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铜锣声响起,十分热闹,侍女和婆子们接连不断的进来。邘柰衫正被人伺候着上妆,珠钗、凤冠一个接着一个的戴,朱红翠绿煞是好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她这样如花似玉的面容怎能便宜了那个狭促鬼。
她开始想荀萑,她疯狂的思念荀萑,她想起那个夜里荀萑微凉的怀抱,她的脸上便显露出潮红,眼神迷离。
今天穿着凤冠霞帔,那个人却看不见。
她忘了今日是与陈渊的婚礼,她的脑海里此时只有那么一个人。
婆子拿过盖头给她盖上,视线内一片红色,四角的流苏摇摇晃晃。
邘柰衫由婆子扶着低头踏进了花轿,花轿平稳的抬起便移动起来。她静静的坐着,全然不在乎外面喧闹的场景。
她从前并未坐过轿子,没曾想到这轿子晃得不行,她本以为马车就已经够晃了,没想到这花轿坐的她几欲想吐。
拜堂时她不愿跪高堂,搞得众人尴尬不已。
她不知晓作为陈渊同窗的荀萑也在当场。
场面已经陷入尴尬,坐在前面的二老脸有些挂不住了。站起身干笑道,“小女有些腼腆,在使小性子呢?”众人议论声虽消停了些,但还是有人悄悄私语。
各种难听的话语听入耳中,她抿了抿嘴,终究还是要认的。便顺从新郎的动作将堂继续拜了下去。新郎面上的表情阴晦不明,看不清神色。
大堂之外的荀萑看着这场闹剧带着莫名的愉悦在院子里晃荡。
这院里熟人太多,都不想去招呼了。
难得换了件艳丽的衣服,荀萑站在那儿只是笑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除了特别亲近的亲友,旁的来客都没有多关注里面的热闹。
只有那独特少见的新娘带给了人些些趣味。
堂磕磕绊绊的拜完了,邘柰衫独自坐在新房的床上,静静的等待着。实在等的久了,于是扯下了盖头。起身径直走到了桌前,兀自倒了酒喝下了肚。
突然,泪眼中的景物有些模糊,只见满目刺眼的红,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清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桌上洒下不知是酒还是类泪的液体。
外面传来不明的惊呼还有人群慌乱的声音。她停下喝酒,却也只是愣愣的坐着。
却是突然听见谁叫了声荀萑,她的眼里出现恍然的情绪,提了裙子便想向外走去。
她忘记了她的身后,忘记了此时的情景。此刻她混沌的脑海里只有荀萑这个人的名字。
待到众人散去,荀萑欲提脚移步时,却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径直向他走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恍然想起她是今天的新娘子,表情不由得带着些玩味。
离他还有几步距离时,邘柰衫魔怔了般痴痴的看着他。两人穿着颜色说不出的相配,远远看去还真是一对璧人。而在此时此刻却显得那么讽刺。荀萑也不看她,像是不认识此人。
“姑娘是否有事?如若没有,在下便告辞了。”许久,他看向她缓缓开口道。
“公子,我不曾后悔的。”
即使荀萑的脚步不曾为她停留。
她不后悔出来见他。
即使他不曾回应她。
她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不后悔认识的这样一个人。即便他不是那么完美,她不曾后悔喜欢他。
她总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认识荀萑的。
她魂不守舍的回到房中,呆呆傻傻的坐在床边,仿佛先才不曾出去过。
天色渐晚,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窗纸上印出了一个人影,人影走到门前顿了顿这才推门而入。
浓烈的酒气传入鼻尖,她皱了皱眉。在陈渊眼里却显得有些女儿家的娇俏。
烛光晕染出温馨的场景,这时陈渊也柔和了语气。
“怎么不等我便掀了盖子?太闷了吗?”
邘柰衫回过神来冲他笑,她把盖头拿起又盖着头上。
“你再重新掀一遍就好了。我等的太久,你又一直不来,盖头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语气是欢快的,盖头里的神情陈渊是见不着的。
她实在不应用这样的身份,再去亵渎那样谪仙般的人物。
“那好。”陈渊拿起托盘里的秤杆轻轻挑起了盖头,露出了她尖尖的下巴。盖头缓缓被掀起,整张精致的脸庞暴露在空气里。
陈渊有些失神,不知道到说什么好。邘柰衫看他无言,便走向桌前拿起了两杯交杯酒,将手中的酒向他扬了扬。
“该喝酒了啊!”
陈渊一把接过,也不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有些发怵,便讪讪地问。
“是不是我今天让你难堪了?”
“我并没有难堪。”
“那......”
“不必多说了。如今你已经嫁与我了。”
交杯酒是讨吉利的东西,而他们不需要这种东西。
轻薄的帐幔遮住了里面的春光,红色的喜烛烧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成陈渊起来时,邘柰衫还未醒。
陈渊刚入了户部,正是忙的时候,即使新婚刚过也没有特权休假。于是他早早的便走了。
邘柰衫醒来时面对的是第一个没有人伺候起床的清晨。
虽是头脑不大好使,但好歹是大学士的女儿。虽是性格不好,但面相不错,滋味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