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名有姓就在他身边,他竟卜不出她的天运命数,裴夜本以为是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便试着一探她的过去,过去乃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不似未来有无限变化的可能,所以是不可能占卜不出的,可是,他竟然占卜不出,她的过去和未来,均是一片空白!
他占卜不出未来的只有一种人——死人!因为死人已失了生机,堕入轮回,所以不存在未来,但要是占卜一个死人的过往还是没问题的。可慕容影却是连过去都没有!这种事,裴夜从未遇到过,所以他只好暂时压下此事,待有机会再查个清楚。
“之前你让周远为你准备的人应该都见过了吧?”裴夜问。
“见过了。师父,周远是哪儿人?”
“本地人,怎么了?”
“那他安排的那些人也都是本地人吗?”
裴夜并不知周远为她安排了哪些人,因为他事前交待过,她安排的事周远照办就好勿须向他回报,“我不清楚他为你安排了哪些人,怎么?那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叶凝边思索着边摇头,“没,就是觉得其中有个人挺眼熟的,可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无意识地露出破绽了,裴夜定定地看着她,再一次心中生疑,周远不管安排了谁,定都是一直在宫外活动的,不可能有在宫里出现过的人,周远办事不会这么大意,可她却说看着某个人眼熟?她出宫的次数他都清楚,甚至几乎每一次他都是和她一起的,那她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她觉得眼熟的人的?
她若真的曾偷出过宫,他也应该知道才对,可除了她自冷宫出来失忆后的几次,他并不知道她之前还曾出过宫,还有她那个至今未曾露过面的神秘师父!
“你觉得眼熟的是谁?我传周远来问问底细。”
叶凝不疑有他,直言道:“一个叫陈方的男人,看起来年纪比周远还大一些,周远说他是城东一家药铺的掌柜。”
陈方,裴夜自己的人他当然清楚,此人在城中虽是经营药铺,但也只是半年前来到南昭的,在此之前,陈方是裴夜安排在东玄打探消息的探子。陈方半年前才回来,平日里一直待在药铺里从未离开过,裴夜想不到慕容影会和陈方有什么交集?他们二人根本不可能见过,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
虽然慕容影有很多秘密裴夜暂时还没弄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慕容影从未离开过南昭,若一个公主离开南昭他都不知道,那他真是白活了。
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再度暴露嫌疑的叶凝兀自陷在回忆中,她虽然只见过陈方一面,但就是觉得他很眼熟,只是周远毕竟是裴夜的人,之前叶凝对裴夜还并未太过信任,所以也不好向周远打听得太详细,但现在
药铺……药铺……药……药?!
叶凝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口饭含在嘴里竟都惊得忘了咽下去,不因别的,只因她突然意识到一件让她很震惊的事!
陈方,这个名字叶凝虽然陌生,但是她还隐约记得三年前在东玄时,那个将奎叶卖给她的药商的模样,皮肤晒得黝黑,一脸络腮胡,身穿厚袄棉靴,头上还戴着顶遮了半张脸的棉帽子,一双眼睛虽老迈却十分精明,当时尚未入冬,他穿成这样十分显眼,是以叶凝才印象比较深,可也因已经过了几年,且陈方如今的打扮样貌和当初都不太一样,所以叶凝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可现在想来,若是陈方换上那身装扮,贴上胡子,不就是那药商本人吗?!
叶凝被这个事实惊到了!如果陈方就是当年那个药商,那他当时出现在东玄真的只是为了卖药?
见她突然神色不对,裴夜问道:“怎么了?”
要换了之前的叶凝,发现这种疑点肯定是暗中调查绝不会多说一句,但经历山洞那日之后,她竟想当面问个究竟,叶凝认真问道:“师父,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或不能回答,那就当我没问。”
见她难得的认真,裴夜也收了调笑的心思,同样认真道:“好!你问!”
叶凝道:“七皇子中毒,与你有关吗?”
问完,叶凝直直地看着裴夜,他却并未有任何意外,十分平静,平静得叶凝都有些着急了,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须臾,裴夜才道:“无关,也有关!”
叶凝道:“什么意思?”
裴夜道:“陈方曾经是个专门在山中采挖药材再四处兜售的药商。十年前陈方遇到劫匪,是周远救了他,从此他便和周远成了朋友,也是周远将他带来南昭为我办事的,他来南昭时曾将奎叶呈于我一看,说是他在山中偶然采到的,当时我也是第一次见,后来查古籍才知这种草叫奎叶草,有剧毒,但我对毒一向无甚研究,便还了陈方,让周远安排他在城东经营药铺,偶尔派他出外借售药之名打探些消息。
三年前,陈方曾受我命令去东玄办事,途中他将一些奎叶卖给了几个人,他当时并未在意,直到这次七皇子中毒,我发现他中的是奎叶毒后便去问了陈方,陈方说他只有在东玄办事时卖过奎叶,在南昭并未卖过,细问之后,我便怀疑七皇子中毒之事可能和当年与陈方买过奎叶的某个人有关,所以一直派人暗中查探,暂无结果。”
裴夜回答的同时脑中突然浮现一丝清明,一些原本混乱无序的东西突然像是找到了关联一样,让裴夜顿时将一切联系上了。当年陈方接触过的那几个购买过奎叶的人中,会不会其中一个就是慕容影那个神秘的师父呢?慕容影擅毒,还练了一身毒功,对奎叶毒也有所了解,这些恐怕不是巧合!
而叶凝则没想到裴夜所想的,只是心中叹息,裴夜查不出结果也是正常,她遇见陈方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的她还未掌管叶家,那次也是偷摸着跑出来的,路上偶遇一药商,卖了一种她没见过的毒药,她当然感兴趣,于是便买了,一面而已,怎么可能查得到头绪?
不过幸好裴夜什么都没查到,否则她的身份能不能瞒得住都难说了。
“师父,当年陈方卖出奎叶时没有记住那些人的样子吗?”
“他的确记住了,我派人按照陈方提供的线索去查后,当初总共有六个人从他那里买了奎叶,其中三人已核实与他们无关,剩下三人,有两个暂未查到身份来历,只有一个是已经明确身份的,但是这个人却在我的人去调查他后没多久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裴夜几句话让叶凝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她努力维持着镇定,问道:“哪一个?”
“一个年轻人!”
“叫什么名字?”
“叶谦!”
叶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