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目光往这七八个的腰间看,那佩戴的腰牌上,写着‘京兆府’三个字,让她心头一沉。京兆府里管事的京兆尹,是这都城的父母官,官阶不高,能管的事儿却挺宽,大致一品官员小至平民百姓,只要是在都城这界面出的事,便都得经过京兆尹的手。现任的京兆尹是个姓钱的官员,名儿不详,外号倒是挺响亮,叫‘钱篓子’,摊开一双手,只会搂钱。只要给钱,就没有他冤不成的案子。此时,这京兆府的人来的如此之快,只怕这公仪蕊已经往这钱篓子手里塞了大把钱,要把她柳青青好好的冤上一冤。
公仪蕊见官差抖着手上的铁链,眸色一变,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对着柳青青哀泣:“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下毒加于害我?!”
好一个公主!做起戏来和丝毫也不必那些戏子差!
柳青青对着公仪蕊冷冷的笑:“公主的手段很是凌厉啊!”
“做下如此恶事,还敢对公主如此无礼,你这个小妾也忒大胆了些!”一个官差冷哼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在公仪蕊面前站定,躬身行礼后,谦恭回礼:“若是公主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把人带回府衙审问了!”
公仪蕊一副虚弱样歪在椅子上,轻轻点了点头,身旁的侍女替她道了声“去吧!”
官差们得令,压着柳青青从房里而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王府。一路缓行,入了京兆府,把柳青青投入了牢中。
若是武功未失,这小破牢房诚然是困不住她的,可此刻武功既然失了,要出去,便只能求助于人。事发突然,她身上可没带银两,即便带了,估计也比不上那公仪蕊放入钱篓子手里的重金,所以她要出去,必然要用釜底抽薪之法。
她拉出挂在脖颈的银哨子,朝着牢房那高高的铁窗,用力吹了几声。
“吵什么!都进到这儿了,还不消停!”巡房的狱卒恶声恶气地拍了拍牢门。
柳青青白了狱卒一眼,挑衅似的继续吹着手里的哨子。
身旁跟着一起巡房的拉住了那狱卒正要再拍上牢门的手:“算了!进来的能有几个不折腾的,喊苦喊冤、哭爹喊娘!她喜欢吹就让她吹吧!拢共也就那么一晚上,等明儿一过堂,刑具一上,她就是想吹也吹不动了!走!走!走!喝酒去!公主赏下的酒,去晚了,可就抢不着了……”说着,两人起步往前走了起来。
等两人的脚步声走远,她松开手里哨子,用脚把地上稀稀拉拉的枯草,往一处拢了拢,坐了下来,抬眼看着那高处的小铁窗,只见一团小雪团立在窗栏上。
她手一伸,那雪团的一双小爪子便攀住了她的食指。‘告诉公仪璟,让白玉熙会来救我!’这句让其代为传达话还未出口,小雪团把口中叼的一个小纸包往她掌心一丢,便张开翅膀飞走了。
她把纸包打开,移到那从铁窗射入的一簇日光下细看,里面包着的一颗黄豆大的褐色药丸。用手捏起小药丸,见得包药丸的上写着:‘白玉熙已返’五个大字。遒劲的字迹,显露着写字之人的超然的自信,及事事快人一步的敏锐。
公仪璟!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这刚一起念,你那边就把事儿做完了!又欠了你一次!
柳青青叹了口气,吃下药丸,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渐渐消除后,便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处,背靠着墙,团坐了下来。闭上眼,再次提真气,以助药力在周身更好的发散。
约莫忙了三四个时辰,才畅畅顺顺的导气归元,她睁开了眼,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在这幽深的牢房内格外清晰。
来得真快!
柳青青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枯草尘土,缓缓地走到了牢门旁,等着那看不辞辛劳来探视她的人。
打头的是方才那个恶声恶气的狱卒,身后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姑娘,一声水红色的衣衫,衬着她白净面皮更为鲜亮。
两人一前一后,在牢门旁站定。
狱卒伸手拍了拍牢门:“吹哨子的,有人给来给你送饭了!”顿了顿抖了抖手里的一串钥匙,头往后一偏,问:“姑娘可要进去?”
姑娘往上下打量了柳青青一眼,摇了摇头:“不进去了!劳烦差爷上外面等我,我想和她说几句体己话!”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往那狱卒手里一塞。
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神色满意的一松,嘱咐了句:“快些说!莫耽搁太久!”便把银子揣入怀中,自去了。
姑娘见狱卒去了,把手上的食盒往地上一放,用手扒住了牢门的栏杆:“姑娘!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你是?”柳青青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
姑娘自报家门:“我是府里的丫鬟。殿下出门前,让我顾看着姑娘。知道姑娘出了事,我便做了些饭菜送过来。姑娘趁热吃些吧!”
这话骗骗孩童还成,骗她可就难了些!顾看是顾看,只怕不是白玉熙吩咐!一个丫鬟出手便是一锭银子,也忒大方了些!
柳青青不动声色,低低到了声谢,伸手,通过牢门栏杆的空隙,把那姑娘递进来的菜,一盘盘的接了过来。在面前码放齐整,色香味俱全,引动人的食欲。
柳青青装作不知地看着面前这一碟碟菜,低低一笑:“你怎知我爱吃富祥楼的菜?”
到底是个谋害性命的生手,听柳青青这么一说,脸色一僵,好在脑子还算活络,立即就寻出了个圆满的理由:“府里现下因王妃中毒,乱成一团,姑娘毕竟担着毒害王妃的罪名,若是我去厨房里说,是给姑娘送的饭菜,即便那厨子肯做,也未必肯尽心!既如此,倒不如外头买的好。所以,就擅自做主,去富祥楼买了些带过来。若是正对了姑娘的胃口,那就最好了!”
柳青青没有反驳,指了指放在食盒一角的酒壶,“那壶酒不给我?”
“哦!酒!”姑娘把酒壶和酒杯递了过来。
柳青青执壶倒酒,把斟满酒液的酒杯递回给了姑娘:“姑娘不辞辛劳给我送饭送酒,也算是难得,这一杯酒聊表谢意,姑娘切莫推辞,必得一饮而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