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静悄悄的,果然不见那对花枝招展的母女,季云初径直上二楼找外公。
啊,从表姐苏嫚娜的房间突然传出烦躁的低吼。
季云初脚步一顿,苏嫚娜竟在家?
“妈,你说为什么毅哥哥还想着那个贱人!我都跟他说了,那个贱人不但被高大威猛的外国男人玩,还替人生了孩子,他还是不肯忘了那个贱人。”
隐约能听到舅妈白慧的哄劝。
“早知道毅哥哥这样放不下那个贱人,我就应该更狠辣点,让她永远回不来,而不是送给那个外国人……”
季云初一震,苏嫚娜什么意思?在意大利时,她故意把她丢给外国人的!
那些不堪入目的梦魇浮现在季云初的眼前。
五年前,她拖着一身伤回来,苏嫚娜哭倒在她脚下,说自己不知道她走丢了,还以为她嫌和他们一群人不好玩,自行回国,才没找她,回国后被外公狠狠地打了一顿。
季云初见苏嫚娜身上果然有被打的痕迹,就原谅了她。后来不时传出流言蜚语,她怕母亲知道她在意大利受的苦楚承受不住,加上她已经长大,有能力撑起一个家,就带着母亲离开了外公家。
没想到,五年前她承受的苦与痛,竟是苏嫚娜一手策划的!
五年了,她拼命工作,人都说她爱奋斗,孝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白天把自己累成狗,晚上才能睡着,稍微轻松一点,她就会梦到那些不堪的夜和刚刚呱呱坠地就被人夺走的男婴。
表姐好狠的心!
季云初攥紧拳头,怀着满腔愤怒走向苏嫚娜的房间。
“云初,是你吗?”
季云初转头,看见外公白着脸站在走廊里,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尽管怒火快把她撑爆,她还是抑制住了,不能让外公知道,老一辈人都希望家庭和睦。
她强装笑颜地小跑上去,握住老人的手,轻唤一声,“外公。”
老人没像以往一样亲昵地问东问西,看了看门外,关上门,扑通跪在地上。
“您这是干什么?”季云初诧异地看着老人。
“云初,刚才嫚娜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老人紧紧地反握住季云初的手,“嫚娜糊涂啊,可她也是为情所困才做出那样的傻事儿,都过去五年了,你就原谅她吧,啊?”
季云初呼吸一窒,“您……早知道表姐害我的事?”
感情这些年,只有她一个被蒙在鼓里。
“嫚娜回来就跟我坦白了,不过错误已经铸成,我也狠狠地打了她……”
“表姐把我弄晕,送给外国人做生育工具,您竟然用一顿打就了事儿了?”季云初咬牙打断老人。
“不是的,嫚娜还答应等你结婚的时候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两百万给你做补偿。都是一家人,嫚娜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再说,嫚娜姓苏,要是报警,苏家必然颜面扫地……都过去好久了,嫚娜也答应补偿,只要你说,多少我们都给。你就别记着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了,外公看着心疼。”老人苦苦哀求。
季云初眼泪纵横而出,“外公,您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国外过的什么日子?补偿,呵,我被人欺负,侮辱,还有一个此生都不可能忘记的牵挂。这些年我和母亲饱受流言蜚语,母亲因此卧床不起,她苏嫚娜要如何补偿!”
季云初吼地歇斯底里。
“算外公求你,别声张,一会儿名毅要来,他已经和嫚娜订婚,你这样闹,他们的婚事就完了。最近工厂出现亏损,急需名家的聘金救援,工厂不能没有这笔钱啊!”老人说着又要磕头。
季云初的心在不断滴血,还以为就算天不疼她,幼年丧父,舅舅家不待见她,好歹外公对她是真心的,原来她终究比不上他那姓苏的孙女。
她一把推开老人,欲离开。
老人匍匐着抱住她的腿,“云初,外公求你了,别闹,好吗,外公这把年纪,你们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外公只能去死。”
老人用死做威胁,呵,季云初倒吸一口凉气,闭了闭眼,冷冷地说,“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孙女的幸福!”
她狠狠地推开了老人,狂奔出苏家。
泪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脑子里充斥着苏嫚娜磨牙吼叫的声音和外公苦苦哀求的脸。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
砰,季云初被飞驰中的越野撞飞了起来。
越野车嘎然而止。
车里,北宫翼轩第一反应是转头看身边的小家伙,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安安静静地玩着自己的水杯,不受外界一丁点干扰,仿佛完全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低垂着头,根本没注意到刚才的插曲。
北宫翼轩松了口气,只要不吓着他儿子就行。
车外,季云初嗷地嚎了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却久久不见车上的人下来。
干什么,都欺负她是吧?
客户欺负她,舅舅一家欺负她,外公也不疼她,现在连肇事司机都来欺负她!
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越野车。
扑通,车窗上突然趴了个人,两只手掌在车窗上留下两道嫣红的血痕。
北宫翼轩蹙眉,伸手去捂小男孩儿的眼,驾驶座上的戴维赶紧开门下车去拽人。
嘭,季云初一拳打在车窗玻璃上,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混蛋,给我下车!”
北宫翼轩看清了血人的脸,浓眉微蹙,这个女人搞什么,美人计不行,上演苦肉计?
他一脚踹开车门,毫不顾忌趴在车门上的人。
季云初被推了个趔趄,仰倒在地。
北宫翼轩迈开长腿,从翻倒在地的伤患身上跨过。
季云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肇事者也太嚣张了吧,“你……”再指控不下去,她看清了男人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和那冷得好似淬过寒冰的眼。
真是冤家路窄,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看他乱踹一通的架势,只怕不会送她去医院了。
她不能死,母亲还躺在医院等她挣钱治病。
不能寄希望这个男人,她必须自救。
她勉强竖起耳朵倾听,绝望地发现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很少车辆经过。
怎么办?
她焦急地思索着,突然,她看见了驾驶座上的车钥匙。她两眼一亮,拉开副驾驶的门,借着娇小的身形,呲溜钻进去,竟连两个男人都没能抓住她。
肇事者不送她去医院,她就开他们的车去。
她一脚扪在油门上,越野车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背后传来北宫翼轩暴怒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