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西希蹲在医院附近的一条小道上，一边给自己脸上抹灰，又弄乱了自己的头发，一边握着手机打电话。
“你确定是过来了吗？没有看错。”
那边的人也握着手机鬼鬼祟祟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看错，那姑娘这么漂亮哪能看错啊，快点啊，差一分钟就到了。”
西希挂了电话，然后手机把猛的摔了出去，她看见手机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旁边一直在蠢蠢欲动的人也看着眯了眯眼睛。
西希向他们使了个肯定的眼神，然后猛的自己往地上一摔，大叫起来。
“啊！救命！”
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呼喊声，那呼喊中好像带着极大的痛苦还有害怕，卓然顿住了脚步，她微微凑近了些，又听到男人咒骂和笑声。
卓然颤了颤身子，脑子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迫使她想往巷子里走，但是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是要给肃清送过去的汤，她深呼吸几口气下定决心想要走开，肃清一定不想她多管闲事。
可是她刚走几步，巷子里的声音却越发大起来，有棒子打在墙上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喊叫声，卓然抱着保温盒又退了几步，就在这时那里面又传来一道叫声，那道女声特别凄厉像极濒死之际发出的最后一道信号。
卓然的手一抖，保温盒便从手上掉了下来，她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立马冲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
她穿过直直的几米长的巷口，一转弯便看见也三个男人对着地上的一个女孩拳打脚踢，女孩蜷缩着身子，不停的在哭泣。
突然一个男人弯腰抓起了女孩的头发，使她对着地上的脸抬起。
“啊！不要。”
卓然看到那地上的人的脸时，瞬间尖叫起来眼泪刹那间满了整张脸，她向着西希扑了过去，推开抓住西希头发的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西希的头。
那些人好像对突然到来的情况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动作。
西希满身伤痕有气无力的被卓然抱着，卓然几乎崩溃，她颤着手摸着西希的脸，对着旁边的男人大喊。
“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眼泪全部都滴到了西希脸上，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到一个劲往墙角里退。
男人反应过来了，其中一个最高的说：“又来了个娘们，管他娘的，咱们拿钱办事。”
有人开始去拖卓然，有人去拖西希，西希没有半点力气了，眼看就要被他们从卓然的怀里拖出，卓然死死的抓着西希。
她尖叫着哭哭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了，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另一个男人恶狠狠的说：“我们替人办事的，就没有放人的道理，要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人。”
他们索性不拖了，直接对着她们踢起来，卓然连忙整个身体覆到了西希的身上，如刀一样的脚毫不留情的到了她的背上，手臂上，脚上肚子上，卓然疼得直哭，身体也渐渐的变得没有力气，头脑一片空白起来。
西希在卓然身下，无力的痛苦的说：“卓然，你跑吧，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卓然的意识清醒了点，她还没来得及摇头，就感觉身上一轻，好像所有的重量瞬间消失了。
他们不打了？要放过我们了？
卓然迷糊着想，她听见一道粗犷的声音道：“老大，我没听错吧，这娘们叫卓然？”
世界沉静了几秒。
又来了一道男声，“不会就是肃老板的女朋友吧！”
卓然的脑袋好像一颗定时炸弹到了最后一秒，砰的炸开。
此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万物毁灭。
他们那伙人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卓然呆呆的把身体从西希的身上移开，她看着西希虚弱的脸还有红一块青一块的手臂，无数的恐惧还有害怕从心底的最深处爬了上来，她不敢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外面跑了过来，卓然一个激灵戒备的看着对方。
来人也不管她，直接奔向西希，他的眼神里万般焦灼还有数不清的心疼，卓然眨了眨眼，她想起了，好像是方正。
卓然醒来的时候，天已近黄昏，她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应该是在医院，她抓着病床的杆想爬起来，可浑身疼痛，她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已是事实。
她呆呆的趟了一会，才忍着疼痛慢慢的爬了起来，门被打开了。
穿着护士装的姐姐着急的说：“你起来干嘛呀，快躺下，还没好呢。”
卓然急道：“我朋友呢，裴西希呢，她在哪里，你告诉我。”
护士扶着她，安慰道：“她也没事，估计还没醒呢，你先打完针等下再去看她。”
“不行，我要去，快带我去。”卓然睁开护士的手，瞪着眼睛大声的喊。
方正把剥好的橘子喂到西希嘴里，西希朝他乖巧的笑了笑。
“我不会原谅你的，省点力气吧。”方正冷漠道。
“方正~我错啦~没有下次啦~”西希嘟着嘴，声音拖得老长。
方正冷笑的哼了声，“解决办法多了，你用最愚蠢的。”
西希无所谓的笑了下，“这个最直接嘛。”
过了会，有人敲门。
“请进。”方正道。
卓然被护士扶着走了进来，护士看起来挺无奈的，她说：“她一定要过来，裴小姐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卓然被扶着坐到了凳子上，她关切的看着西希，“西希，你还好吗？”
西希没有理她，而是看了方正一眼，方正心领神会，带着护士一起出去了。
见西希一直没理她，卓然有些着急她伸手握住了西希的手，说：“西希。”
西希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眼眸锋利冰冷，整张脸都显得有些僵硬，她把手从卓然的手里挪开。
卓然愣了一下，她慌乱的看着西希，嘴角动还几次才发出声音，“怎么了，西希，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西希移开眼，冷哼一声，薄凉得没有一丝情感，“你救我我谢谢你，但现在也没必要来装什么姐妹情深吧。”
卓然猛的摇头，睁着疑惑的大眼道：“什么，你别这样，西希。”
“还装呢，你敢说我今天为什么会被打你不知道？你当我傻子啊，也对，秦时多管闲事活该被打，我也是，我活该。”
卓然抓住床拦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我不知道，不是我，我没有。”
西希用手推她，“出去，我也不指望你承认了，算我认了，从今天起你的事我一概不管，行了吧，我得罪不起。”
“西希，我没有，我没有的。”卓然泪流满面，小声喃喃道。
卓然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许久，西希的眼神也慢慢出现裂痕，她撇开眼。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西希看了过去，是方正和一位医生。
西希沉默了一会，对着卓然说：“你不知道是吗？正好秦时以前的医生来了，我们来让她说说，秦时是怎么一回事。”
进来的医生是一位妇女，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西希用手机翻到秦时以前的伤情报告递到医生面前，说：“医生，秦时是我的朋友，他现在出了些事情，请您告诉我关于这些伤情报告的事好吗？”
医生看看卓然，又看看西希，最后道：“他来我这里过三次，三次的伤都比你们重得多，但是他很坚强只是检查了一下休息了几个小时就会走，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报警，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报警了也没用况且他还要去保护要保护的的人。”
她感慨的摇摇头，说：“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只是我多说一句，如果他要保护的人是你们的话，你们也当对得起他的真情相待。”
医生说完直直的看着卓然，卓然喘着气慌乱的移开眼，医生走了出去，西希闭上眼对方正说：“方正，让她出去吧，我不想看见她。”
方正没有动，卓然缓缓的抬头看向西希，眼神无助，痛苦，悲伤，好像西希不给她回应整个世界将瞬间崩塌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很慢很慢。房间里弥漫着抗拒与颓靡。
西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卓然绝望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出病房。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咚的一声，卓然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她回头看着那扇门。
那扇为拒绝她而关上的门。
她看着看着，眼神慢慢的从空洞变得悲伤再到害怕，她张了张嘴可就是说不出话，像失声了一般，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在空气中胡乱的抓了抓，可什么都没有。
她一震，然后张大嘴巴崩溃绝望的哭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
卓然……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知哭了多久，才突然从喉咙里传出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她像个无魂之人，像个处在尘世间毫无意义的灰尘。
她拥有的一切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没了爸爸妈妈，没了处处包容她的秦时，没了最后的朋友裴西希。
卓然，没人要了。
西希靠在方正怀里，牙齿咬着唇渗出了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