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师太有些意外,裴夜这趟来是为了什么?直接承认了当日易容的林小影是他的徒弟,也就等于是在承认林小影就是慕容影。
难道,慕容影回去后已经将庵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裴夜?只是静一不确定,慕容影真的会将物件儿那么重要的秘密一并告诉裴夜吗?
静一师太道:“道谢不敢当,国师客气了!”
裴夜看了静一一眼,面容淡然,“我今日来除了道谢,还想顺便问师太几个问题。”
不知怎地,静一被裴夜那深不可测的眸子看了一眼,心中一沉,“不知国师想问什么?”
“慕容严可有来找过你?”
静一双眼睁大,双手紧握,神色难掩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国师莫不是听了什么闲言?先帝早已不在人世了。”
裴夜盯着静一师太的侧脸,懒懒地略过她因紧张而握着的微微颤抖的双手,道:“师太,找人合作也要三思,要是选错了人,后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静一咬紧牙关,双眼闪忽不定,她强压心头的紧张,对慕容影感到十分不解和愤怒。那慕容影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都敢告诉裴夜?她真的知道裴夜是什么样的人吗?真的敢这样完全信任一个相处不过数月的人?
所谓师徒关系,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慕容影就没想过万一裴夜知道真相后对她不利吗?
当初静一不是没想过以物件儿秘密换来与裴夜合作的机会,但静一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她根本摸不清看不透裴夜这个人。
人都道国师大人占卜之术天下无双,世间没他占卜不出的事,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知道物件儿的存在吗?
静一也怀疑过裴夜来南昭的真正目的,只是静一一开始并未往物件儿上面想,毕竟这是个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的秘密,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而静一会知道,也只是因当年那段神秘得无人知晓的微服出巡过往所引发的意外后果。
但裴夜来南昭七年,一直都未做什么可疑举动,外界对他的占卜之术虽传得神乎其神,但真正见过的仍是少数,至少静一就从未见过。
直到静一知道裴夜收慕容影为徒后,才真正怀疑裴夜很可能是冲着南昭的物件儿而来的。但也因此,让静一不敢也不能和裴夜合作。
这样的秘密,任何想得到物件儿的人都不会希望有太多的人知晓,若有人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人灭口,以确保这个秘密不会外传。
静一自问没这个本事对抗裴夜,所以她才选择慕容影。
因为这个物件儿直接关乎慕容影的性命,静一相信,饶是慕容影再笨也该知道这秘密绝不能外泄,否则她随时会死,而且在静一观察来看,慕容影绝不是传闻中那个又笨又没用的六公主,隐藏实力多年都没被发现,单就这一点,已经足够让静一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与自己合作。
而且慕容影与静一有着共同的仇人,静一想,只要她说出物件儿的秘密,再对慕容影煽动一番,届时就能让慕容影帮她对付皇后和温行,就算慕容影一个人做不到,但她背后还有裴夜,只要裴夜真的想得到物件儿,那么在他得到前就势必要保证慕容影的安全,那么慕容影要杀皇后或是温行,裴夜肯定不会让她孤身犯险。
按照静一的计划,只要裴夜出手,就算是皇后和温行一定也不可能是他对手。但静一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慕容影竟这么大胆,将与她合作甚至物件儿的秘密告诉了裴夜。
静一现在很后悔,她不该找慕容影合作的,如今裴夜亲自上门,一针见血直问慕容严,很显然,他根本连试探的过程都跳过了,他是很确定了才会来说这番话的。
而且裴夜话中很明显是在警告,警告静一放弃与慕容严的合作,静一先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裴夜要来警告她这个?
后来一想便明白了,裴夜收慕容影为徒如果真是为了物件儿,那么慕容严的存在就是个大威胁,因为当年是慕容严亲手将物件儿放入慕容影体内,而慕容严藏起物件儿的原因,一来是怕慕容鸿抢走,二来就是打算时机一到就利用这物件儿重夺皇位。
那么如此一来,对物件儿志在必得的裴夜肯定容不得慕容严继续活着。静一现在很慌张,她虽没见过裴夜出手,但心中估摸着慕容影身手都那么好,裴夜肯定只会更强大,一旦交手,静一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但以裴夜这样的实力,静一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灭口?而是要来警告她?
静一强压紧张,道:“国师今日来此,是受皇上旨意吗?”
裴夜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道:“旨意?我行事,需要那种东西吗?”
静一很快地看了裴夜一眼,白发红衣,不论白天黑夜都那么扎眼的模样,神色虽淡然如水,可那双眼睛却藏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和危险。听裴夜这口气,静一就知道了,所谓一人之下的国师之位,裴夜根本没放在眼里,恐怕他想要的,是更高的位置,一个凌驾世人之上的位置。
物件儿,果然,裴夜是冲着这个来的!
知道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静一再不安也只能坦然面对,沉默了片刻后,道:“国师也应知道我的处境,我并无任何与国师为敌的打算,我只是想报仇,至于先帝与皇上的事,我不会过问。”
“你的处境?”裴夜冰凉的声音传入静一的耳中,令她更加不安,“师太真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吗?与虎谋皮,师太真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吗?”
“国师什么意思?”
“这场帝位之争,复仇之战,慕容严就算最后赢了,知道他秘密的你,还能继续活着?”
静一手脚冰冷,她知道慕容严最后不会放过她,但她一心报仇,一心想让儿子温泽允脱离皇室,脱离这里的一切,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算她最后难逃一死,她也心甘情愿。
静一道:“我如今的日子,比死也好不了多少,只要能报仇,我死又何惧!”
裴夜知道她会这么说,“那师太也不在乎你儿子的生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