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的低下头。
拽住我裙角的手满是血污，皮肉翻飞。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承、承玺大人……”
小女孩的声音很微弱。
整个身子几乎被埋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裙摆。
“承、承玺大人……”
小女孩继续呼唤我。
我费力的开口，声音嘶哑：“我、我不是……”
“大人……”
小女孩固执的喊着我，仿佛知道她喊的人就一定是承玺。
“……”
我不是。
我不是。
我不是承玺。
我不是。
我不配。
不是。
眼泪滑落眼眶，我微微抬着头，死死的盯着远方血色的天空，拽紧手中的长剑，仿佛这样就能让我不至于瘫跪于地。
我不是……
“姻烛姐姐……”
熟悉的称呼从我耳边炸开。
这个名字，是佛陀门妖宫那边才会喊的昵称。
“四爷爷说不要去佛陀门……”
四爷爷……
是欲香的四叔。
“……”我动了动唇：“四、四叔他、还说了什么……”
小女孩似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只是重复那一句话。
“不要、不要去……”
“不要去佛陀门……”
“佛陀门已经……”
我回了点神，茫然无措的讷讷道：“佛陀门、怎么了？”
“没了……”
“没了……”
“佛陀门被神界……”
“血洗了……”
“谁都死了……”
“就只有我……”
“姻烛姐姐……”
“不要去……”
“不要……”
眼泪怔怔的落了下来。
我呆呆的道：“没、没了？”
佛陀门……
没了？
没了……
都死了……
“砰”
手中的长剑脱离，落在地上。
我双腿一软，再也没有力气站立，重重的跪在血泊里。
“为什么……”
我低声喃喃。
“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呆愣的看过去。
小女孩被压在尸体下，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盖着她的脸。
我双手撑地跪着爬过去，把压着小女孩身体的尸体全扒开。
在看清小女孩身子的那瞬间，我鼻头一酸，终究还是没忍住，溢出一声低泣。
小女孩身子破败不堪，面无血色，原本可爱的脸上被剑横穿，全身几乎被鲜血淹没，殷红的血从她身上缓缓溢出。
她两腿皆断，断腿处的一片暗沉血色中依稀能看见森森腿骨。
那原本该是能看见风月纯良的眼，成了两个血窟窿。
她伤得不成样子，却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一直撑着。
她还只是个孩子，那些人如何忍心？
他们不是神界吗？
不是高贵善良吗？
为何不放过她？
这么严重的伤……
该有多痛啊……
“姐姐，不痛……”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小女孩低声道。
我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搂在怀里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疯狂的道着歉，哭的哽咽。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就不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
你不会变成这样……
佛陀门不会被血洗……
就连妖界也不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缓缓抬起手，满是伤痕的手慢慢扶上我沾满眼泪的侧脸上，那双血色的眼眶似乎注视着我，她低低的开口，声音细小而宁静：“姐姐，不怪你，不怪……”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困……”
我猛的抓住她的手，拼命摇着头，发疯似得往她身体里灌入妖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要，不要……”
“不要救，不要……”
“……”我忍着泪，继续源源不断的输入妖力，“没事的，不要担心，姐姐会救你的，会有用的，一定会有用的……”
“姐姐，不要救，不要去佛陀门，离开这里……”
像是回光返照，她用尽全力对我说了这句话。
然后。
那双手，缓缓的落了下去。
心跳渐渐停止。
没了呼吸。
我僵住。
缓缓闭上眼，搂紧了怀中的小女孩，低下头靠在她的额上。
对不起。
是我的错。
我没有尽好该尽的责。
让你失去生命。
良久。
我缓缓的张开口。
“不该。”
神音。
你要对付的人是我。
不该是他们。
不该是这无辜的万民。
“啊！”
我撕声力竭的朝天吼，霎时间声声回响，震彻天地，天地同悲唔鸣。
刹那间阵阵妖民的凄厉惨叫之声冲入耳畔，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数之不尽，伴随着与神界厮杀的声音，直震耳膜。
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绵绵血雨，冲洗着血腥，我抱着小女孩冰冷的失身跪在血泊里，无助的望着这一切。
在我怀中，小镇上最后一丝生机悄然离去，生命之火被血雨熄灭，从此了无生机。
血雨连绵。
夜色寒凉，月色正浓。
我把小镇上所有惨死的横尸的人全葬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鬼魂们怨气冲天，数日之后才渐渐散去，各自入了鬼门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