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心。”
“这里。”
“盘子，大一点的。”
“来了。”
“端出去。”
“好嘞！”
连一一咧嘴笑着凑到安之身后，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一下子惊吓了余安之，连一一笑的更欢乐，“瞧把你吓的。”
“一一你知道的我容易被吓到。”
连一一弯着眉眼，讨好般笑笑，“我不是故意的，闹着玩玩而已。”说着，又凑上前来，咽了咽口水，“哇，安之，这道水煮牛肉好香啊，你怎么那么会做菜啊，喜欢死你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会做一些，不过这道菜是我最近在网上看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余安之一边说着，一面将锅中的菜盛出，一双木制筷子见准时机伸进盘里，烫的连一一哈哈直叫唤：“好……好……好吃。”
余安之抽过纸巾将她嘴角的油渍擦去，有些无奈道：“那么心急做什么。”连一一接过盘子，傻笑着，“这不是太香了，抵不住诱惑么。”小碎步把盘子送到桌上。
余安之将厨房收拾好，解下围裙来到餐桌旁，“吃饭吧。”连一一迫不及待扒拉着饭菜，一顿饭下来，两人吃得摊在椅子上，最后还是余安之受不了碗筷一直呆在桌上才勉强站起洗了碗。
“安之，我说你怎么那么贤惠啊。”
连一一瘫软在沙发上，一只脚放在上面，另一脚随意放在地下，余安之靠在沙发上，看着连一一，有些好奇，“你的贤惠定义也太广泛了。”
“呃！”连一一饱饱打了个嗝，摸摸肚子，继续道：“才不是呢，你会做饭会洗碗，还会搞卫生，还做得那么好，你说这不是贤惠是什么。”
余安之笑了笑，说道：“我只是习惯了。”平淡却带着眷念的声音让连一一翻过身，撑着下巴看着余安之，“你以前要做很多活吗？”其实她摸过安之的手，带着粗糙感，不是现在她们会有的手感，最起码她从未接触过这样一双手。
余安之轻轻摇头，眼神似是飘到了远方，“妈妈从未让我做那些辛苦的事，全都她一个人扛着，我只是简单帮了一下忙而已，比起别人，我算是很幸福的了。”
真的，比起妈妈所做的那些，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连一一似有所感，缓缓说道：“安之，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就像我妈妈一样，从来不让我干辛苦的事情，除了学习上较为严格，几乎我的所有请求都会答应，爸爸也是一样。”话说完，连一一立即爬起来，嗫嚅道：“安之，……对不起。”她刚刚忘记了，安之没有了爸爸妈妈。
余安之温柔地笑道：“没事啊，我的爸爸妈妈给了我一切，我也觉得很幸福。可能你们会觉得没有爸妈的小孩很可怜，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将所有的爱给了我，我是承载他们的爱长大的，我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
连一一看着余安之呆了一会，忽然扑过去抱住了她，“安之，你真好啊，便宜顾怀瑾那个小子了。”
余安之脸红。
连一一瞧着发红的耳朵，一脸坏笑，“噢噢，脸红了，戳中心事了？”余安之侧过身背对着连一一，低着头不说话。
“安之，你喜欢顾怀瑾，我说的对吗？”
余安之点了点头，连一一抓着空隙爬过余安之面前，看着余安之激动道：“你这次终于承认了！”
“我只是之前没有完全想清楚。”余安之说，“而且我现在和他也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什么差距？”
“他那么优秀，如果我只是这样，我会自卑的。我想变得更好站在他身边。”余安之低眉浅笑，眼里尽是温柔。
连一一侧头，笑望着她，“可我觉得现在的安之就很好啊。如果我是顾怀瑾才不需要你改变呢。”
“但是我想要的是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不离不弃的那种，就像我妈妈喜欢爸爸一样，一辈子都喜欢的那种。所以我不希望他迁就我，而是我们是真的适合。这才是我想要的。”
余安之静静说着，眼睛慢慢发亮，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好像一株被水浸的植物接受到了太阳，焕发生机。
“你那么努力选择读书，选择文科全是因为他吗？”
“当然不是啦，我也有自己的梦想的，想要变得优秀，想要过自己一直想过的生活，这次俺是我选择文科的主要原因。其实顾怀瑾和我都知道，我们彼此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关心在意。”
连一一若有所思，一会儿才问：“安之，那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是……你喜欢顾怀瑾是什么感觉？”
“呃……这个么，”安之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就像追逐太阳吧。”
“这是什么回答啊，那么深奥？”连一一蹙着眉，“难道不能用简单点的词汇吗？”
余安之：“或许每个人对此的感觉都不一样吧。”犹豫了一会，余安之凑近连一一，轻声问道：“一一，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
“像你喜欢顾怀瑾那种？”
“嗯。”
“没有。”连一一直接道，“我没有对别人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也没有你那种追太阳的感觉。”
“那……罗舟云呢？”余安之斟酌问道，“罗舟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连一一抱着枕头思索了一番，忽然一个激灵，“不行不行，一想到他要是有喜欢的人我就觉得极其奇怪。我告诉你，我和他青梅竹马，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任何女生，害的我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何况，就这大嗓门，那些女生早被吓跑了。”连一一越说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大。
当局者迷，余安之从前不知，看着连一一才明白确实如此。
“那你就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人吗？”
连一一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凝固在一旁，缓缓退了下去。罗舟云会喜欢一个人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她实在是想不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余安之疑惑，“什么意思？”
连一一看了一眼安之，紧了紧怀中的抱枕，缓缓说：“罗舟云的妈妈很早就离开他了，不是离世，而是离婚了。他的妈妈文化程度不高，而他爸当年是大学生毕业，听说是家庭包办婚姻，两个人才在一起有了罗舟云。但是，自我记事起他们家没有一天不是吵闹的，罗舟云时常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后来，某一天我听他说他爸妈离婚了，他被留在了这里，而他的妈妈带着一笔钱回乡下找了另一个男人结婚，还有了新的孩子。”
“罗舟云后来好像格外排斥结婚这件事，以前我问的时候，他总说他不会结婚的，他不想重蹈父母那样子的经历。”
余安之沉默良久，嗫嚅半晌，才说：“这样子啊。”原来罗舟云身上也这样的故事，难怪他对顾怀瑾和她的事情总是耿耿于怀，怕的就是自己会和他父母一样般。可是他对一一说的话，现在还能代表自己的心吗？
唉，余安之啊余安之，别人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呢，别想了，多想无益。
“一一，今天我遇到季厉的妹妹了。”
“我知道，叫向阳来着，我还时常见到她呢。”连一一说道，“不过，她并不是季厉的亲妹妹，只是季厉妈妈再婚的那个男人带来的孩子。”
余安之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他们也是再组家庭？”
“是啊。季厉爸爸出车祸后，过了好几年才再婚的。”连一一如实说。
车祸？余安之身体内部血液被激了一下，颤抖着问道：“一一，你能说说季厉的爸爸是怎么去世的？”
“我那时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被一辆大卡车直接撞击，当场死亡。你问这个做什么？”余安之的脸色发白，连一一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有些冰凉，心更加紧张，“你怎么了？”
余安之怔怔地回过神，“没……没什么。”车祸？车祸死的，又跟怀瑾有什么关系，还有怀瑾的妈妈……
“当时车上就季厉的爸爸一人？”
连一一思索片刻，皱着眉头认真回想，“哦”了一声，“好像是有一个女性活了下来，听说也伤的不轻。”
“那事故的原因？”
余安之不知道为何，本不该打听的，可是心中升起的恐惧感一层一层包裹着她，一道声音告诉她，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会和怀瑾有关。
“据了解好像是两人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争吵，男的方向盘一下子失去控制，直直冲向旁边车道，后面的卡车刹不住车，这才撞了上去。”
“争吵原因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连一一说，“安之，你怎么突然间想知道这些事情？你和季厉到底怎么回事？”
余安之现在脑子一团乱，争吵引发的事故，这个争吵来源是什么？李然说季厉爸爸的死和怀瑾有关，难道这个争吵的原因也和怀瑾有关吗？
“安之！！”
“啊！”余安之猛地回过神来，连一一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唬得她不禁向后一仰，“吓死好了。”
连一一抱臂看着她，“你才是呢，在想什么呢？我刚才问你，你和季厉到底什么情况？别跟我打太极，西中现在可是传遍了。”
“传遍什么？”
“季厉喜欢魏则行的姐姐。”
余安之的脑袋生生发疼。
“到底是谁传播这种无厘头的话。”余安之揉揉太阳穴，真是的，季厉喜欢她？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这是毫无根据，废话一通。
“我敢保证，发誓，我和季厉绝对绝对没有半分关系，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余安之正襟危坐，就差拍拍胸脯，竖起手指发个誓了。
“我还以为要上演一场振奋人心的校园三角恋故事呢。”连一一摩拳擦掌，似是期待万分。
“哎哟。”余安之在连一一的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什么三角恋，偶像剧看多了吧。”连一一揉着自己的脑门，凑到安之身旁，靠着安之说：“要是季厉真的喜欢你……”
“打住，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会有大事的。”
“我就是假设一下，假设一下，如果说他喜欢你呢？”连一一睁大眼睛看着余安之。余安之想也没想，“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我知道你只喜欢顾怀瑾。”连一一补充道。余安之低着头看着手，甜甜一笑。
“那魏则行呢，有什么八卦可以说？”
“他啊……”
……
闲谈八卦，扯东扯西，一个下午的时间恍然而逝，余安之收拾东西离开了连一一家，一下楼就见一个人正对着她在远处站着。余安之停住脚步，那个人快步走向前。额前的碎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余安之一下子无法看清季厉的神情，声音不自觉带着些紧张：“你怎么了？”
季厉忽然抓住余安之的肩膀，余安之一下子吃了一惊，慌张东看西看，只听得季厉低沉的嗓音：“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在的我，才能让别人注意到我？安之，告诉我该怎么做。”
这一句顿时冷静了余安之，她挣扎着从季厉手中摆脱，向后一步拉开一步距离，盯着他。季厉似是被这份目光惹得焦灼，刚想说话，就听见余安之说：“季厉，该怎么做，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想要改变自己，你以前就为自己设计好了路线，你现在只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信心是吗？”
季厉嘴唇翕动，最终还是说不出一词反驳。是的，他以前就已经想好了，现在这条路只是他的一个错误决定，如今他想回到正轨上，只是想要一份肯定，所以他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就为了见她。
“季厉，相信以前为自己设计的道路，笔直地朝前走，勇敢点，大胆点。别人的目光只是填补心中的部分空白，剩余的空白则是需要你自己执笔来写。”
人生的空白吗？真的可以由他自己来写吗？
“以前留下的空白呢？还能弥补吗？”季厉抬头看着余安之。平时一双冷漠的眼睛此时却充满迷茫困惑，余安之轻轻笑了笑，“你可以的。人生的画笔在你那里，错过的风景再难回来，那部分空白我们无论如何都填不上，但你可以将后面的空白填上，或许等你以后回过头来会发现，那无法填上的空白是一种遗憾，也是人生重要的一笔。”
季厉又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谢谢。”说完转身出了大楼，就在踏出去时，余安之叫住了季厉，大声道：“季厉，加油！”
“小厉加油，爸爸相信你。”
如今这话他再次听到了，老爸你会看着我的对吧，我想改变了，不想再继续这样了。老爸，可能我要从你的世界中走出了，请不要怪我，我永远都爱着你，这是我一辈子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