,静静的在屋子里一人吃了一个,最后那名清兵找了张草纸包了个窝头放入衣襟:“藏好!别让人知道了。”清兵第一次说话。

黄仁仁会意,拿起最后一个窝头纳入怀中。

沿路上他们就这样靠抢掠度日,有时候两队清兵因为粮食分配问题刀兵相向。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上京县。

城内到处到散满了江北大营溃败下来的败兵,所有的客栈、酒店吓的关了店铺,黄仁仁跟着一队人在凄冷的街道游荡着,此时刚刚立春,白天还好,到了夜晚温度骤然下降,很多时候一 觉醒来身边又多了几具冻死的尸体。

天渐渐黑了,黄仁仁身上裹着不知哪家商号门口扯下来的招牌旗布,在城墙根下找了个位置,心中思绪起伏,感慨万千。这个世界的残酷绝不是曾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所能想象的,只 这短短的几天,他就亲眼看到一些饥饿的残兵生吃人肉的场景,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否则就连他也想象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今天夜里的冷风刮的厉害,黄仁仁忍不住向身边的同伴身边,一阵风轻轻的吹过,黄仁仁打了个激灵,一张白纸吹落在他蜷缩的腿边,这张纸与平常的纸张完质地光滑,与平常的纸张略 显不同。黄仁仁好奇的拣起它。

“招募:滋长毛匪乱猖獗、匪徒横行、为保护大英帝国的侨民利益,国际友人戈登少校特招募火枪手若干名,待遇从优。”

“戈登的常胜军!”黄仁仁脑海中依稀记得历史书的课本上的知识。这个家伙不是镇压大屏天国的刽子手吗?“管他呢!”黄仁仁被最后一句的‘待遇从优’吸引,现在的他最大的奢望 就是先把饭吃上,然后有个地方让自己住。黄仁仁继续看了看下款的招募地址:英租界。

黄仁仁已经失去了在这过夜的兴趣,将卷在身上的招牌布送给了身边的一名同伴,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身上虽然寒意逼人,但是此时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水东国人可比不 得现在的大清官府有克扣军饷这种传统,只要自己能够录取,那么以后饭还是应该吃的饱的,更何况自己这个现代人与水东国人的思维方式以及生活方式比起现在的华夏人来说更加接近一些 。想到这!黄仁仁不禁想起一路上吃人的惨剧,让他心中一酸。

此时已到了午夜,街上睡满了无家可归的乞丐和东逃过来的江北大营溃兵,这更加加强了黄仁仁加入火枪队的决心,黄仁仁一路上想着自己的优势,水东语过了六级、枪械虽然不熟悉至 少在军训的时候也打过几发子弹。

虽然黄仁仁不知英租界在哪,但是依稀记得昨天一个同伴偷偷的告戒自己千万不要在城南转悠,那里有金毛鬼会吃人。想来租界应该就是在城南附近了。

“freeze!”一名包着头巾的印度大胡子军警发出了警告。

黄仁仁正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各种细节,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忙举目向前望去,前面的道路已被沙袋封住,一个印度军警探出头敌视着自己,当然对着自己的还有几支步枪枪口。

“不要开枪,我是良民!”黄仁仁做了一个标准的美式投降动作,用水东语回答。

“赶快回去,从昨天开始英租界晚上十点钟之后实行戒严,任何人不允许通过。”大胡子军警见黄仁仁说的是水东语,语气缓和了些。

“请问这里不是招募火枪手吗?我是来应募的。”

“哦!那请您等等,我需要向上面通报。”红胡子见黄仁仁一口流利的水东语倒不好为难,急匆匆的消失在夜幕中。

“先生,您是十章国人吗?要不要来一杯威士忌。您可以过来,我们戒严的目的主要是对付那些该死的华夏逃兵。”另外几名印度军警放松了警惕,从沙袋中钻出头来,他们说话时语法 有些混乱,显然是有些醉了。

黄仁仁走到沙袋后,见几名东倒西歪的印度士兵聚在一起说笑,其中一人递了半瓶没有喝完的酒瓶给自己,态度十分友善。

这里四处荡漾着一股酒精的香味,黄仁仁相信这绝对不是正宗威士忌散发的气味,恐怕应该是冒牌货,跟后世的假冒伪劣产品如出一辙。

“感谢您的慷慨,我是华夏人。”黄仁仁承认自己的华夏人时脸有些红。

“太令人惊讶了,我还没有见过能说出一口地道英格兰口音的华夏人。”军警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开玩笑!老子小学的时候就被逼着听水东语磁带,水东语能不地道吗?黄仁仁有些得意,口中却谦虚的说:“谢谢您的夸奖,比起您来我还差许多。”

去向上级汇报的大胡子军警回来了,得到的命令却是等天亮了再让这个陌生人进来,好在这些军警倒还客气,送给黄仁仁一条粗布毛毯,并且邀请他在沙袋下休息。

天渐渐亮了,一队印度军警过来接班,值夜班的那几个印度人则热情的给黄仁仁带路,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入租界内部。

这里的建筑完全是水东国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沿路上栽种着浪漫国梧桐,清晨的阳光柔和的照射其中,黄仁仁感觉自己到了天堂,当然主要原因是他前几天的经历与这形成了鲜明的对 比而造成的。

“先生!那里就是戈登先生的雇佣兵营,祝您好运!”军警停下来指点着道路。

“好的!谢谢。”黄仁仁礼貌的道了谢,转身向那片低矮的建筑走去。

身高:五点五英尺体重:一百四十五磅视力:优马克不时看着黄仁仁刚才体检时的资料,又瞧了瞧黄仁仁,“听说你精通水东语?”

“是的,先生!”黄仁仁回答的不卑不吭。

“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这样吧!我将分配你到支那预备营,你先熟悉下这里环境。”马克一脸满意的摸样,现在的华夏会水东语的人才确实太少了。

“好的,上尉。”黄仁仁为了加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他根据自己以前世界的了解猜测出了马克的军衔,并且啪的一声给马克敬了一个英式军礼。想以此来获得 对方的好感,另一方面也可以显示出自己非常了解水东国人。

可惜并没有引起马克的注意,于是不甘心的退出他的办公室,跟着一名士兵领了套新式军服和一把步枪,不过黄仁仁以前对军械并不感兴趣,不知道这把步枪的性能如何。

接着就是紧张的训练,他被分配的支那预备营全部都是刚刚招募来的华夏人,大多数人走投无路,顶着被人唾弃的危险跑来混口饭吃。士气并不是很高,当然吃饭时间除外。

教官是个印度人,他的面容晒的黝黑,身上的气质倒和水东国人相似,做事有板有眼,对士兵们非常严格,但是当他知道黄仁仁会说水东语时,也会偶尔与黄仁仁聊聊天,黄仁仁当然投 其所好,不停的赞美印度如何富饶,咖喱饭如何好吃之类。

其实在黄仁仁当水东国人的走狗那一天起,他的盘算着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条高级走狗,当然如果自己积攒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将所谓的大英帝国踢在一边。

和黄仁仁在一个营房的有六个人,因为黄仁仁来的时间比较晚,大家都不怎么理他,甚至对他抱着一丝敌意。

训练的内容非常单调,只有两个科目,一个是体力训练另外一个是射击训练。每天中午的伙食都是面包加一小块牛肉,黄仁仁倒还习惯,其他人却受不了面包的味道。

时间匆匆而过,三个月的训练很快便已过去,让黄仁仁兴奋不已的是再过几天这里的头头戈登将观摩新军的操练,这是他一次上位的机会,黄仁仁不停的想着该如何接近这个历史人物, 当然如果能够获得他的赏识那是最好不过。

华尔的到来受到了营区所有军官的欢迎,他们驱使士兵在营门口排成队型,整个雇佣军团分成两个营,一个是由印度人以及一些黑人组成的第一预备队,一个是由华夏人组成的第二预备 队。因为第二预备队刚刚组建,所以人数只有三百来人,不过因为印度教官的督促,大家队型也还算整齐。

马克少尉是第一预备队的队长,他不停的用英文对着第一预备队的阵型用英文喊着:“士兵们,昨天我接到电报,华尔将军又在帝国议会争取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军饷,以支持我们在华夏 的力量,大家拿出精神来,用最大的热情欢迎这位可敬的将军。”

黄仁仁听在耳里,心中判定马克少尉估计想拍戈登的马屁,在水东国很多雇佣军都是由军方的人组建而成,说白了自己所在的就是水东国雇佣军团而已。

华尔的马车准时的到达军营,他一身水东国少校军服,皮肤有些黝黑,满脸的落腮胡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随他前来的是个传教士,头发花白,一身黑色的教士袍,二人有说有笑着一起 下了马车,在进营之前戈登还特意的检视了第二预备营的军容。显然只有三个月的紧急训练能够得来这样的成果让他很满意。

接着又进行了会***击等项目的表演,黄仁仁深深的吸了口气,熟练的将火药从枪管装入进入,然后迅速的瞄准一百米外的靶心。

“砰!”的一声,强大的后坐力差点黄仁仁打了个趔趄,他眯着眼睛极目向圆形靶心望去,不错!正中靶心!这段时间他疯狂的练习射击,枪法进步的很快。

“将军阁下,这个人就是我在电报中向您提起的黄仁仁,他精通水东语,并且对各国都有一些了解。”马克与华尔并列站在主席台上,指了指远处射击的黄仁仁道。

“好的!等下请他到我的办公室,我希望更加了解他。”戈登的脸上有些疲倦,但是仍影响不到他观看演练的兴致。

华尔的办公室比起黄仁仁原先猜测的要简陋的多,此时华尔正在和那名随他而来的传教士攀谈着,黄仁仁连忙标准的敬了个英式军礼:“将军阁下,黄仁仁报道!”。

华尔停止了交谈,打量了会眼黄仁仁道:“听说你所有的科目成绩都非常优秀,你还会说一口流利的水东语?”

“是的!将军。”

“亨利,我曾经说过,华夏人的脑袋并不比别的种族要愚蠢,现在他已证明了我的话是多少的正确!”戈登对着身边的传教士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我仍然认为那些未开化的异教徒都是愚蠢的。”传教士亨利完全不给在场的黄仁仁面子。

黄仁仁倒不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突然灵机一动道:“事实上我是上帝的信徒,这也是我千里迢迢前来参加将军阁下的军队。”

接下来黄仁仁开始编造自己的身世,早在十三世纪马可波罗来到华夏,自己的祖先热情的接待了他,并且接受了马可波罗从汶州带来的教义。从此他们的家族传人都一直信奉天主,成为 远东第一批上帝的子民。最后大屏天国起义,整个黄家认为大屏天国所宣传的拜上帝教是异端邪教,因此受到了残酷的迫害,最后只有自己逃了出来。

“这是我舅舅在狱中写的一首诗”黄仁仁为了增加感染力开始胡乱编些故事。

上帝子民进出的门紧锁着,异教徒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一个人的信仰比自由更加重要。

我希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将我连这活棺材一齐烧掉,我应该在上帝的怀抱中得到永生!”。

黄仁仁阴险的继续编造着:“就在第二天,残酷的异教徒将他绑捆在火刑柱上将他活活的烧死,我现在脑海中仍然缭绕着他临死前高喊上帝万岁的场景。”

“上帝!这些该死的大屏天国异教徒,他们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传教士亨利拿出一条手巾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道。

“是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剿灭那些自称上帝的异教徒,我深深的知道,上帝永远站在我们这边。”黄仁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他自己都不知道居然能挤出那么多眼泪来,看来 以前不当演员可惜了。

“好了!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复仇的时候到了,血债必须血偿。黄仁仁先生,我现在任命你为第二预备队队长,振作起来,孩子!”华尔拍着桌子咆哮着站起身,本来他只是想找黄仁 仁谈谈话,就算他欣赏黄仁仁的才华,也绝不会将整个第二预备队交给一个华夏人手里,但是现在不同了,这名华夏人是个虔诚的信徒,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上帝的子民。

作为队长黄仁仁有了自己的休息室,并且还有个不算宽敞的办公室,虽然如此他还是非常满意,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能掌握这支火枪队,那么他可以利用这个丰厚的政治资 本做很多事。

他将三百多人分为了三个分队,提拔的分队长基本上都是那中口齿木纳的人,这样的举措主要还是防止那些心思活泛的人越过自己向戈登献媚,奶奶的!要拍马屁也轮不到你们。

为了笼络人心,训练结束后他总是挂着一副笑脸,深入各个营房与士兵们拉家常。在现在的华夏这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他甚至放下长官的架子,他总是抚摩着那些小汉奸们的背语重心 长的说:“好好干!过段时间给你娶个媳妇。”很快黄仁仁就成了小汉奸们心目中的偶像。而他对印度教官的态度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开玩笑!以前拍你马屁是因为你牛叉,现在老 子是你上司,不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这家伙还不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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