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驱散了白日的炎热,凌晨十二点路上已没了什么行人,街道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
梁烟穿着黑色的棉质长裙,布料紧贴在身上,黑色长发披在身后,巨大的黑框眼镜挂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疲惫,眼下一片青黑。
皮包骨般的手臂上挂着两个巨大的袋子,在她的手腕上勒出一道道红印。与纤细的四肢形成反差的是她的腹部,隆起的弧度像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梁烟晃晃悠悠走的极慢,她不敢快走,刚刚吃了太多,胃有些胀痛,生怕动作太大就会炸裂。
晚上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梁烟,刷到朋友圈有人晒的烧烤图片,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当时就控制不住找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烧烤店,一个人吃了五十多串烤肉,一份炒面外加一瓶啤酒,吃完顺便去便利店买个冰淇淋,可是看见什么都想吃,不知不觉买了两大袋零食。
吃东西的那一瞬间很开心,可是现在梁烟只有悔恨和难受。
她今年26岁,在过去的25年里她都与“胖子”这个词紧紧关联在一起,还是新生儿时期就显现出潜质,小学三年级后体重就没有低于三位数,高中毕业时体重一百三十斤,直到工作后也一直在这个数字左右浮动。
吃东西是她最喜欢的事,小时候被骂、考试成绩不好,她就会去买零食,这个习惯一直到工作,有了钱买的越来越多,吃的越来越好。
梁烟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可能瘦,也从来没想过减肥,是去年春节和母亲的一次冷战开启了她的减肥之路。
他们家其实很没有年味,梁烟的父亲在她十二岁,弟弟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带大他们两个。
梁烟的爷爷奶奶和外公都不在了,只有外婆还在世,父亲去世后叔伯就走得不太近,至于梁烟的外婆,和梁烟母亲有很大的隔阂,住在二姨家中,也不太来往。
所以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只有他们一家三人,梁烟和母亲把炒菜摆上桌,煮好饺子后喊弟弟梁宇端,喊了好几遍才出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饭,都胖成猪了。”梁宇坐到餐桌不耐烦道。
梁烟很生气,知道梁宇是不高兴她打扰了他玩游戏,所以忍着没说话。
“姐我要是像你这么胖我都不好意思吃饭”梁宇得寸进尺。
“妈你不管管他?”梁烟不想大过年的跟他吵,希望母亲能说他两句。
“你弟又没说错,你说你过完年都二十五了,相亲多少次了都没成功过,你还想不想嫁人,再不减肥我看你到三十都嫁不出去。”梁烟母亲非但没有说他,还帮呛。
“就是,别一天天就知道吃了”梁宇一脸幸灾乐祸。
“之前你二姨介绍给你的对象,家里有车有房,哪点不好,但人家嫌弃你胖,没看上你,哎呀可愁死我了,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闺女,净给我丢人。”梁烟母亲边吃边抱怨,说话越来越难听。
梁烟母亲就是这个样子,从小到大最难听的话都是从她母亲口中听到的。
梁烟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喉咙像卡了一块石子。
“我就是胖了一点,和我相亲的男生也挺胖的,他们凭什么嫌弃我”
梁烟紧紧捏着筷子,不敢抬头。
“你就会顶嘴,你要有本事就赶紧给我嫁出去”
梁烟不再说话了,之前好多次的经验都是越反驳越被骂,不理她一会也就停止了。梁宇吃完饭就回卧室了,梁烟收拾完没在客厅多待,回到卧室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趴在床上,把脸蒙进被子里,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哭都不敢大声。
没多久房门突然被踹开,梁烟母亲开始骂:“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到老谁也指望不上,”
梁宇吃完饭就回卧室了,梁烟收拾完没在客厅多待,回到卧室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趴在床上,把脸蒙进被子里,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哭都不敢大声,生怕被人发现。
猛然房门被踹开。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到老谁也指望不上,”
“我就好奇别人家的孩子也像你这样么,气死我了,我看见你就生气。”
“今天大年三十儿,一个个往屋子一钻,都想干什么呢啊?”梁烟的母亲就一颗炸弹被引发了,用方言吼着,用力拍打着门框。
梁烟感觉自己在发抖,已经听不清骂的什么了,只有咚咚声,那是她心跳的声音。
“说你你就趴那不动,装死呢?”边说边推梁烟。
梁烟待不下去,从床上爬起,穿了衣服跑出门去。
那天街上很冷清,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找了家旅馆,住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几乎都是躺在床上,除了喝水没有吃任何东西,忽然对吃饭失去了兴趣。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梁烟都近似于绝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