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皇上寝宫前,竟见门外跪着三位大臣。沈芸梦自他们身边走过,看清了为首的一位是吏部尚书郭兴业,其他两位是吏部左右侍郎。而内务总管太监王际正立在门口惶急地劝说着他们,急得手足无措。
沈芸梦踏进寝宫,隐约听见内室里传来傅晟泽气愤的语声,便向王际走去,低声问道:“王公公,出了何事?”
王际哀叹一声,瞥了一眼内室,“前阵不是出了刺客袭击的事吗?皇上想追究禁卫统领守卫不利之罪,但郭大人却带着左右侍郎来想请皇上将禁卫队统领无罪释放……”
“……都是因为他郭兴业的弹劾,魏氏一族惨遭灭门,才会有刺客来行刺,他还有脸来求情?不就是因为禁卫统领是他亲外甥吗!”
沈芸梦透过雕花拱门间垂下的绿松石朱帘向内室望去,隐约可见一高大欣长的男子背影,他充满怒意的骂声击打着人的耳膜。
她进宫只得半月,却已看到傅晟泽为吏部尚书郭兴业发火两次了。
夏国无丞相,以六部尚书组成的内阁代之,而吏部尚书主管人事,是六部中职权最大的部门,也是内阁首辅。自皇上六岁即位起,郭兴业和太后便一直辅佐皇上理政。时日一长,郭氏一族的势力遍布朝野,郭兴业也日渐飞扬跋扈、独断专行,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又想起文词考核那日,那位蓝衣女子所说的话,“五年前你听信郭兴业那老贼的谗言,诛我魏氏满门……”在沈芸梦的印象中,五年前确实有一位魏大人被诛满门。看来,这位少年皇帝所做的事,也不全是他自己所想。
沈芸梦收回目光,向王际安抚道:“公公别急,我们去劝劝皇上。”说罢便携着何萱一同步入内室。
“臣女参见皇上!”
听到她们的声音,傅晟泽收起了些怒意转过身,“平身,命你们取的东西取来了吗?”
“回皇上,礼物已经取来了,臣女检查过,没有问题。”何萱晗首答道。
“嗯,一会儿你们随朕一同去凤临阁为母后献礼。”他顿了顿,又嘱咐道:“芸梦平日细致些,便由她来端那镯子。”
“是,皇上。”沈芸梦答着,与何萱一同将药材和玉镯从木盒中取出分别装入桌上的锦盘中。
就在此时,外间立着的王公公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为难,最终通报道:“皇上,郭大人还在外面跪着呢,说是一定要见您……”
但闻“嘶”地一声,傅晟泽手中的衣袖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内室中的沈芸梦及何萱、外间的王公公及一干宫女立即伏跪于地,齐声高呼,“请陛下息怒!
傅晟泽冷哼一声,“王际,你去给他们传话说朕要去参加母后的寿宴,今日不见!”
王际颤声答道:“是,皇上。”
王际出门传话后,傅晟泽才收起怒意,对何萱和沈芸梦道:“你们起身吧。”
沈芸梦起身后察言观色一番,见傅晟泽面色还好,便谨慎地问,“皇上,您龙体可否有损?”
傅晟泽垂眸拨弄着撕烂的衣袖,“无碍。”
她立即对外间的宫女吩咐道:“你们再去为皇上取一件朝服换上。”
待朝服送来,沈芸梦一边细致地为傅晟泽褪去残袍,一边轻声劝道:“皇上,今日是太后娘娘大寿,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因旁人坏了心情。太后最疼爱的就是陛下,若是陛下您不悦,太后也会担心的。陛下您任孝宽厚,必定不会让太后娘娘担心。”
傅晟泽垂眸望着她,窗外最后一抹浅金色余晖洒在她秀美温婉的侧脸上,萦绕出淡淡圣洁的光芒,莫名地便让他的心平静下来,“罢了。”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为傅晟泽更衣整装完毕,他便乘上停在殿外的肩舆,王公公、何萱与沈芸梦伴驾左右向凤临阁而去
夕阳西落,月上柳梢,巍峨庄严的皇宫笼罩在黛青色的天幕之下。宫内处处点起朱红琉璃宫灯,沿着回廊望去,盏盏宫灯堪堪连成一条望不见尾的红线。
刚过华瑶宫,便可闻悠扬丝竹之声,从西北方飞檐璃瓦的高阁传来。凤临阁位于后宫西北,登阁倚栏而望,可将整个皇宫的绮丽美景尽收眼底。
肩舆在凤临阁下稳稳停住,傅晟泽起身。小太监搬来车梯,王公公立在肩舆旁护着傅晟泽缓缓下车。沈芸梦与何萱手捧盛着礼物的锦盘跟在傅晟泽身后,端端步上凤临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