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340500000001

第1章

唵嘛呢叭咪吽……

一缕梵音,若有若无,自天外飘来。

冰雪,覆盖着神山。

雪地上,两行深深的脚印,向着山顶延伸。

那脚印,显然不是今天留下的。

这里是磕头坡,海拔4300M。

天仁抬眼望去,神山山顶漂浮在云海之上,象一块不规则天然宝石,镶嵌蓝天。山顶上,经幡依稀可见,在风中飘扬。蓝天更象无边的天鹅绒,覆盖着那一方天然宝石。

天仁觉得,神山山顶离自己如此之近,似乎再登几步,即可登顶;又那么遥远,神圣不可攀。这分明就是我梦见的那座神山,那一对孤独攀登的脚印也正是我梦中见到的样子。我从遥远的上海浦东而来,就是来寻找我梦中那座神山,眼前的景象竟然跟我梦见的景象分毫不差,是梦?是真?莫非冥冥中那一对孤独攀登的脚印是神灵在向我昭示着什么?

天仁面朝神山,合掌伫立,心中默祷:神山,祈求你保佑我生意成功。我这次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拜伏在你的脚下,祈求你赐给我好运和财富。天仁修长的身姿伫立雪地,一身红色羽绒服格外眩目。头戴一顶白色牛仔草帽。紫外线把他原本白净的面庞晒得通红,爆出斑斑驳驳碎皮,轮廓反倒更加分明刚劲,犹如画家碳素笔画出的人物面部写生。一对朗目,两道剑眉,聚天地灵气,赛丹青点染。

同行的藏族青年多吉也感到奇怪,听凭天仁独自祈祷,自言自语:“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上山。上山下山就这一条路,这人是谁?去了哪里?”多吉一袭藏装早已破旧,膝盖上还有两个窟窿,那是他跪在草地上挖虫草时磨破的;额头上皱纹显然跑到他23岁年龄前面去了,山里男人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岁月早在他青春的额头上留下辙痕;一对鹰眼炯炯有神,正眯缝着端详雪地上脚印。多吉坐到一块岩石上。

待天仁默祷完毕,多吉招呼天仁:“坐下吧。你脸上脱皮啦。下去后,往脸上涂点酥油。你们城里人经不住晒,看看你,白白净净,年纪大我几岁,人家还会以为你是我弟弟。”

天仁坐到一块岩石上,原本忧郁的表情被阳光晒化了,化出一张笑脸对着多吉,手往脸上一抹,果然带下一大块透明的皮,手里把玩着,说:“我的皮原来是这个样子?脱了好,在神山上,脱张旧皮,换张新皮;抛弃旧我,做个新人。城里人额头没皱纹,肚里肠子多。”

两人相视而笑,只彼此露出一排白牙,比不远处雪原上的雪还要白,闪着太阳的光。

天仁转头望望那两行脚印,又望望山顶,站起来抬腿欲登。

多吉阻止道:“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按我们的速度,顶多黄昏能够登到上面那个垭口。垭口后面有一大片背山雪坡,雪深得很,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不是掉进深深雪坑,就是滑下万丈深渊。雪坡是过不去的,就算过了,又是笔直陡崖。神山山顶是神灵的王国,凡人是到不了的。”

“那山顶上的经幡是谁插上去的?”

“听老人们说,从来就有,老人们又是听老人们说的,大概是菩萨插上去的?”

天仁再望望山顶。别说今天登不了顶,就算登到明天,也登不了顶。天仁坐下,身体仿佛已经虚脱,心跳又重又快。脚下最后一个陡坡,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儿体力。尽管自己以前也曾多次登过雪山,但这一次似乎特别累人。

两人默默地对坐一阵。

“下山。”多吉歪歪头。

天仁跟着多吉起身,忍不住再次回头望着那两行脚印,停住脚步。

多吉回头说:“如果你真要登,那我陪你。不过,可能过两天别人就会看到三对向上有去无回的脚印了,妮玛还会为我们念超度经,超度我们脱离苦海。嘿嘿嘿。”

天仁只好跟着多吉往山下走,心里有些后悔让多吉跟来。在山下,天仁只是向李校长打听了一下登神山的路,李校长就让多吉跟着自己上了神山。

天地寂寥,万籁无声。

下山的路,成了多吉的个人独演会。

多吉的歌声脱口而出,高亢,嘹亮,在山谷间回荡。天仁偶而也跟着多吉瞎哼两声。

在多吉歌声的伴唱中,天仁走过雪线,走过裸石,走过草坡,走过溪流,来到喇坡森林边上。

天仁抬眼望去,喇坡森林从山脊倾泻而下。那一大抹无边的墨绿色,浓得划也划不开。森林尽头,掩隐着几个藏式雕楼。再远处,薄纱般雾霭把大渡河河谷轻轻遮掩。雾散处,古雕楼星星点点。那些雕楼,少说也已经默默地耸立了好几百年。河谷对岸更远处,茫茫雪山泛着耀眼的光芒,若天外飞来,飘浮在蓝天和大地之间。

几只神鹰在蓝天盘旋,多吉的歌声挽留住它们远去的翅膀。

呀啦嗦,

神山,

我心中的神山。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我心中的神山。

……

两人回到罗布坡尼姑庵。

妮玛正在神泉边蒲团上合掌闭目打坐,听见他们,睁眼望望,笑笑,目光透明如身边溪水,脸蛋红红似高原格桑,又闭目打坐。一袭金黄色袈裟边,两朵蓝色芥子花并蒂而开,那分明不是尘世的花朵。神泉边,一株千年核桃树,冠盖若垂天之云,硕果若满天繁星。

尼姑庵原是一排简陋木屋,建在一面巨大垂直悬崖上,仿佛是挂在崖壁上。远远望去,真让人担心那鸽笼似的木屋会随时掉下来,但那木屋在那里不知道早已经挂了多少年,又怎么会掉下来?

天仁坐在木屋阳台地板上,放眼山下林涛,但见林涛滚滚,从山脚涌向木屋,崖壁一阻,卷起滚滚浪花,又向山下涌去。

“回去好好锻炼身体,明年再来。”多吉边喝酥油茶边说。

“明年再来,你还在这儿?”

“我还能去哪儿?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也舍不得离开这山,这水。过几天,我把虫草卖了,再借点钱,买部中巴车跑运输。下次你来,早点通知我,我开车去接你。”多吉笑咪咪,好像中巴车已经到手。

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歌声从森林中传来:

星星已经升起,

月亮能不跟来?

黑夜就要来临,

哥哥呀,

你在哪里?

天仁诧异,转头望着山下林涛,寻找歌起何处。茫茫林海,哪里找得到?

多吉的歌声响起:

月亮是夜空的主神,

星星是月亮的扈从。

月亮漫步来到天庭,

星星自然会紧随。

妹妹啊,

你的哥哥还能去哪里?

林中歌声应答:

神山再高,

高不过山头白云。

河水再宽,

宽不过岸边河堤。

哥哥呀,

谅你的步子再快,

也跑不出妹妹的心里。

歌声越来越近,两个红衣藏族姑娘,一个背着一只木桶,一个背着一只麻袋,从森林中走出,绕过白色灵塔,绕到屋后,登上木屋二楼,径直来到天仁和多吉的面前。前面那个姑娘年纪稍大,背上的木桶不见了,路经多吉面前时,把一个红布包递给多吉,朝天仁笑笑,转进妮玛的经室。后面那个姑娘年纪大约十六七岁,背上的麻袋还在,跟了进去。

天仁身后随即响起了三个姑娘的说话声。

“妮玛,我把奶茶桶搁在屋后泉水里了,石榴花为你背来的米就放这里吧。”

“又劳你们送来,脱戚戚。菩萨保佑你们,唵嘛呢叭咪吽。”

多吉打开红布包,里面是一大块风干牦牛肉,撕下一块递给天仁,也塞一块进自己嘴里。

天仁第一次吃到风干牦牛肉,味道说不出的香醇,越嚼越有味儿,倒把牙根嚼得酸疼。

“前面上来那姑娘叫朵玛,是我的嘎姨,她在县文工团唱歌跳舞。” 多吉头朝笑声处歪歪,夸张地模仿了两个唱歌跳舞动作。

“嘎姨?”

“情人。”

“你的嘎姨好美,真是个仙女。”

“仙女倒谈不上。听老人们讲,古代西夏亡国后,王族逃到了这里,迷恋这里山水,不走了,王后王妃都留了下来。朵玛大概是王后的后裔,嘿嘿嘿。”

“你倒是一点儿不谦虚。不过,有朵玛这样的姑娘做自己的嘎姨,换了哪个男人也不会谦虚。”

“想我的嘎姨了,是不?嘿嘿,你长得这么帅气,她会愿意的。去,晚上去爬进她的雕楼。”

“爬碉楼?”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哪个小伙子看上了哪个姑娘,晚上就去爬她的碉楼。只要那个姑娘中意你,哪怕你爬不上,她也会抛下一根绳子让你爬上去,不,爬进去。”

“别,别,别。打醋架,我可打不过你。”天仁作势往多吉肩上捶一拳,心想,这是什么陋俗?居然让别的男人爬进自己情人的碉楼,不,卧室。

“不会打醋架的,你们城里男人才会打醋架。我们这里的男人,可没你们城里男人粗鲁。谁叫我们是额吉的,额吉的血是一样红的。朵玛会让我们的血融合到一起。”

“额吉?”

“兄弟。”

“你越说越离谱了。”

“我们这儿,越漂亮的姑娘,情人越多。看见她雕楼窗户上挂了根别的男人的腰带,今晚就轮不到你侍寝。知道吗?我们这里古代叫做东女国,连国王都是女人,跟你们汉人的封建皇帝一样,女王也有后宫。我爷爷他们那一辈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妻多夫制,夜晚谁来伺寝,选择权在女人。现在,外面的人来得多了,风俗慢慢改变了,我们也跟你们汉人一样变得文明起来,再不是一妻多夫制了。嘿嘿。”

“文明?”天仁应道,可怎么也觉得文明这两个字从多吉嘴里说出来拗口得很。文明夺走了多吉他们这一方净土的千年古风,文明让多吉他们男人间兄弟的血再也融不到一起。

朵玛走出经室,身后跟着妮玛。

朵玛擦身而过之际手扶扶多吉双肩,说:“多吉,我们做饭啦,你好好陪陪客人。”

天仁欲起身帮忙, 妮玛按下天仁双肩,说:“天仁,你们就坐着吧,我和朵玛会做的。只是你这个上海来的贵客,可别嫌我们山里人的手艺。石榴花听说你是从上海来的,石榴花可向往你们上海啦。”

最小那个姑娘跟过来,绕过天仁,跟妮玛下楼,抛下一长串“嘻嘻嘻”的笑声。

天仁忍不住回头向楼梯口张望。

多吉嘴向那个姑娘努努嘴,说:“她就是石榴花。你又不明白了?我们这里,最美的姑娘叫金花,然后是银花,再下来是石榴花。”

“那朵玛是什么花?”

“她?狗尾巴花。你好像老忘不了我们朵玛。知道吗?石榴花可比朵玛好,还是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呢,没哪个男人爬进过她的雕楼。明晚,你去为她开光,她会乐意的。”

天仁正要再问,石榴花上楼来为天仁添酥油茶,偷眼望望天仁。

“妥戚戚。”天仁双手掌杯,埋下头去,仿佛霎那间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心里直骂多吉:都怪你。

石榴花转身下楼,天仁又抬头。尽管石榴花穿着宽大藏袍,但此时天仁觉得自己的眼睛瞬间加载了红外线透视功能,石榴花的藏袍不见了。呀!白度母。

“嘿嘿嘿。”多吉对着天仁鬼笑,显然窥破了天仁的潜意识,“看到石榴花的什么了?知道石榴花为啥又来为你添茶?”

天仁打多吉一拳。

不多时,三个姑娘排成一溜上楼来。两个红衣姑娘,后跟一个黄衣姑娘,如同王母娘娘蟠桃宴上手托蟠桃上宴的仙女。

两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鲜松茸汤,还有一盘风干牦牛肉。

妮玛又去楼下泉水里捞出几瓶啤酒来,开了瓶,为大家斟上,也为自己斟上。尼姑也喝酒?那离还俗也应该不远了?天仁端起杯子,向妮玛敬去,又向大家敬去。

“扎西德勒!”众人一干而净。

石榴花为大家斟酒。多吉扭身点燃身后铁盆里的篝火。

一阵热烘烘的暖气裹来,天仁环顾四周,感到自己完全融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眼前是几个藏族青年,身边是红红篝火。篝火照不到的尽头,是黑黝黝森林和大山。天上是明亮的星星和月亮。只是身后头顶这面高耸入云的绝壁有些怕人,仿佛会随时垮下来,但它是那样的坚实巨大,又怎么会垮下来?反倒成了心理上坚强的靠山。只几个人的说话声和笑声在黑夜里回荡,偶尔还有一声两声,或者三声夜鸟的啼鸣。神山,让自己的心离天堂最近;神山,让自己的心剔出杂质,复归澄明。这才是我心灵的故乡。

“我们这里什么也没有,过不惯吧?反正你也呆不了两天,又可以回你们舒服的大上海,忍忍吧。” 妮玛打断了天仁的遐想,示意天仁夹鹌鹑蛋。

“这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有啊。上海舒服吗?我不觉得。” 天仁回过神来,忘记了夹鹌鹑蛋,望着妮玛红彤彤脸蛋出神。

“是啊,我们这里什么都有,有风,有雨,有雪。晚上,还有老熊的吼叫,就是没有你想要的,连一把盐一袋米,你也要来回大半天去山下背来。好不容易背上来,早上醒来一看,又被老熊偷吃光光。你说,气人不气人?有时,老狼也要跑来。”

“老狼?你不怕?会咬人的。”天仁为妮玛生出担忧来。

“啊不,不,我们这里的老狼不咬人,它们也有一颗佛心,有时,它们还会把小狼带来这里玩。倒是山外来的盗猎者坏得很,会去偷捕小狼。”妮玛边说边把酒杯朝天仁举举,眼里掠过一丝对天仁的感激。

“他们是偷去卖钱的,那些偷捕者都是汉人吧?”

“不一定,也是藏族,偷去卖给你们汉人。还是你们城里舒服吧?这里成天就只有泥菩萨陪着你。大城市,路又平,人又多,无聊了还可以去看电影,唱卡拉OK。”

“妮玛,看来你凡心未脱,留恋红尘。明天,我带你去上海吧。”

“不去,你们那里没有老熊,没有老狼。”妮玛干干脆脆地答。

说起卡拉OK,石榴花终于开口说话:“我最喜欢唱卡拉OK啦,山下县城里的卡拉OK,我就常去,有伴奏,多少好。哪里象在山里唱?只有鸟儿为你伴唱,没劲儿。上次从你们上海那里来了几个客人,带来了几张他们在迪吧拍的照片,哦呀,好热闹呀,那么多人,山下全县城的人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呀。什么时候我也能够去看看,该有多好。我可以跳锅庄舞给他们看。”

天仁望着石榴花笑说:“上海有什么好向往的?”心里说:呵呵,石榴花,你不知道。上海一到夜里,酒吧里那嘈杂的重金属打击乐,那摇头晃脑的红男绿女,那促销小姐的恬嘈,还有那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偷偷摸摸的揽客声。年轻人纷纷跑去买醉,肚子灌饱了,心灵更空虚。这里的男人,兄弟的血是融在一起的,上海的男人个个都巴不得喝干了兄弟的血。

“锅庄舞?哈哈哈。人家跳的是迪斯科,你跳什么锅庄舞?那么土,人家会把你石榴花赶出迪巴的。哈哈哈。”多吉哈哈大笑。

“谁说锅庄舞土啦?哼。” 一直不吱声的朵玛被惹恼了,女王脾气上来了,瞪着多吉:你还敢说锅庄舞土?你不就是在两年前的锅庄舞会上向本女王臣服的吗?哼。

多吉这个俘虏被女王点中了死穴,只好连连点头认罪:“歌庄舞不土,不土。”过了半天,怕女王怪罪自己认罪不彻底,又留声机般重复,“不土,不土。”

天仁埋头笑。完了,完了,多吉竟敢拂逆女王的逆鳞,怕要被打入冷宫了。多吉的腰带怕是再也挂不上朵玛的窗棂?

女王宽宏大度,不计较多吉这个俘虏的顶撞,耳朵竖起来,早去听石榴花向天仁打听城里姑娘报名参加超女大赛的事情。

“什么?超女大赛又开始报名啦?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不过,石榴花啊,那些超女跟你比起来,只能是母鸡比孔雀,乌鸦比凤凰。”

“嘻嘻,瞎讲。人家人也漂亮,歌也唱得好。”

“人漂亮?那是化妆画出来的。歌唱得好?个个不是都是沙奶奶,声音沙哑得像老奶奶,就是吊死鬼,声音上气不接下气。你石榴花还怕比不过她们?”

“哼,我要唱,才不怕输给她们。”石榴花的口吻也女王气派十足。

“就是嘛。知道不?那些超女冠军亚军,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去年,有一个超女参赛家长不是说,为了把她家女儿送上舞台,她们家光买手机卡号就花了十几万,全都白花了吗?现在最走红那个超女冠军的艺名不是叫你愚蠢吗?意思再明显不过,来参加超女大赛的女孩子你愚蠢,被我娱乐公司玩弄于掌股之间。看看娱乐公司有多坏,把大家耍了,还觉得不过瘾,要拐弯抹角借用超女冠军的艺名骂你愚蠢。娱乐的娱字,应该是愚蠢的愚字。愚乐愚乐,把你当愚人一样逗乐。超女是炒女,炒作出来的。不过,一旦炒作出来,那姑娘可就风光啦。光一笔出场费,就够你石榴花一辈子花的了。石榴花,别上当,她们都是假的。幕后有黑手操纵。呃,在你们这里,什么样的男子最受姑娘们欢迎?”

石榴花不回答,抬头望着遥远东方星空。那一片星空下,有着成片繁星般的大都市,其中最明亮的一颗,名唤大上海。

就这样,天仁的兴趣不在城里姑娘身上,胡乱敷衍两句,又问起她们最中意什么样的男子。她们的兴趣不在山里男子身上,胡乱搪塞两句,又问起城里姑娘的事情。谈话仿佛成了排球赛,你敷衍我两句,把球推过来;我搪塞你两句,把球推回来。推来推去,双方都糊涂了,双方都觉得:你当我们住的地方是神仙住的地方?那我们换换,可别后悔。

闲聊大半夜,午夜早过了,大家才各自归寝。

多吉裹进他的毡子,一躺下,便睡着了。

天仁钻进睡袋,眼睁睁望着窗外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老睡不着,一直等待老熊的吼叫。老熊的吼叫没有等到,不知名夜鸟的梦呓,倒是三声两声不断。

同类推荐
  • 脸

    两杯啤酒下肚,包水平接连打了两个饱嗝。他叉开手指摁着鼓起的肚皮,半张着嘴巴看着我。我以为他的饱嗝还没打完,不料他伸着脖子,扫了一眼饭桌上乱糟糟的菜盘,忽然探头对我说:“我必须要离婚了,再不离我就得疯了。”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半年,在我和包水平的交往里,虽然他曾经几次在酒后恶狠狠地说过他和宋玉红闹矛盾的事,可是却从没提过离婚这两个字。包水平说完这句话,又兀自摸起啤酒瓶倒满了一杯酒,仰脖喝了,恶狠狠地把杯子掼在饭桌上。他紧绷着嘴唇,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 一起做一条蛇吧

    一起做一条蛇吧

    这是一篇探讨如何发掘人体潜能乃至生命和人生神秘现象、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说,题材和视角新鲜独特:练瑜伽将人变成一条蛇,蛇样的人生能伸屈盘缩,人的意念难道真的如此强大如此神奇?一喵喵作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不是很起眼的。她长相一般,身材一般,出身一般,教育程度一般;细看之下,肤色也一般,手一般,脚一般,眼睛一般,鼻子一般,嘴也一般,都是在整形线内外,整与不整之间。使得她此般颜值仍能傲骄地立于公司不败之林的,是因为她的脑子不一般。
  • 同爱情作战

    同爱情作战

    夏芳和老公孟新民开的杂货店因涉嫌贩卖假酒,孟新民被关进了看守所。夏芳廉价转让了杂货店,又找她表哥借了两万块钱,经多方活动,并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办案,才得以将孟新民取保候审。家里突遭变故,思鱼便主动休了学。十四岁的女儿一字一顿地说,爸妈,我不想读书了。我的学习成绩又不是那么好,读三年高中也是白搭,不如早些学个一技之长,以后也可以有口饭吃。于是,思鱼到县城学起了美发。思鱼所在的青青美发店在县城的一条老街上。青青是老板的名字,她是五个女孩子的师傅,一个青春漂亮的理发师。
  • 消失的银河

    消失的银河

    大块头实验室的尼科尔森和实验室里的大型加速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实验室的主任库珀和反恐怖署的默尔逊为了寻找真相便找到了鲁文基教授。与此同时,教授家里来了一名声称研究宇宙质量的年轻人,他发现两百年间,宇宙减少了一个银河系的质量。鲁文基刨根问底,猜到了这个大块头实验室的真实目的是研究粒子武器,在分析了它的原理,并对照了年轻人的数据后,他计算出这尼尔科森和加速器的消失并不是一个偶然,这一切都和宇宙的起源和消亡有关。
  • 驿站长(普希金中短篇小说选)

    驿站长(普希金中短篇小说选)

    普希金的作品具有崇高的思想性和完美的艺术性.表现了对自由、对生活的热爱,对光明必能战胜黑暗的坚定信仰,他“用语言把人们的心灵燃亮”。其诗篇《黑桃皇后》、《茨冈》等,被改编为重要歌剧脚本;他的抒情诗则被谱成了歌曲,更加脍炙人口;另外有的还成了舞台上不朽的芭蕾舞。本书收录了由其创作的小说。
热门推荐
  • 卿亦无双

    卿亦无双

    ——新书《鬼帝倾世宠:毒手医妃》现代冷血杀手穿越致以灵力为尊者的迦墨大陆,没有灵力却得千万宠爱,唯独两个妹妹处心积虑想将她送入阎罗殿。想得到嫡系小姐的位置。放蛇咬她?不用太客气送你一堆极品王蛇,想下药害她?不好意思,自作自受。太子退婚?你以为我很稀罕你?测试会上大放异彩,黎猫惊世!另有邪王挡道相助,破基筑,三系全修,五系皆有天赋,亮瞎你们的狗眼!谁说她苏黎月是废物?拜天下第一药王为师,囚得修罗神兽,妖孽邪王相伴,纵横天上人间,谁人敢挡?![寻殿粉丝群:103220007]欢迎吐槽勾搭~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君心言慕

    君心言慕

    大齐“定咸”十三年,这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闪电像是要劈开天地,宽阔的天地间一个人也没有,家家紧闭窗子。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极简:在你拥有的一切之下,发现你想要的生活

    极简:在你拥有的一切之下,发现你想要的生活

    你的生活空间是否总被各种物品填得满满的?地板上堆满了杂物、衣橱里被塞满了东西、抽屉里的东西都快溢出……你会觉得柜子的空间永远不够大……手机里下载了大量的APP,用到的不过几个;衣橱里塞满了衣服,可穿的却只有那么几件;忍不住几分钟就刷一次微信朋友圈,但知心朋友也不过两三个……也许,你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极简:在你拥有的一切之下,发现你想要的生活》是一本倡导“极简主义生活”的励志佳作。通过作者的亲身实践和体验,他从日常生活中常被人忽视的物品清理入手,提出正是因为现代人积累了太多不需要的物品,反而使得很多人在盲目的物的积聚过程中迷失了自己真正的生活目标。同时,在多余的物品上投入的过多精力、金钱,也浪费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导致真正需要人们关注的更丰富的人生追求、更高尚的奉献精神的匮乏。《极简:在你拥有的一切之下,发现你想要的生活》的作者不仅是在倡导一种生活方式,而且是在引导你过上一种更丰富、更有意义、更有满足感的人生。同时,让你认识到,实际上,越简单的往往才是最美好、最适合自己的……
  • 重生之嫡妃要休夫

    重生之嫡妃要休夫

    風家嫡外孙女,体弱胆小的哑巴,全能废物,被耻辱退婚,遭陷害致死。她,21世纪顶级杀手,死在十八国特务围攻下,一朝穿越成为东大陆風家废物嫡小姐。废物?那她将要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做叫真正的废物。全能七系?那她来个逆天的独特存在。八系召唤师+天才炼药师+奇宝异。且看她如何从废物变成天才,踏上这异世巅峰!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傅山故里文丛·诗歌卷(下)

    傅山故里文丛·诗歌卷(下)

    《傅山故里文丛》是由太原市尖草坪区文联和尖草坪区三晋文化研究会共同主编的一部大型丛书。共分诗歌、散文、小说三卷,约100万字,有诗歌200首,散文180篇,小说80篇,入选作者80人。作品反映了尖草坪区近三十多年来的文学创作风貌。本书为诗歌卷。
  • 景随笔

    景随笔

    一些有感而发的文章,天马行空,可能章与章之间风格迥异,题材更是大相径庭,但,都是随笔罢了
  • 我绑定了天道

    我绑定了天道

    我有美女系统我怕谁?穷屌丝巅峰之路已铺平,逆袭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