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本是左监门卫将军张承业在宫内任供奉时收养的孤女,从小长在宫中,虽容貌平平,身材瘦小,但性格机敏谨慎,素日里言语不多,气质清冷,眼神望向之处尽是平静淡泊。
月奴很受张承业的喜欢,因而被悉心培养。后因武艺高超又能识文断字被送到昭宗左右侍奉,昭宗受制朱温,身边的亲信也逐一被替换。在昭宗的暗中安排下,月奴被差遣到了李昭仪身边,昭宗深爱李昭仪,也是希望如若有变,月奴可护李昭仪周全。
宫变之时,月奴携瑶公主从密道逃离洛阳行宫,本想出城前往河东道投奔义父张承业,但行至洛阳城门附近时发现洛阳城早已戒严,城门放行处有重兵把守,守卫官兵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中间无缝衔接,来往通过行人均严加盘问,别说是人,就连只苍蝇也很难飞出去。
此时月奴心中焦急,如果天亮之前出不了城,待天亮之后恐怕更是凶多吉少。正当月奴惴惴不安之时,只见七八个小太监费力地推着两部双轮推车缓缓走向城外,车上的东西被草席盖得严严实实。
“哎!干什么的!”正当小太监们想要出城时,守卫官兵的头领一把上前拦住,呵斥道。
被拦住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从衣袖中掏出出城令牌,递上前去,小声支吾道:“大人…小的们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放行。”
守卫头领接过令牌仔细辨认后,又掀开席子看了一眼,把令牌交还给小太监,退后一步,手一挥,道:“放行!”守卫官兵让开,小太监们顺利出城。
“他们推的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出城?”月奴心中大惑。待小太监们折返之时,月奴悄然尾随,发现推车停在了行宫后门。随即,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宫人们从行宫拖出扔在车上。
“原来他们这是要把尸首运往宫外,毁尸灭迹!”月奴恍然大悟。
看着被拉出的一具具尸身,有些是曾经的主子,有些还是自己儿时的玩伴,月奴不禁潸然泪下。当然,冷静如她,她也明白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护送瑶公主安然出城。
“既然活人出不了城,那就让死人出城吧!”月奴擦干眼泪,看了下怀里的瑶公主,公主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公主,让您受罪了!”月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瓷瓶,拿开瓶塞,倒在手指上少许,收起瓶子,然后将手指喂进瑶公主的嘴里,瑶公主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月奴将瑶公主抱于胸前,趁宫人们搬运空闲无人之际,趴到车上,佯装死尸。就这样,在鲜血弥漫,腐臭熏天的运尸推车上,月奴和瑶公主逃离了洛阳城。
天亮后,月奴在城郊附近的马场找到了一位卖牲畜的老翁。在老翁那月奴精心挑选了一匹褐色的越影。跨上马背,月奴不敢耽搁片刻,一路狂奔,由京畿道上,进入了新平郡境内。
由于舟车劳顿,食物供应不足,刚到新平郡瑶公主便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无奈月奴只好带瑶公主投宿了当地的客栈,然后找郎中为瑶公主治病。
“客官,您里面请!”店小二笑容满面地将月奴迎进了悦来客栈。由于身体不适,瑶公主一直哭闹不停,引发了众人的注意。
客栈掌柜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便走了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月奴,问道:“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您是从哪来的?来邠州是探亲还是办事啊?”
月奴将佩剑放在桌上,顺势坐下,冰冷地答道:“这都不关你的事,我和这孩子赶了几天的路,赶快弄些吃的来!然后准备间上房让我们休息,对了,这孩子感染了风寒,你赶快差人出去找个郎中回来看看!”月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客栈掌柜。
掌柜接过银子,大惊失色。月奴见状问道:“怎么了,这还不够么?”掌柜收起惊慌,马上笑容可掬道:“当然够!当然够!小店是小本生意,像您这样的贵客真是不多见,不多见啊!”
掌柜回到柜台招呼店小二过来,然后形色慌张地和店小二耳语了几句,便匆匆打发店小二出去了。
原来月奴给掌柜的是官银,官银主要用途在军饷、官俸,宫用和赈灾等方面,民间私用官银是有罪的。掌柜觉察不对,便先稳住月奴,差店小二出去报官。
月奴用过饭后便来到房间休息,不一会儿,就听到店小二敲门道:“客官,您要请的郎中来了!”
月奴开门,将郎中请进屋内。郎中为瑶公主看过后,说没有大碍,然后配了几服药。店小二将药煎好后送来,月奴喂瑶公主喝下。
天色渐暗,夜即将来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近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个晚上月奴总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忽然,她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前掠过。
“不好!”月奴心中一颤,迅速从床上翻起,拿起佩剑,然后悄悄抱起瑶公主,系在胸前,两人匍匐藏于暗角。
只见两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摸进房中,慢慢靠近床榻。其后猛然抽刀,砍向床上,而后掀开床褥,竟然没有人,两人对视愕然。就在这时,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一个身影越窗而出。
随着月奴跳下,两个黑衣人也跟着跳了出来。月奴果断拔出佩剑与两人交手,交手过程中,又有两个黑衣人从房檐跃下,月奴以一敌四,形势不妙。
四人身手矫健,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两个黑衣人挥刀砍向月奴,月奴挥动佩剑挡于头前,可是月奴一介女子,力量自然不敌两个杀手,被逼退了几步。
另一黑衣人趁机挥刀砍在了月奴的左腿上,鲜血顺着月奴的腿直往下流,剧烈的疼痛使得月奴支撑不住,左腿跪地。
这时另一人,拿着刀向瑶公主刺来,月奴伸出左手握住刺客的刀。相持之下,月奴自感体力不支,为护瑶公主侧身松开左手,刺客的刀砍在了月奴的肩上。钻心的疼痛向月奴袭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滑下。
情急之下,月奴伸出左手,从怀里掏出迷烟瓶,用嘴咬开瓶塞,向刺客撒去。刺客们急忙收刀,捂住口鼻。月奴趁乱飞身骑上越影,快马加鞭逃离。迷烟散去,刺客们在后面追赶,但已无济于事,片刻间月奴便将刺客们甩开。
行至无人之处时,月奴忍痛起身下马,为迷惑追杀的刺客,她用马鞭抽动越影,黑夜中越影奔离。
月奴带着瑶公主抄小路前行,由于受了重伤,再加上骑马颠簸,月奴失血过多,渐觉眼前发黑,昏厥过去,不省人事。