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吗？”电话的那端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想西伯利亚来的冷风，吹得人心里面瑟瑟发寒。
凌惜语有点语塞，握着电话筒的手紧了紧，想了一下，轻声说：“是我。”
电话里传来一声：“嗯。”
之后他又问：“什么事？”
凌惜语一愣，下意识地应道：“没事。”
“没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凌惜语就听到“咔”的一声，他挂电话了。
凌惜语抓着电话，愣愣地站着。
刚刚接电话的人是黑曜没错，由雷浩亲自转接给黑曜的……凌惜语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一天，是在她答应方骁斐之前。
小念抱怨说好久没有看到大黑了。凌惜语也很久没有看见黑曜了。
她打了电话，她记得他们好像是在交往。好像……是她先提起的，黑曜是答应了吧？
但是他的态度为什么忽然这么冰冷？
冉怀柔“噌”的站起身，凌惜语回过神来，被她一把拉了起来。
“走，我们出去喘口气，再多待一会儿我就想杀人了。”
冉怀柔不知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口气很差地说完，用力地拉着凌惜语，有点粗鲁地走出去。
走出包厢之前，凌惜语听到今天季宇哲的第一句玩笑话。
“嘿嘿，疯子，你女人太有圣斗士的范儿了。”
然后除了怀柔的磨牙的声音就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了，估计封司夏对季宇哲的调侃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儿。
“shit！我真是吃饱了撑着，替这群臭男人忙活！”冉怀柔恨恨的低咒。
凌惜语情绪还是有点低落，但是她也笑了，斜睨着她，笑道：“行了，知道你辛苦，但是为了封少忙活你心里也快活啊！”
“哼，我更气火的是竟然叫了他来，那个负心汉，我应该任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冉怀柔听出了她话里的调笑，嘟囔着说，随即又忽然想到什么，蓦然住了嘴。
凌惜语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里似乎有所顾忌，但是也没有仔细放在心上。
这个会所的档位在一个很高的级别，而且是黑曜名下的的，所以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在外场也不需要担心。
冉怀柔在吧台上喝东西，跟那帅气的女品酒师聊得很高兴，凌惜语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静静的发着呆。想着小念，想着李霁，想着小苹果，想着黑曜。
越想越心疼那两个小家伙，但是心还是堵得慌。很多事情还是想不通，心里反倒却是越来越沉重。
好久过去了，抬头一看，冉怀柔已经转移了阵地，站在吧台里面学起调酒来。
看了看周围，站起身朝那甬道走去，在拐弯的时候，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看见季宇哲在那光线昏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背靠着墙站着，微微扬起的角度不知道为什么让凌惜语感到一阵寂寥，心里微微发酸。
季宇哲微微动了一下身体，转过来，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猝不及防的眼中闪过的那隐晦的神色，竟是悲怆。
那一眼让凌惜语的心里一动，当下就有想跟他长谈一番的打算，停下了脚步，却找不到何时的话语，让她的开口不会觉得那么突兀。
凌惜语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停在距离他有两步远的地方，也像他一样背抵上微凉的墙上站立着，默默地跟他对视。
“小师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季少拒绝山寨啊？”季宇哲轻笑着说。
凌惜语抬头看他，他的脸上已经再找不到刚才那短暂出现的无助和寂寥。
“好了，你再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是想让我在你面前哭吗？”季宇哲看着凌惜语一副几乎想哭的表情，眉角弯弯的，挑眉看她。
凌惜语皱眉，回头盯了他一眼，见他这地痞流氓般的坏笑样儿，呼吸几乎一滞。
凌惜语用眼神剜了他一个白眼，一想到刚才对他一时的同情心泛滥，真是浪费了，凌惜语没好气儿地说：“你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季宇哲不说话，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了，脸微微一偏，又恢复原来的姿势，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淡淡的。
“小语，有时候要学会不要对某件事太在意。”季宇哲忽然说。
凌惜语顿了一下，季宇哲的姿势没有变，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若不是自己一直看着他，会怀疑那些话会是他说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心里握着的东西上，这家会所里的灯光很柔和，很足，但是在这个角落里就显得有一点幽暗，目光变得有一点沉着。
“那个是她送的吧？”
一听这话，身体僵硬的反倒是季宇哲了，他没有否认，但是他握着那打火机的手掌紧了又紧。
凌惜语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带你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放过你自己吗？”
季宇哲眯了眯眼，手心轻轻摩挲着，最后伸进自己的裤兜里。心理学上说，在做出这样掩饰性的动作的时候，那个人肯定的感觉到了自己被人窥视到心里极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凌惜语知道季宇哲心底里最不愿意让人触碰的东西就是那个她，在很多年以前，在他们还没有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底有着那个人，只是为什么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却不说，她就不知道了。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就不去争取呢？”
静默了好一下，季宇哲自嘲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争取过呢？”
他转过脸对着她，她没有看见过他这么落魄的神情，只听见他说，“很多事情不是说你争取了，最后的结局就是你所希望的。”
“你已经努力过，争取不了，那就不如放了吧。”
放了那段无果的感情，放了自己。但是有多少人能做到呢？凌惜语不知道，她也无法做到，但是她可以假装做到了，让自己可以过得轻松一些，让自己的心可以自由一些。
季宇哲轻轻地笑了笑，脸上的笑意不变，但凌惜语却越觉得那嘴角的淡淡的，淡淡的，但再仔细一看，却已经没有笑的味道，如果笑已经失去了那种简单和轻松，多了苦涩，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笑了吧？
“那你觉得呢？让我将它扔掉？最好是连同她的人和她喜欢的人都避而不见，从我的整个世界里剔除？”季宇哲的话里带着意味分明的嘲讽，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冰凉。
凌惜语顿了一下，微微拧着眉，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你很珍惜它。只要是她的东西你都很珍惜。”季宇哲自嘲地轻笑出声，嘴里却说：“是啊，她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很珍惜，比任何东西都珍惜。”
凌惜语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就被泪水取代了，而在她的面前，李霁那调皮的身影在蹦蹦跳跳着。
季宇哲啊季宇哲，你的心里永远装着那个人，你不肯放过自己，却宁愿让那么一个可怜的女人跟着你受罪。
季宇哲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响起：“可是……人都不要了，这玩意儿再怎么珍惜又有什么意义？”
季宇哲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有一抹痛，
“小语，我很喜欢她，很喜欢，喜欢到……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迷恋一个人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她我还有什么实际存在的意义，她明明心里面没有我，她明明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爱她……其实她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只要我还能看到她……”
“小语，”季宇哲轻声唤着她，眼里很复杂，但是很坦然，“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曾经很恨过你，你知道吗？”
凌惜语心里一痛，她曾经这样猜测过，自己也肯定过这个想法，但是现在亲耳从他的口中听到他说他恨她，这让她的脸色微微一白，心里很痛。
季宇哲，一个那样粲笑阳光的人，在她最美好的的一点人生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的人，如兄长一般存在，但是她却让他那样痛苦过。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舌尖上绕了好几圈，终究却没有吐露出来。
季宇哲知道她伤心了，但是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目光都没有再落在他的身上。
“还有没有……有没有可能你还能再喜欢上另一个人？”
“你曾经很深很深地爱过方骁斐吗？”季宇哲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反过来问她。
凌惜语迟疑了一下，却觉得没有必要，缓缓点头。
“你曾经也很爱很爱他，爱入了骨髓，你为了他几乎可以付出一切，但是，你用了七年的时间也无法忘记他。可是，小语，我爱她的时间很久了，几乎是你的两倍，你说，我还能爱上别人吗？”
季宇哲笃定的说，眼睛看着她晶亮晶亮的，闪着了然的光彩，“小语，那你爱上了黑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