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承晔心里明白，微微抬眸看向她，“你是不是信了她的话，觉得朕狠心？”
“没有。”她淡淡的否认，“有些事不过是以讹传讹，卿卿不会相信。更何况，往事我都已经忘却，我只把握好当下便是。”
“你能这么想就好。”皇帝松了她的手，叹了口气，从榻上起身，“琼华口中所言一半为真。卿卿，你失忆了不记得，但是朕知道这一步步走来是多么惊心动魄，艰难险阻。朕不觉得自己做错，琼华虽不是朕的嫡亲皇妹，但是朕从未怠慢于她。”
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陛下走到如今一定是不容易的。只是……”
“这琼华公主为何这样了？”
项承晔淡淡道，“朕原本以为她已经好实了，未曾想，见了你她居然又犯了。”
皇帝踱步进了内寝，瞧见了轻轻尚未来得及收拾好的床铺，那帐子一旁还挂着一把剑。
“怎么？想起来学剑了？”皇帝上了心。
“我听说师父的剑术天下无敌，便想试试自己是不是也有两下子。”
项承晔不由地呵呵笑了，“好一个天下无敌。朕并非天下无敌，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至于你这个徒弟更是徒有虚名，算是寸功不会。”
轻轻有些羞愧，咬了咬唇，看着皇帝拿着剑端详，似有思虑。
“轻轻，你可知道世上有一把琼花剑？”
她摇头不知，皇帝继续道：“琼华周岁时抓周，别的孩子都抓红花、书等，而她却抓了一把剑。父皇觉得意外，便将姑祖母的琼花剑给了她，封为琼华公主。她真的喜欢舞剑，她的剑舞乃楚都一绝。”
“父皇对她期望过高，可她最后偏偏喜欢了一个江湖剑客，唤作秦雍，父皇不允，她却认定非他不嫁。可惜那剑客对她并未情深，数年过去，她找上门，秦雍已是武林一派掌门，却已娶亲。”
“秦雍？”轻轻似在听过这个名字，却终究想不出来，只叹了一口气，“难道琼华姐姐就因此伤心欲绝，变成这个样子？”
“大致如此。琼华因此变得脾气暴躁，摔摔打打，朕已经夺了她的剑，从此不许她舞剑，免得做出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情。”
轻轻生了些伤感，“琼华的病难道治不好吗？”
“原本已经好了，故而才应了她前来，如今看来她的情况并不好。”
“师父——”她犹犹豫豫似有话说。
他望着她淡淡笑了道，“轻轻，私下里，你可以直呼朕的名号。”
轻轻摇头，“卿卿不敢。”
她想起琼华说起自己不是花卿卿的事情，“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瑞儿的生父……”
项承晔的脸唰地变了。
一刹那安静得很。
沉默良久，项承晔语气不悦道：“轻轻，朕不想再听你问这个问题。你嫁给我之后，瑞儿便是朕的孩子。”
轻轻低着头不说话，再抬头时，皇帝已经开口道，“朕回去了。”
*
数日后，宁轻轻偷偷去探视琼华公主。
琼华正在那喝药，见她而来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
“卿卿是想来看看你。”
琼华望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难得这么好心。只怕是有所图谋吧。”
轻轻抿嘴一笑，“看你是真，顺带打听些事情也是真的。”
“就猜出是这个。”
轻轻看她这会儿状态还是不错，便悄然问了婢女，婢女说已经好了。
琼华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轻轻赶紧摇头。
“别不承认，阖宫里谁不这样传？我那个皇兄，是不是也这么对你说？”
“没有，陛下只是说你病了，需要调养。”
“他自然说我病了。不过，这病却也是大多是被他幽禁病的！”
轻轻有些不喜道：“我知道陛下与公主您不是一个母妃的，但请你别对陛下太过偏见好吗？”
“偏见？”她冷哼一声，“我倒是忘记了，你是要嫁给大皇兄的，自然向着他。”
琼华公主与废太子项承玦是一母同胞。传闻项承玦被废为庶人，后被秘密杀害，也有说下落不明。
琼华捏起一粒葡萄吃了，然后吐了种子在盘里，一言一行的冷傲态度上，看得出她对她偏见不小，“本公主在想，你如今这般向着他说话，待他时你记起旧事，会不会恨他呢？”
轻轻凝眸看着琼华，“公主到底是要说什么？”
“我猜的不错，你毓秀郡主就是来套我的口风的。你对我的皇兄并未那么信任，对不对？”
“你不要挑拨我与陛下的感情。”
“是吗？”她再次笑了，“你还不知道瑞儿的事吧？”
轻轻的面色蓦地一变，急问：“瑞儿什么事？！”
“一个月前，本公主就知道瑞儿失踪了，皇兄有国事要去东吴，临走让陈、李两位大人前去调查此事，到如今听说尚无消息。前两日，我听说，皇兄大发雷霆责罚了两位大人——”
话未完，宁轻轻已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房间里熏着木兰香。
宁轻轻双眼紧闭，躺在榻上没有醒来。
项承晔看着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模样，心里既心疼又哀叹。
瑞儿的事早晚要东窗事发，此次琼华胆大说了出来，也算解了自己心里的枷锁。
他试了试她额头，烧已经退了些，可她迟迟没有醒来，此时面色发白，额头出汗，忽然她头不停地摇晃，口中喃喃而语，“瑞儿，瑞儿……”
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轻轻，是朕。“
宁轻轻蓦地醒来，瞪着眼睛，大口喘着气，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方才想起琼华所说的事。
她双眸哀伤而焦急，一把抓住皇帝的袍袖，“师父——”
“瑞儿到底去哪儿了？”
“轻轻，你别激动，瑞儿会找到的。”
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给我走，给我走！”
“你骗我！骗我！”
她伸手猛地推他，“你不是我师父！不是！”
“我师父不会骗我！”
在她向他推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轻轻，你冷静一下。现下你即便再难过再恨朕，也无济于事。为师一直在寻找瑞儿，朕答应过你，一定找到瑞儿。”
“你别着急。其实，瑞儿的下落，大致有了些眉目了。”
（明日中午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