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锦衣男子走到一处宅院外,见有重兵把守,情知是一位高官在里面。
眼见一花甲男子站立在门庭中,虽不言语,一股迫人之气已是悄然展现,让人有一种不容拒绝之感。
近得前来,再看这老年男子的长相,面色红润、目如朗星、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唯有地阁稍尖,不似老来得福之相。虽一把年纪,仍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
老者见凤霞来到近前,拱手笑道:“卢家小友安好,老身姓贾,小友就叫老身老贾即可。”
说完又施一礼。
凤霞连忙还礼,轻声答道:“官家过谦了,晚生卢凤霞这厢有礼了。”
老者将凤霞让至客座,凤霞心知老者有事交代,便也不客气,坐在老者旁边。
老者吩咐下人上茶之后,就把众人都撵了出去,并教其顺手关上了房门。
老者定定看了凤霞一番,便笑道:“果真是隆准龙颜,日月龙虎骨长起贯顶,剑眉怒目,让人望而生畏,边城驿马,必兼将帅之才,人中如滴,法令纵深,再有地阁方圆,必是一呼百应、尊贵而有福报之人。”
凤霞忙道:“谢官家夸奖。”
老者又道:“其实老身早就想与小友相见,但是身兼公务,不知该如何处置与小友之纠葛,那日冒昧让人把小友带到一间小屋,多有得罪。好在及时知晓小友身份,便将小友送还来处。也情知小友近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凤霞在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被关小黑屋的情景,并琢磨老者话语的含义。
老者见凤霞眼珠一直在转动,便接着说道:“小友情牵单家姑娘,大可前去提亲,老身当全力促成此事。”
凤霞连忙说:“有劳、有劳,在下已经妥善处置。”
老者看着凤霞接着说道:“以单家的财力,与小友的成就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见凤霞定定看着自己,老者笑道:“不知小友有何打算?”
凤霞忙答道:“值此外敌作乱之时,惟愿报效朝廷,收复故土,重整河山。”
老者轻咳一声,笑道:“小友可见岳鹏举旧事?万不可将自身性命交予他人之手。”
凤霞似懂非懂地看着老者。
老者接着说道:“其实庙堂之上都已早知小友,奈何只得互不相识,各自安好。”
凤霞不甚了然,老者接着说道:“度宗皇帝病重,而蒙元大军已至安庆,不久必当为祸,值此多事之秋,还望小友好自珍爱,全国之事,全靠小友。”
凤霞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便说道:“老人家,在下只是一个当铺伙计,虽有些长进,但不堪大用。”
老者听罢哑然一笑,凤霞狐疑地看着老者,老者忙说:“小友勿怪,向者所得长进,与老身而言不值一提,又何况小友这般拨动乾坤之人。”
凤霞一怔,老者接着说道:“看来小友不曾开悟,那老身有意请小友做军中将军,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凤霞忙摆手谢道:“在下才疏学浅,情知不堪大用。”
老者深深的眼眸看着凤霞,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既如此,老身给小友准备了钱粮家奴,以便小友日后用度,惟愿小友早日功成名就,此亦乃国家之幸,万望小友不可推辞。”
凤霞听罢,赶忙起身作揖答道:“谢官家抬爱,在下一介布衣,钱财并无大用。官家大恩,自当铭记于心。”
老者缓缓站起来,看着凤霞说道:“既如此,老身便不再多言。其实庙堂之上自有国师,小友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但凡有风吹草动,国师皆可有应,并洞若观火,每逢大事,小友可知为何梦中常与人交游?此事小友日后自当知晓。愿君能早日实现宏愿,救我华夏于水火之中。”
凤霞仍不解其意,拜谢后便辞行而归。
待回到当铺,想到单家二哥的话和单家大小姐必定会再前来,便软磨硬泡,要辞了工北去。
当铺上下自然是万般挽留,但见凤霞去意已决,便在账房支了利钱,待凤霞收拾好行装,直送凤霞出了临安城。
凤霞临行前嘱咐伙计,若单家大小姐问起,便说归乡成亲,不复南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径自去了。
咸淳十年七月九日(西历1274年8月12日),度宗驾崩。
凤霞走到建康,却见全城戒严,百姓间风传蒙元即将渡江,纷纷举家南迁。
凤霞便跟了逃难的人流,往南逃去,又不知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只是不愿再回临安府,便朝着衢州而去。
步行月余方到衢州,待找一民宅安顿后,暗想坐吃山空之虑,便打起做买卖的心思,又情知当铺需要大本钱,便想做些沿街叫卖果蔬这般本钱小又回本快的小生意。
念及此,凤霞便到街上买了所用工具,再找到一家大菜店,说明来意,并一再保证不在店家附近售卖。店家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便让他挑了菜品,就帮他装到了筐子里。
付完钱出来,看着满满一筐菜,凤霞盘算着待收回本钱便再批更多菜回来,以此往复,待生意稳定了,就开店雇人卖菜。如果开店能盈利,便要开连锁,自行找种菜老农上菜,以此降低本钱,然后把菜店开满全城,将来还要开到临安,到时候要明媒正娶单家的大小姐。
念及此,凤霞开开心心、信心满满地上街了。
待到街上,发现各饭馆都是有专人送菜,还有厨子说:“你一个外乡人,知不知道这里的饭馆都是蒋大官人家在送菜,走慢些,须是蒋家人打断你的狗腿。”
凤霞无奈,想来是厨子吃了蒋家好处,便去沿街问询百姓家是否要买菜。
这衢州城虽也不小,但是很多家都有籍田,日常果蔬都能自给自足。而外乡来避祸的人,似凤霞这般只须填饱肚子,哪里又需要果蔬?
一日下来,卖出寥寥,又渴又累,便停在一处村角休息。
几个老妪在摆龙门阵,看到凤霞便说:“卖菜的后生,你这菜今日卖不出去,明日都要烂在手里,来这里卖菜的多的是,多你一个也卖不出去。”
凤霞心中烦闷,并不搭腔。
那老妇又说道:“看着天就要黑了,能做饭的早就已经做饭了,你这菜卖给谁去?看你可怜,给你一个铜钱,把菜留下吧。”
凤霞不悦道:“这是五个铜钱的菜,怎生忒便宜了你?”
老妇笑道:“等明日菜都蔫了,你一个铜钱都卖不到。”
凤霞起身便走,怒道:“放心,扔进河中也不便宜长舌之人。”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