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秦放的办公室之前，林燃做了一次深呼吸。
这种面对上司的忐忑心情，她已经太久没体验过了。
记得五年前集团新事业板块总经办内聘行政秘书的时候，秦放是当时的面试官之一。
她当时在集团核心业务部门做项目管理，倍受器重。同期入职的同事拉着她一起参加内聘，她看发展和待遇都不错，一路过关斩将到了最终环节。
最终的三个面试者中，秦放最开始选中的并不是她。
不予录用的原因写得敷衍，林燃心塞过一阵，也就算了。毕竟良好的外形也是总秘的必备条件之一，秦放挑了最漂亮的那个，这能怪人家吗？
可是三个月之后，人力资源的老大又来找她谈，问她愿不愿意去总经办。
虽然知道这个机会再次落入自己手中是因为最漂亮的那位女同事和上司传出了桃色绯闻被调走。但当时林燃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算瞧不上秦放这样轻浮的上司，但她也想证明给他看：我林燃的能力绝对会让你刮目相看。
就这样，她进入了总经办。从一开始办公室中的边缘角色到如今秦放的左膀右臂。她在这个职位上已经找不到继续前行的动力。
因此，她想跳出去，去体验新的节奏，新的环境，去挑战新的机遇。
她明明有如此正面的调职理由，但在此刻，却害怕秦放将她的选择理解为逃避。
距离她告知秦放，自己已有男朋友这件事只过去了几天。
这周二下班之前，毫无预兆地，秦放按下内线，林燃，进来谈谈调职的事。
她在门外忐忑了一会，敲了敲门。
秦放的办公室装潢简洁，色调低沉却不压抑，家私装饰也是极简主义。这样冷淡的装饰风格倒跟他下班后放荡不羁的贵公子做派形成强烈对此。
夕阳斜斜地透过落地窗映照在地毯上，给这间冰冷的办公室添加一抹暖色。
林燃看着秦放伏案握着签字笔，才一走近，签过名的调职申请被递了过来。
秦放抬头，并没有舒展地靠在办公椅里。他交代重要事项时，常常就像现在这样。投递给你的目光认真坚定。说话时的语调平和有力。
“我签署过了。”他修长的手指交叠，“但分公司经理级管理人员的聘用按照常规流程操作，由集团总经理级别高管终审。我作为你的推荐人，会回避终审。你会跟猎头公司推荐的人一起竞争。能不能拿到你想要的职位，最终看你自己。祝你顺利。万一竞聘失败，留在总经办也没问题。但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相信你没问题。”
秦放想象过林燃收到这份申请时的反应。
她会高兴，还是会后悔？是不舍，还是激动？
他希望她后悔，不舍。
而林燃握着那份文件，扭过头，捂住嘴。
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让她整个人生动而明媚。
她恭恭敬敬地向秦放鞠了一躬，“谢谢秦总。我不会让您失望。”
她的情绪大概会传染。秦放心里虽然失望不舍，但无端端也想对她露出微笑。
“后面一个月，人力资源会通知你面试。在此期间把手里的工作都交接好。如果调职顺利，你招进来的几个人，喜欢的可以带走。我会另外招秘书。”
秦放今天重拾职业形象，林燃心里简直跟放烟花一样。
“感谢。”
她还想说点什么感激秦放的知遇之恩。秦放已经站起来，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的外套，“感谢的话别多说，今天请我吃饭吧。”
林燃欣然应允。
秦放跟着林燃上了她那辆红色阿特兹。他很少坐她的车。运动型的车大多车内空间较小。那天周唯调整了副驾驶座位，秦放的一双长腿才得以舒展，“你这车该换了。”
林燃摇摇头，“我开着挺好。你想吃什么，中餐，日料，还是法餐？”
秦放的心思全不在吃上，他坐在林燃男朋友坐过的副驾驶座上，“对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林燃心里咯噔一下。
“上个月。”她撒谎。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秦放继续问。
林燃想了想，大概“他在互联网科技公司。”
秦放笑了笑，“程序员？”
林燃尴尬地点点头。和周唯恢复联系以来，她居然还没问过他具体的工作……
秦放又笑，“他头发挺多，看着不像。”
这种调侃，林燃完全笑不出来。她不能坐以待毙，被秦放问出破绽，索性开玩笑，“秦总，前几天您的表现真像被人下了降头。说句实话，是不是董事长又逼婚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秦放把座椅放平躺好。
透过车窗，渐渐降临的暮色把天空染成浓郁的蓝调与暮色结合，笼罩了城市中鳞次栉比的建筑，宁静又祥和。
车厢内悠扬的古典乐隔绝了城市的喧闹，秦放趟在林燃身边竟然有点享受这种喧闹中两人独处的平静时光。
“我是真有点喜欢你。”
林燃全当他中了降头，“要不要我给您从香港请个大师化解一下？您这病得不轻。”
“我认真的。”他看着林燃开车时舒展的侧影，很想伸手打她一下。
“我也是认真的。”林燃依旧是玩笑，“就算没中降头，还能算算姻缘嘛。让大师算一算您的真命天女到底在哪。”
“得了吧。”他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让你男朋友好好表现。要不然等我撬起墙角，可没他什么事了。”
林燃不禁笑起来。秦放这些年撩过的妹，送花送包送首饰大多都是她去订，偶尔他还写张情意绵绵的贺卡一并让她送过去。甜言蜜语和套路见多了，自然就有免疫。
“您的意思，我会传达给他。去吃川菜吧。我想吃点辣的。”她又绕开话题。
“你别这么客气。天天您啊，秦总地叫，其实你心里对我也没多恭敬吧？还显得虚伪。”秦放撩拨女人的套路林燃虽然见过，但不代表没有新的。何况，他现在用心了。
林燃觉得“虚伪”用得有失公允，她辩驳，“如果您觉得我的职业素养是虚伪，那我也没办法。”
“朋友之间哪有你这么客气的。又不是北京人，开口闭口都是您。换个称呼而已，你试试看。”秦放循循善诱。
林燃没辙。
“大老板？”
“不行。”
“Boss秦？”
“有区别吗？”
“秦放？”
“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林燃内心翻了个白眼，老娘哪里不温柔了？不想理他。
可他还没完，拍着她的手臂，“快快快，再叫一次。”
她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忽而清了清嗓子，“听好了啊。”
秦放准备好了，就看到林燃夹紧了肩膀，从鼻腔里拖出一个长音，“放哥~”
尾音恨不得从城南拉到城北。
秦放先一阵恶寒，后被林燃传神的模仿逗笑。
他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确实有不少人每次见了他都这样热络又做作地叫他。
林燃等他笑完，“秦总，这回满意了吧？”
“满意了满意了，怎么叫随你开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